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表情依舊如水般平靜,身體靠在椅背上,手指習慣性在扶手上有規(guī)律的敲動。
屋子里一片平和,只有疾風打在窗上的些許聲響在輕輕回蕩。
“你很聰明?!边^了很久,宋牧忽然開口說道:“我終于開始好奇你跟我家老祖到底是什么關系?!?p> “我不聰明,只是有點做事的法子而已。黑店的食客喜歡東拉西扯,四大家族是他們最喜好的談資。至少表面上的一些消息,在黑店里還可以聽到。宋家太爺生六子,而六房的老爺各掌一處生意,如此巨富之家,若沒點勾心斗角,就真奇了怪了?!秉S權聲音平穩(wěn),緩緩道來。
他撓了撓頭,略顯無奈的說道:“我跟貴府老祖并不相識,是我父親與他老人家有點交情,其實這門婚事我也看不太懂。”
“令尊是?”宋牧開口問道。
“家父名諱不便透露?!秉S權告罪了一聲,低頭的瞬間余光死死鎖定宋牧的眼睛。
“哦,是這樣?!彼文帘憩F(xiàn)的輕描淡寫,仿佛絲毫不意外黃權的這個回答,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憤怒。
宋牧很不滿又很無奈,老祖?zhèn)骰氐难陚饕衾?,除了指明了婚事,其實還提到另外一點,而這一點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老祖明確表示,甚至是警告自己,絕不可對外提起黃權父親的事情,不可問,不可查,不可宣揚。
關于黃權的身世,宋牧了解的極為有限,但至少已經(jīng)查到黃權之前是與他父親同住??删驮谌齻€月前,他的父親卻神秘消失,消失的時間正是老祖?zhèn)骰貍饕舻臅r間。雖有強令壓下,宋牧還是很想一探究竟,可惜黃權也是個守口如瓶的家伙。
在宋牧沉思的空當,黃權也一樣細細思量著。他主動提起父親,只是想試探對方態(tài)度,他不認為對方在這三個月里會對自己的情況一點都不打探,但凡用心,就肯定能知道父親的存在。雖然他很自信對方肯定無法查出父親真實身份,但如果對方揪著這一點不放,難免會出紕漏。
一旦被仇家抓住線索找上門來,自己必死無疑不說,到時候肯定還會牽連父親。
還好,宋牧的反應讓黃權稍稍心安。對方適可而止,就意味著父親在安排這件事的時候,也同樣消除了隱患。心中徹底沒了擔憂,黃權的姿態(tài)更加放松。
宋牧見從黃權身上也無法打探清楚他父親的消息,也暫時斷了這個念想,轉(zhuǎn)而說道:“婚事……”
“血衣試煉結(jié)束后,舉辦婚事,怎么樣?”黃權第一次打斷宋牧的話,主動說道。
“如此甚好?!彼文咙c頭說道,顯然很滿意黃權的提議,隨后他開口問道:“你打算參加血衣試煉?”
“是的,我已經(jīng)拿到名額。”黃權回道。
宋牧思索片刻,忽然說道:“這次的血衣試煉,要格外小心?!?p> “嗯?”黃權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到關鍵處,問道:“這次你們打算在岐云山脈里對韓家人動手?”
宋牧沒有承認什么,但也同樣沒有反對。
黃權也沒有再不識趣的繼續(xù)多嘴,宋牧能出言警示已經(jīng)大大超出他的預料,畢竟在他看來宋牧應該很討厭自己才對。
暫且拋開此事不提,聽著宋牧話里的意思,黃權對這一次的血衣試煉反而更加感興趣起來。如果真如宋牧所言,這一次的血衣試煉必將更加混亂,而混亂的場面才是他更喜歡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渾水中摸到魚。
“宋離正在外面跑一單生意,沒在家中,那就等到血衣試煉后你們再見吧?!毖垡姏]什么需要再試探和交代的,宋牧才終于提起黃權未來妻子的事情。
黃權對這個答復并不意外,他本就不指望能早早見到自己那位好似活在傳說中的妻子。
聽出宋牧話里話外的些許逐客味道,黃權直接起身告辭,宋牧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一對奇怪的翁婿,準備結(jié)束他們奇怪的對話。
黃權臨出門前,宋牧最后問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黃權低頭沉思片刻,認真回道:“做點小買賣。”
推門而出時,黃權看到有三個人在前方不遠處低聲商量著什么,他剛一出現(xiàn),三個人連忙收聲,一同向他這邊看來。
宋祁表情復雜,看向黃權時甚至眼中有畏懼閃爍。包龍氣勢洶洶,仿佛現(xiàn)在就想找他打一架。薛文彩面無表情,目光灼灼的似乎想把他徹底看透。
與他們擦肩而過時,黃權友善的笑了笑,不管相互之間觀感如何,他們都必將是自己今后在宋家接觸最多的人,如果可以,他倒是很希望跟這些人相處融洽。
