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走近她,站在她和幼犬面前,緩緩道:“我要一具尸體有何用?倒不如養(yǎng)了這幼犬,起碼還能看家門。”說著,他蹲下了身,伸手欲抓起這幼犬。
“嗚、嗚。”沒想到這幼犬仿佛聽得懂他們說話一樣,對一擊殺了野獸的青山感到直覺的害怕,雖然嚇得不敢動彈了,卻仍然掙扎著要往林漣漪腳邊爬,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充滿驚恐。
林漣漪連忙搶在青山前面抱起了弱小的幼犬,本想諷刺一番臥底哪里用得著看家門,不把千羽林的家門給踹了就好,開口時還是把冷言冷語噎了回去,只道:“你別嚇它?!?p> 青山淡淡一笑,收回了手。
幼犬瘦小的身體依偎在林漣漪懷中,仍在不住地顫抖,兩之前爪蹭在夜魄上,無辜的眼神低下來注視著爪子下溫柔的夜魄,又時不時膽怯地偷瞄一眼青山。
夜魄閃爍著微弱的白芒,雖沒有溫度卻給予了幼犬光明。林漣漪一手穩(wěn)穩(wěn)地抱住它,一手輕輕地撫摸幼犬,一遍一遍,將它身上與一般黃狗顏色無差別的毛梳理得干凈。
幼犬被林漣漪安撫一會兒,驚慌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些安心。
青山在旁觀察了一會兒,見林漣漪似乎打算一直這樣安撫下去,忍不住道:“把這母犬給我,我看看有沒有問題?!?p> 林漣漪一時沒有明白他說的問題是什么,他出手抓過幼犬時,她湊近了監(jiān)視青山。
然而受了驚的幼犬被這一舉動嚇得才有的一點安心都立刻消失了,掙扎著想逃走,但瘦弱的它掙脫不了,青山動用法術一番檢查后,才得以逃脫,重又回到林漣漪懷中。
林漣漪連忙安撫,生怕它被嚇得昏過去,言語間也有了責怪之意:“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它沒什么問題,方才未被野獸所傷,且既不懷正道法術,又不受邪道控制?!鼻嗌秸f得很認真。
林漣漪吃了一驚,她一向心思細膩,卻也沒有像青山這樣想得多。
青山見林漣漪吃驚之狀,解釋道:“你莫要以為一只人畜無害的幼犬就沒什么大問題,正道可以指使一些聽得懂人族命令的獸類負責警戒、監(jiān)視,甚至臥底之類的任務,邪道可以用異術完全控制獸類,并利用它們潛伏在敵對者身邊偷襲?!?p> 林漣漪點點頭,表示受教,又低頭凝視幼犬,心道還好你沒有問題。
青山又道:“我不要這幼犬,你若方便的話,便養(yǎng)了它吧?!?p> 林漣漪露出笑意,奇道:“怎么?不要看家狗啦?”
“我的家,不論時現(xiàn)在借住的千羽林,還是從前所在的——地方,誰敢盜?”
林漣漪撲哧一笑,嚇得懷中幼犬一陣劇烈的顫抖。
不知何原因,青山不敢看她,只微微低頭看著幼犬,怔了一會兒,待林漣漪笑聲止息了才道:“你欲為它取何名?”
林漣漪明眸看了看他,又低頭看著懷中幼犬,想了一會兒,道:“便喚‘淑兒’吧。‘窈窕淑女’之‘淑’,‘江湖兒女’之‘兒’?!睂η嗌浇淮?,她又對幼犬說道:“你聽到了嗎?你叫‘淑兒’。我給你取的,以后你跟著我,我會保護你的!我叫……我叫‘綠水’,這位為你殺生的叫‘青山’?!?p> 青山凝視淑兒,笑意流露。
好一會兒后,林漣漪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塊地,你若還要,我便讓給你了。今日淑兒累了,我要帶它回去,我們明日再見。”
“明日再見?”青山疑問道。
林漣漪一驚,自知失言,卻不改話,道:“如我昨日所言,你我總要分出個勝負!”
