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質(zhì)笑著說道:“乞討的規(guī)矩是你定的,不管如何說,我也說不過你。要說乞討本領(lǐng),遠處的那個乞丐比你厲害?!蓖踬|(zhì)的手指著不遠處魏國公房玄齡的二公子,他的碗中已經(jīng)裝滿了銅錢。
“那是你們京城很有名的房一百。”王質(zhì)借用站豬說的話。
芣苢聽著有些生氣:“房一百,是很粗俗的綽號,你不能這樣叫他?!?p> “那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叫房遺愛,的確是房玄齡的二公子,裝扮成乞丐。”
“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
“他認識你嗎?”
“當然認識,如果穿著齊胸裙,肩上罩短襦披帛,他肯定能認出我。現(xiàn)在可不好說?!?p> “你們這些長安城的官家子弟,喜歡充當乞丐作樂,真是……”王質(zhì)一下理解不了,訕訕說到。
芣苢將他拉在角落里,“不僅僅是做乞丐這樣簡單?!?p> 兩人隱藏在黑暗中。
從坊間走出來一個女子,看著芣苢剛才乞討地方空無一人,不禁呆了一呆,張望片刻,然后迷惑地走開了。
這是施舍給芣苢一文錢的那個女子。
“好善良的女子。”芣苢感慨說到。
王質(zhì)摸摸腦袋:“給乞丐施舍一文錢,只能算得上是心好,也不至于如此感慨吧?”
芣苢抽出剩下的經(jīng)書冊子,然后翻到中間一頁。
經(jīng)書中間夾著金箔。
用黃金打成的薄薄的花瓣。
“這是優(yōu)曇花,是大唐最好的工匠按照真花的圖樣打造出來的。傳說中真花三千年才開一回,被視為無上稀有,難蓬難覓之花?!?p> 王質(zhì)將黃金做的,像是花瓣標本的金箔放在手掌中。
“我將金箔夾在經(jīng)書中。給我施舍一文錢的人,如果回家誦讀經(jīng)書,翻看,就會見到黃金花瓣。一文錢,因為善念,能夠得到幾百倍的回報?!?p> 王質(zhì)手中的金花瓣很輕,有風(fēng)就會立刻飛走。
“你們有錢人的玩法我不懂?!蓖踬|(zhì)小心將金箔放進書中。
“不是有錢人的玩法。這本經(jīng)書是三階教的發(fā)愿書。我們在書中夾著黃金,就是讓有善心的人對我教生信心。”
“從未聽說過三階教!”
“我,辯機,歐曉勇,春香,還有你為見過的鄭妃,都是三階教的信眾?!?p> “三階教是啥教,和佛教有區(qū)別嗎?”
“是佛教的其中一派,錢、帛、金、繡積聚不計其數(shù)。待會我們?nèi)碌臒o盡藏院,讓你見識三階教的究竟有多么富有。當然,三階教的錢財用途有三,一是修增天下寺院,二是施用窮苦百姓,三是供養(yǎng)佛教徒。所有開銷,不僅僅在長安,還有燕、趙、蜀、涼等地?!?p> 是一家很大的企業(yè),王質(zhì)是這樣認為的。
“三階教為啥有這么多錢?”
“三階教長安城共有五寺廟:西門義寧坊的化度寺,懷遠坊東南的光明寺、延壽坊西南的慈門寺,懷德坊的慧日寺,常樂坊的宏善寺。寺廟的善捐聚沙成塔,寺廟的教僧將錢施借給民間,收取貸息?!?p> 是一家很大的金融公司,王質(zhì)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三階教。
兩人在屋檐下的陰影中說話。
他們同時看到站豬,黑頭黑腦出來,興奮地放著紅光。
“你給站豬了多少本經(jīng)書?”
“手中的全部給他了,大概有二三十本吧!”
“你看看站豬那樣,黑臉紫漲,肯定瞧見經(jīng)書中夾著的黃金花瓣,二三十本書中間的黃金花瓣,差不多能夠讓他還債了?!?p> 站豬一臉懵懂的樣子,捏著手中的黃金花瓣,離開大街,緩緩回去。
此時,幾頂轎子緩緩靠近臺階上的紋身乞丐,中間最大的轎子一挑簾,紋身乞丐迅速跳進轎子。
王質(zhì)看見,憤憤不平地說到:“他才乞討不到一個時辰,官家子弟,就是玩樂,吃不了這般低聲下氣的苦?!?p> 幾頂轎子朝著王質(zhì)的方向走來。
芣苢拉著王質(zhì)的手,一股寒意襲上。
最前面的是兩人小轎,緊跟著是四人肩扛轎子,房遺愛彎腰進去的是四人轎子。
兩人的轎子門簾晃動,芣苢盯著簾子,看見強弩從轎子里面伸出來。
屋檐下的燈籠照進轎子里面,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使勁拉弓,對著王質(zhì)。
芣苢驚呼一聲,瞬間將王質(zhì)拉到柱子后面,強弩的箭飛出來,從芣苢耳邊劃過,插進青磚的墻里,箭羽震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就在這一瞬間,王質(zhì)大腦一片空白。
“不好,”芣苢低聲說道:“房遺愛認出我來,他們居然動了殺心,要殺我們!”
兩人身后的宅院房門虛掩,芣苢拉著王質(zhì),不管三七二十推開門就跑進去。
有仆人在院子中間高聲叫著,“好不懂規(guī)矩,半夜三更,乞丐不能進來討要?!?p> 芣苢拉著王質(zhì)飛快地從仆人身邊跑過。
一聲慘叫,剛才的仆人已經(jīng)躺在院子地下,喉嚨被箭射中,鮮血咕咕往外冒著。
王質(zhì)回頭,宅院門口進來兩三個殺手,拿著弓箭,抬手瞄準他們。
芣苢用腳踢正房的門,沒踢開。王質(zhì)趕緊將芣苢抱住蹲下,幾只箭從他倆頭上飛過,刺破門窗,發(fā)出砰一聲脆響。
兩人蹲著,前面的石頭欄桿勉強擋著殺手。
王質(zhì)低聲說道:“縮成一團,等到他們發(fā)箭之后往側(cè)門跑?!?p> 他說完,勇敢站起身來,面對殺手。三個黑衣人在院子中間呈品字。王質(zhì)從來沒有這樣的勇氣,他站著,盯著三人瞄準他,拉弓,就在箭瞬間射出來時,他忽然蹲下,抱著芣苢在地上滾動。
沒有射中十幾米外的王質(zhì),幾個殺手有些惱怒,將弓箭仍在地下,拔出腰間長劍,沖了過來。
芣苢推開王質(zhì),準備上前和三人搏斗。
王質(zhì)死死從后面抱著芣苢,
腳步趔趄朝著側(cè)門跑去,撞開側(cè)門,兩人跌進去。
王質(zhì)關(guān)門,用門栓抵住。
這家宅院的主人和奴仆聽到動靜,都從屋子里跑出來,迎接他們是一陣亂砍亂殺,求救聲和慘叫聲不斷。
王質(zhì)從窗戶小孔往外望,院子里已經(jīng)聚集十幾個黑衣殺手。
四人的轎子也艱難進來,抬到院子的水池邊。
房遺愛一身盔甲從轎子里出來,他輕輕抬手,身邊兩人將院子門緊閉。
王質(zhì)聲音顫抖:“他們?yōu)樯兑獨⑦@些無辜的人?為啥要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