三人在黃權走后隨即進入宋牧的房間,之后主仆四人到底進行了怎樣的談話無人知曉。但在這一天之后,關于宋家大小姐宋離要出嫁的消息,開始在不良城中逐漸傳開。
消息傳播的速度很考究,不快也不慢,當這個消息引起爆炸性反響時,血衣試煉開啟之日正好到來,人們更多的關注點終究還是放在了這一場注定要掀起血雨腥風的試煉上。
大風起,大戰(zhàn)將至。
亂星紀,3123年,夏,已經(jīng)預熱許久的血衣試煉終于開始。
不良城里大大小小家族勢力中的年輕喚靈師,從江南界其他城池趕來的年輕人,所有拿到了血衣試煉名額的人,在這一天全都趕到岐云山脈,等待大戰(zhàn)開啟,期待著自己的錦繡未來。
岐云山脈常年被破碎星塵籠罩,星塵亂雨經(jīng)年不息,與時空風暴相伴,一副末日景象。尋常時間,根本無法靠近。
星塵亂雨與時空風暴每三年才會稍稍平息一次,每次大概持續(xù)半年左右。血衣試煉就是在岐云山脈平息的這半年時間里召開,年輕的喚靈師們趁此時機進入其中試煉,同時還有機會尋得寶物。
此時的岐云山脈外圍已經(jīng)人山人海,不良城四大家族的喚靈師隊伍最為龐大,按照他們在不良城里的習慣,分東西南北各自占據(jù)一塊地盤。其他地方,基本上也都按照家族實力的強弱,分別占據(jù)著大小不一的地盤。
除此之外,剩下那些沒有任何勢力依靠的喚靈師,他們雖然沒有背景,卻也在之前三個月準備時間里臨時組建好了小團隊,或多或少的聚在一起報團取暖。
所有試煉者必須經(jīng)過特殊的傳送法陣才能進入岐云山脈,否則就算星塵亂雨已經(jīng)平息,若強行闖入的話也一樣有可能慘死在各種意外之下。距離法陣開啟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所有聚集此地的年輕喚靈師也都在抓緊最后的一段時間備戰(zhàn)。
在諸多小團體中,有一個隊伍比較惹人注意,這個隊伍的人數(shù)多達上百人,雖然普遍實力不高,卻勝在隊伍龐大。而這個隊伍,這個是龐英在名額之戰(zhàn)剛開始時便著手組建的臨時聯(lián)盟。
作為盟主,龐英此刻這個意氣風發(fā)的給聯(lián)盟里的其他人做著關于岐云山脈的詳細介紹。
“岐云山脈之中四季同時存在,所以根據(jù)四季劃分,里面大體分為四個區(qū)域。其中冬區(qū)最為兇險,不僅因為里面妖獸強橫,更因為冬區(qū)之中的寶物最多。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一般那些大家族的隊伍最后都會聚在冬區(qū),在那里尋寶,同時與其他隊伍分出勝負?!?p> “當然,冬區(qū)之所以如此重要,還因為最終離開岐云山脈的傳送法陣會在冬區(qū)的岐云山主峰上出現(xiàn),第一個從那個法陣里傳送出去的人,就是血衣試煉的最終勝者。不過最終的勝利者肯定是依靠強大的家族實力勝出,因為傳送法陣出現(xiàn)的位置和時間都是固定的,能在那個時間點上把人送出來的,必然是在最終的決戰(zhàn)里勝出的家族。”
“除了冬區(qū)之外,夏區(qū)是第二兇險的區(qū)域,因為夏區(qū)里同樣寶物眾多,并且進入冬區(qū)之前,大家族的隊伍必然要去那里搜刮一次,所以夏區(qū)在最終決戰(zhàn)日到來之前,也隨時可能爆發(fā)大戰(zhàn)”
“至于春區(qū)和秋區(qū),危險程度都不大,寶物也不多,妖獸也不強,這兩個區(qū)域才是我們戰(zhàn)斗的地方。”
“根據(jù)我這段時間的暗訪,選擇春區(qū)的隊伍數(shù)量比較多,所以我決定我們進入岐云山脈之后就在秋區(qū)匯合?!?p> 龐英洋洋灑灑的說了很多,并且說的都很有價值,別說一些外來戶,就算是生活在不良城本地的喚靈師也未見得把岐云山脈了解的這么清楚。所以當龐英決定在秋區(qū)集合時,幾乎沒有人發(fā)出反對的聲音。
畢竟湊在這個聯(lián)盟里的喚靈師都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雖然他們現(xiàn)在人數(shù)眾多,可一旦遭遇危險,還是難以應對。選擇一個相對安全的區(qū)域,只要有足夠多的時間去尋寶,就已經(jīng)能滿足他們參加血衣試煉的要求。
不過在這些人中,有兩個異類對龐英的建議不是很滿意,還好他們沒有直接拒絕,只是無聲的抗議著。
龐英從一開始就盯著這兩個異類在看,發(fā)現(xiàn)他們聽完自己的決定卻都一臉木然后,他頭疼的走了過去,看看黃權又看看百歲,無奈道:“兩位大神,你們到底怎么打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