聽的這話,青山頓時豪情萬丈:“兩次斗法之間相隔時間太短,沒什么意思。不如這樣,我們相約,每隔三月一戰(zhàn)。如何?”
“正合我意!”林漣漪亦豪氣大發(fā),“那這塊地……”
“不必了,既是你先尋到的,你若相信我的話,那塊地仍舊歸你,我另尋地方。偌大北幽山,不缺好地方?!鼻嗌秸酒鹕恚?,“三月之后,我們在此一戰(zhàn)!”
林漣漪抱著淑兒站起身,笑道:“好。三月之后,綠水在此恭候?!?p> 林漣漪懷抱淑兒,御著夜魄而歸。夜空中星光明媚,灑滿人心。
她辜負了一夜星光燦爛,可她很高興。
一路寒夜,淑兒一直在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承受不了高空寒夜的冰冷。林漣漪為了使她更加溫暖也更加安心,將她抱得很緊。
還好夜魄與她心意相通,否則一般修道未深的小弟子不規(guī)規(guī)矩矩地握訣,是要從高空摔下來尸骨無存的。
因為懷里的淑兒,林漣漪在離東林稍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抱著淑兒悄悄潛回了東林她的庭院,推開門的時候還望了望來時的路,就怕被人發(fā)現(xiàn)。
淑兒縮在她主人的懷中,由這個女孩雙手捧起它真正的生命,黑夜之中她善良的眼眸中倒映著人間的初象,從蓊蓊郁郁的山林間一下子晃到冷冷暖暖的人的身邊。
步入這片異鄉(xiāng),她仿佛是要忘了從前歲月,身邊唯有主人的懷抱存在著溫暖。
淑兒跟著主人的步伐,看見了東林的庭院,屋舍整齊,小徑蜿蜒,清水斜穿,門窗安謐,黑夜寧然。
她眼中是有著她主人一樣的光芒的,像青草鉆出土地的那一剎那。她的幼小、她的顫抖,她溫暖而時刻被寒冷侵襲的身體,和當初的林漣漪是一樣的。
關上門的那一刻林漣漪松了一口氣,輕輕地撫摸著懷中瑟瑟發(fā)抖的淑兒,安慰說:“我們回來了,淑兒。你看,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
林漣漪正想抱著淑兒好好介紹她的新家,才想起房間內(nèi)一片黑暗,又笑道:“你看我這個善忘的主人,竟忘了時辰已晚。”
說著,她躡手躡腳地抱著淑兒走到床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捧到床上,俯著身摸摸她的頭,喜道:“淑兒,以后你就和我一同生活,你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淑兒蜷縮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依舊顫抖不止,聽林漣漪重復著她聽不懂的話語,卻感受到了林漣漪的關懷,對于主人的懷抱,她開始懷念。
“淑兒……”
“淑兒……”
“淑兒……”
林漣漪陪著淑兒入睡,睡前開懷地說著許多人族的話語,也許是許久沒有這么對著旁人傾訴過。淑兒善良的眼睛凝視著她,她什么都沒有聽懂,卻記住了“淑兒”這個名字——她知道,從此她不再是一只無人問津的畜生,她有了名字,有了值得回憶的時光。
雖然她說不出,雖然她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淑兒,我林漣漪承諾,從此一定善待你,讓你快樂長大!”林漣漪撫摸著淑兒顫抖的身體,以這樣一句承諾結束了今夜的傾訴,隨即沉沉睡去。
她不曾注意到,在她入睡后,淑兒明亮的眼眸仍然凝視著她,身體也顫抖得不再那么劇烈,甚至大著膽子蹭了蹭林漣漪的手,輕輕鳴了聲。
靜謐的黑夜中,淑兒的雙眼中隱隱有什么東西在閃動,在掉落。
靜水漪汐
說起淑兒,我會很痛心。綠水和青山本不會相愛,可是偏偏淑兒出現(xiàn)在了林漣漪的生命中,林漣漪改變了它,它也讓林漣漪成為了林漣漪,也作為綠水愛上了青山,而不只是為了使命而存在、掙扎在世俗之中的螻蟻。 然后我想說一句:寫男性角色真的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