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變，我沒有變！我對你的心始終未變，此心天地可證，日月為鑒！”王凡抓住瑤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說，“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念著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你若想我念我，就應(yīng)該關(guān)心我、愛護(hù)我、疼惜我，知我所想，懂我所愿！”瑤掙開王凡的手，轉(zhuǎn)身離開桌子，邊擦眼淚邊說，“你知道我心中所想，心中所愿嗎？”
“我知道?！蓖醴矝]有跟過來，懊惱地說道，“你的心里只有百姓，百姓在你心中比我還重要。”
“離開雪蓮山，來到這紛繁亂世，你有沒有聽到百姓心中的疾苦？”瑤回過頭來問道。
“我們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你心中的百姓，口中的百姓，個個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背親叛友、茍且偷生，不過區(qū)區(qū)幾十年的壽命，卻把這個世界攪得混亂不堪，他們只是一群螻蟻，微不足道的螻蟻、面目可憎的螻蟻，他們的疾苦與我們何干？！”王凡有些惱怒。
“你看不到他們的勤勞、善良和勇敢嗎？”瑤不再哭泣，“是他們教會了我，什么是真正的情，什么是真正的愛?！?p> “以前，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就是一切?？墒悄阒绬?，當(dāng)我化形成人，行走在人類社會里，又怎能不被人類的情感所觸動?！爆巹忧榈卣f。
“我見過一對兄妹，他們的父母死在戰(zhàn)亂之中，兩個人相依為命，一次幾天幾夜沒有食物，哥哥為了讓妹妹活下去，就偷偷割下身上的肉給妹妹吃，這是怎樣的愛啊。”瑤眼圈發(fā)紅。
“男女之情固然是人類最美好的情感，可是人畢竟是社會中的人啊，如果人們天天面臨生存危機，到處是戰(zhàn)爭、饑餓、死亡，朝不保夕，又怎能偏安一隅享受愛情呢？”
“人們向往和平，向往美好的生活，可是你給他們帶來了什么？是戰(zhàn)爭，是災(zāi)難，是背井離鄉(xiāng)，是顛沛流離?！?p> “你口口聲聲把自己稱作神靈，你知道在百姓眼中你是什么嗎？是魔鬼！”瑤的聲音越來越大，言語中帶著深深的指責(zé)。
“放肆！”王凡大怒，揮手將桌子掀翻，酒尊、酒盞、精美的水果滾了一地。樂師和仆人們嚇得跪了下來，不敢吭聲。
“你們下去吧?！蓖醴驳穆曇粲行┌l(fā)抖，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氣。
一會兒，空曠的廣場上只剩下他們二人。
“你愿意做救世神靈就去做好了，”王凡盡量緩和口氣，“你可以在我身邊幫助我，勸諫我，可你為什么非要跟著方，跟我的敵人在一起？”
“如果你肯聽我說的話，我又怎么會協(xié)助帝方呢？那年你攻下亥城，我苦苦相勸，讓你放過城中百姓，可你還是屠了城。多少無辜百姓罹難，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心中有過愧疚嗎？”
“我協(xié)助帝方，是因為帝方有一顆仁德的心，協(xié)助他，就是表明我與你的立場不同，就是讓你行事有所顧忌，有所收斂，不再肆意妄為。”
“可你還是殺心不減，執(zhí)迷不悟。這次以和談為名擄了我，我沒有怨言。我為普天下的黎民百姓而來，死而無憾。我與你相識一場，甘愿服侍你三天，以盡你我相知之情。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愿意離開固，離開殺戮與戰(zhàn)爭，讓世界安定下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我愿意立刻與你同回雪蓮山，從此不問世事。你能答應(yīng)我嗎？”瑤眼神堅定地看著王凡，等待他的回答。
“我不會離開帝固。當(dāng)年你我離開雪蓮山之時，不過是剛剛化形而已，是他先祖及至他給我們找盡天材地寶，讓我們有了如今的功力和法力。我答應(yīng)過他，要幫他統(tǒng)一中原，他也答應(yīng)過我，會助我們渡劫飛升。我又怎能言而無信呢？”
“我承諾，此間事了就與你同回雪蓮山，但在此之前你不能離開這里半步?！蓖醴舱Z氣堅決。
“你把殺戮作為道，又怎么會渡劫成功呢？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的自由豈能由你束縛，你未免太過相信自己了。”瑤輕蔑地說道。
“你的法力在我之下，這可由不得你！”王凡加重了語氣。在這個世界上，他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他一直都是這么自信。
就像這次擄來瑤，絕不會放她走?，幵诜降年嚑I里，他很多事情都投鼠忌器，無法施展。他要盡快完成對帝固的承諾，與瑤同回雪蓮山。
“豐，”瑤走近王凡，“你我緣分已盡。但我還是勸你一句，殺戮只會離道越來越遠(yuǎn)，仁德方能接近大道。當(dāng)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記住，雪蓮山才是我們的家?！彼穆曇魸u轉(zhuǎn)悲涼。
王凡剛要說什么，又聽瑤曼聲吟道：“千年情，一日殤，明鏡缺，難再合，心已死，淚也干，君若有情勿相忘，黑水湯湯，與君長訣！”
“不要啊——”
在王凡的嘶吼聲中，瑤的身體由白變紅，由熱變熾，化作熊熊烈火。
這本是她修煉的功法，此刻卻變成自毀的決絕，生命的絕唱，千年修為毀于一旦。
王凡一把扶住即將倒下的瑤，雙臂也隨之燃燒起來，“快逆轉(zhuǎn)功法！你不是可以涅槃重生嗎，快??！快啊——”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已經(jīng)遲了，記住我的話……”明亮的火光中，瑤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王凡的左臂融化了，捧不住在烈火中化為灰燼的瑤。
“為什么，為什么！”王凡淚如泉涌。
“不是說好要一起回雪蓮山嗎，為什么要離我而去啊……”王凡泣不成聲。
“為——什——么——”
“哥哥，哥哥，快醒醒，你做噩夢了嗎？”
王凡睜開眼睛，天已蒙蒙亮。他在一個不大的山洞里，山間麟兒一只手晃動著他的肩膀，焦急地看著他。
王凡還沉浸在剛才的劇情中，淚流滿面。在夢里，他就是豐，豐就是他。他和豐一起經(jīng)歷這一切，一起回憶，一起惱怒，一起迷茫，一起痛苦。只不過他是旁觀者，無法主導(dǎo)劇情的發(fā)展。
瑤的剛烈，瑤的情懷，深深打動著他。如果故事由他主導(dǎo)，他會毫不猶豫地跟瑤走。他認(rèn)為瑤是對的，但他只是體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