洛持奪過那封帶血的急函,迅速展開。只見上面顫顫巍巍寫著一行血字:
我軍后方遭襲,蒼凜城陷,甘敬將軍以身殉國,少主與我軍三十多萬將士遭俘,軍用物資全部被洗劫一空。
洛持看過內容,神情未有絲毫慌亂。他神態(tài)自若,盯著懷安一字字道:“這消息可屬實?!”
懷安神情嚴峻,點點頭:“回大將軍,此消息的確屬實?!彼麘n愁嘆息了聲,又說道:“不久前,我派了一隊虎翼軍前去打探消息,結果那隊兵士在蒼凜遭到了伏擊。這封帶血的急函,是那唯一存留的將士拼死送回來的?!?p> 洛持蹙眉道:“那將士現身在何處?!”
懷安搖搖頭,悲戚道:“他將這封急函送到,就與世長辭了。”
洛持攥緊那封急函,仰天道:“厚葬那將士。給那隊虎翼軍記一等功,給他們的家屬多發(fā)餉銀?!彼麛炕啬抗饪粗鴳寻玻瑖烂C道:“記住封鎖消息,不要擾亂了軍心!”
懷安作一揖,道:“是!”
洛持領意點頭,道:“好了。沒有別的事,你就下去忙吧。”
懷安再施一禮,便躬身退了下去。
洛持將那封攥得皺成團的急函,緩緩拿到面前,再次展開。他用手指輕輕摩挲那“少主”二字,仿佛那是兒子泛月的臉頰一樣。蒼凜城陷,這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他以為只要把寶貝兒子留在后方,兒子便不會有任何危險。哪知卻出了這等事。
是因為他殺戮太重,老天在懲罰他嗎?!
那為何不降懲于他這個罪魁禍首,偏偏要那無辜的孩子替他承受?。?!他才剛剛加冠了而已?。?p> “月兒……”
洛持凝注著那“少主”二字,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蒼凜城,寒風瑟瑟,大雪飄飄。疏璃立于高聳的亭臺之上,凝神眺望著遠方。她的長發(fā)隨風舞動,仙袂迎風飄搖,宛如梅花般孤傲冷艷。
沐言凝注著她完美的側顏,忽地癡笑一聲:“阿璃你在想什么呢?!”
疏璃聞聲轉過了頭,她看著沐言,表情懵懵的:“嗯?!”
“嗯!”沐言忍俊不禁,用力點點頭。
疏璃從欄桿上下來,揉著太陽穴走到沐言跟前,問道:“你何時來的?!”
沐言展開大氅,邊給疏璃披,邊溫柔道:“我都站這里看你半天了。我天下無敵的疏璃將軍居然沒有發(fā)覺到。”他暖笑著捏捏疏璃的臉頰,語氣寵溺的接著道:“我的疏璃將軍,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連我都不管不顧了?!?p> 我在想泛月。疏璃差點脫口而出,幸虧她及時止住。最近她不知怎么了,對于兒時的“胖堆兒哥哥”,她一直心存記掛,念念不忘。她與他有殺父弒母的血海深仇,她本該仇恨他的。怎知她的心里、腦子里皆是他,對他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反而還擔憂起了他的安危。剛剛她之所以未能察覺沐言的到來,也完全是因為她正在糾結要不要去牢房看泛月。
現今愛人沐言就在她跟前,她的心里卻在想著別的男人。她不由得很愧疚,感覺無顏面對沐言。她將頭低得極低,喃喃道:“對不起?!?p> “嗯?!什么對不起?。?!”沐言覺得有些無厘頭。
疏璃愧疚更甚,她垂著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沐言挽起疏璃的手,心疼道:“我看你定是太勞頓了。走,隨我回去好好睡一覺?!?p> 疏璃卻蹙眉搖搖頭,道:“一會兒大殿下的人會來,我需要親自出城迎接?!?p> 沐言聞言秀眉不悅皺緊,嘆了口氣道:“他們交由我處理。你太勞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吧?!?p> 疏璃作一揖,嚴肅道:“小言您是主子。他們是屬下。自應由身份與他們同等的屬下前去迎接才是。”
沐言攥緊疏璃的手,急道:“阿璃,你是我的摯愛。不要總跟我強調什么身份等級。我不喜歡?!?p> 疏璃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小言您切勿感情用事,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終將白費!”
沐言凝注著疏璃,手慢慢從疏璃的手上滑落。
“請殿下府中等候,卑職前去迎接大殿下的人?!?p> 說罷,疏璃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沐言立在那里,看著疏璃的背影漸漸沒入飄飛的大雪中,眼中有瑩瑩淚光。
他自心底忽產生一種可怕的感覺,那便是與疏璃漸行漸遠了。
“阿璃……”
寒風陣陣,卷過高聳的亭臺,沐言一人迎風而立。兩顆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重重落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