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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蕃

第十五章 落地皆兄弟

唐蕃 章二二 2256 2019-07-15 10:01:09

  王質在昏迷中,剛才和他較量的兩個吐蕃士兵挨著他,一個伸腿給王質當枕頭,另外一個小心地擦拭王質被石頭擊打紅腫傷口。

  其余人的視線全部在祿東贊和站豬身上。

  兩人都換上厚重的皮革背心和鎖子甲,穿著皮靴,腰間別著長劍。假如王質現(xiàn)在醒著,肯定以為“酥油三疊”的最后一疊是比武。

  比武不會用到酥油,因此不在三疊里。

  已經(jīng)有士兵將兩盞黃銅酥油燈放在兩人的頭盔上面。

  邊鼓聲咚咚響起,眾人舉著火把誦唱祝禱。

  站豬和祿東贊緩步朝著小河走去。

  鼓聲誦唱中,王質紅腫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從縫隙中,他看見兩個人走向河流中。

  王質看見裝著手機和電子書的包裹,偷偷伸手拉到身邊。

  “站豬代替你和將軍比試。每人頭上兩盞燈,兩人都站在河水中,讓河水淹過脖子,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后?!焙屯踬|比賽吃酥油的士兵用漢話說到。

  冰冷水流的沖擊,要站著紋絲不動,這個難度更大。

  他把吐蕃士兵遞上的羊皮襖子裹住全身,有氣無力問到:“如果兩人頭上的酥油燈都燃燒完,算誰勝利?”

  “放心吧!沒有人會堅持到酥油燈燃盡。”

  這場較量是耐力的比賽。誦禱結束,眾人都安靜下來,慢慢低聲閑聊喝酒。沒有一個時辰是不會決出勝負的。

  劉都尉走過來,打開王質的羊皮襖子查看傷情。吐蕃士兵的漢語流利:“都尉,放心。和尚身上肉多,皮實。都是外傷,沒有骨折?!?p>  “挨了這么多石頭,居然還能夠活下來,祿東贊將軍說得沒有錯,如果和尚在軍營,定是一員猛將?!?p>  絕境才能迸發(fā)潛能,王質之前那里知道,自己這么能夠挨揍。

  兩個吐蕃士兵見都尉有話給王質說,于是將王質在草坪中平躺放好離開。

  劉都尉坐在地上,抖著胡子笑著對王質說:“站豬幾年前來到這里,當夜就和祿東贊將軍交過手。吃酥油,站豬輸了,在河上比扔石頭,站豬輸了,最后的水中點燈比拼,站豬也輸了!一下輸了三場?!?p>  王質瞬間明白站豬為啥消失不見,他最后能夠代替比賽,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氣。

  “站豬仍然不是祿東贊將軍的對手!”劉都尉說到,“但是今天站豬會贏?!?p>  河水靜淌,王質洗耳恭聽。

  “祿東贊將軍欣賞你這般拼命,他已經(jīng)相信你的話,愿意幫助你!”劉都尉撕下一片熊肉,咬了起來。

  果然如此,不到半個時辰,祿東贊脖子開始晃動,酥油燈落在河水中流走。祿東贊在水中大喊:“不行了不行了,站豬果然受到松贊干布國王加持,我的脖子上有蟲子爬,癢死我了!”

  祿東贊緩步從水中上來,有士兵趕緊上前給他松鎧甲,換干燥的衣服。

  今天是祿東贊第二次從河水中出來。

  站豬鼓脹著眼睛,還在河水中,像水牛一般,頭上的酥油燈在風中搖晃。

  祿東贊換好衣服,轉身看見站豬還在水中,于是笑罵著:“你這頭笨豬,趕緊上來。托松贊干布國王的福,這次你贏了!”

  站豬還是一動不動,等了好久,他的喉嚨里面發(fā)出“哇哇”聲:“你們趕緊來救我,我全身動彈不了!”

  幾人下去,將站豬抬上來。

  揉腳的揉腳,捏背的捏背。眾人忙活了好久,站豬才能夠動彈。他跪在地上,朝著東北方向磕頭:“偉大的松贊干布國王,站豬一輩子都能夠記住今天?!?p>  酥油三疊的比賽結束,王質成為吐蕃士兵的兄弟。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在兩百個吐蕃人中間,能夠用漢語進行交流的只有三人:祿東贊將軍,吃酥油的旺堆和扔鵝卵石的才旦。

  王質懷疑這是祿東贊將軍故意這樣安排的。

  此時,曾經(jīng)在橫亙的梯子上用勁吃奶的力氣,將鵝卵石擊中他面門的才旦,親熱地摟著他,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摟著他,一瘸一拐的圍著篝火跳舞,喝酒,滿身的大汗。

  王質喜歡上這群愛憎分明的人。

  站豬情緒低落,站在篝火外,情緒低落。

  “黑豬,”每個跳舞經(jīng)過他面前的人都問到:“為何瑟瑟發(fā)抖?”

  站豬哭喪著臉,“在冰水里面站著,現(xiàn)在還是全身發(fā)涼,喉嚨里面如同有很多冰塊,吐不出來。怕是剛才在冰水里站久了,人被廢了!”

  劉都尉拍拍沮喪的站豬,“明天,明天我們就回松州城,你讓鳳娘給你開一副草藥,我給你些麝香,定會治好你的冰水之癥?!?p>  歡樂的人群,那里知道此時,鳳娘連同茶肆的伙計,戴上鐐銬,關在松州城的大牢中。

  松州城,夜色降臨。

  司馬從木門小窗中盯了半響,戀戀不舍關上鐵窗,對陳火長說到:“火長,你這般大義滅親。劉刺史很是感動。等抓到站豬與那個和尚,功勞全部記在你的身上?!?p>  “卑職守城疏忽,讓劉刺史受驚,理當受罰。這次權當將功抵過,只是便宜了站豬。司馬,站豬會回來嗎?”陳火長擔心問到。這次將自己的老婆賭上,就是想抓住站豬,讓他吃盡苦頭,最好剝皮而亡。

  “他會不會來,你家娘子心里清楚?!彼抉R說話曖昧。

  司馬垂涎鳳娘多年,可惜被站豬搶先。幾年前,他就知曉站豬和鳳娘偷情之事,他忍著,沒有給陳火長說。

  三年前,站豬離開松州,他想應該輪到自己來填補鳳娘的心。

  鳳娘連一個昆侖奴都喜歡,不知內心有多少烈火燃燒。

  司馬歡場閱人無數(shù),他有這個自信。

  連著幾天,他去鳳娘茶肆,故意在樓上雅間喝茶,每次都帶著《詩經(jīng)》。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彼抉R眼睛在鳳娘身上游走。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鳳娘彎腰沏茶,司馬手中的書跌落在地上。

  他一掃斯文,攔著鳳娘。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彼抉R口中還讀著詩句,“鳳娘,請留步!”

  鳳娘倒是沒有慌張,側身躲開司馬雞爪子般的手,退后兩步。

  嘲諷鄙視地笑,“你不配!”

  司馬自以為風流才子,鳳娘不過是茶肆老板娘,一句“你不配”,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鳳娘用這樣的方式羞辱他,讓他記恨一輩子。

  “站豬喜歡我家娘子,他會回來的!”陳火長說這話,好似頭頂上有個閃閃發(fā)光的,綠鸚鵡毛織成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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