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所有黑衣人已經(jīng)被帶回到焦州城。經(jīng)過審問才得知,原來這里因?yàn)闉?zāi)荒肆虐,百姓苦不堪言。就在大家不知道出路在何處時,那個瘋道人忽然出現(xiàn)。
誰也說不清楚他是從哪里來的,甚至都沒有人看清楚過他的臉。他終日穿著黑袍,不以真名真面目示人。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仿佛真的有什么神力一般。他鼓動人們造反,告訴人們口號,甚至在打仗的過程中指哪打哪,未曾輸過。
但是他為何忽然消失,又是如何消失的,沒有人說得清楚。
南予珽沒有再繼續(xù)深究,因?yàn)樗肋@些人不過就是被拿來當(dāng)作棋子的老百姓。
而他的對手,則早就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逃開,無影無蹤。
他和南予琤商量著將這些人進(jìn)行幾天集中訓(xùn)導(dǎo),讓他們知道自己所作所為的極大危害。然后再分發(fā)一些碎銀,讓他們可以重新生活。
而申請賑災(zāi)糧款的折子早就遞上去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糧款下?lián)堋?p> 善后的事宜工作南予珽處理的井井有條。
緊接著便是要處理這些的地方官們了。
“這里的官員都爛透了,不如咱們啟稟皇兄,對川西來個大換血?”南予琤問自己的弟弟。
“這里剛剛鬧了這么大的風(fēng)波,已然是不平靜。若在人事上再大加變動,怕是雪上加霜。”
“這群人不除掉,難道還留著吃飽養(yǎng)肥不成?”南予琤不明白。
“不除不行,全除也不行。老人說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才是解決之道?!?p> 南予珽先把張廣智叫了過來。
這個可憐的小胖子這幾天好像清瘦了一些,怕是擔(dān)心自己今后的前途所以茶飯不思吧。
南予珽坐在堂上,細(xì)長的眼睛看不出絲毫情緒:“張廣智,你可知罪?”
張廣智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額頭冒出了黃豆粒大的汗珠子,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下官知罪,下官治理川西不力,致使百姓流離失所,圣上憂慮心焦,反賊借機(jī)作亂,動搖民生民心?!?p> 南予珽點(diǎn)點(diǎn)頭:“說的不錯,這罪過你倒是認(rèn)得清清楚楚。那你也說說,你該怎么辦吧!”
“下官……下官認(rèn)罪……下官甘愿受罰?!睆垙V智的臉皺成了一個包子,“不過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黃口小兒,望王爺對他們網(wǎng)開一面,我就萬分感激了。”
“張廣智,你的確該罰。你官階從二品,已然是不小了,但是卻沒有一個當(dāng)大官的氣度和膽識!”
張廣智連忙低頭稱是。
“不過,你雖然膽小如鼠,但是卻沒有被人蠱惑。在大是大非問題上還是能有所堅(jiān)持,還不算太差?!蹦嫌璎E話鋒一轉(zhuǎn),“我且不動你,只看你今后是否能老老實(shí)實(shí)做官,踏踏實(shí)實(shí)做事。如果你有半分歪心思,我立刻新賬舊賬一起算,到時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張廣智見成武王話里有了轉(zhuǎn)機(jī),立馬磕頭不止。
南予珽又叮囑了幾句話后便讓他出去了,又叫了姚安濂進(jìn)來。
姚安濂還是一副囚徒打扮,手銬腳鐐帶得齊全。
見姚安濂進(jìn)來,南予珽沒有像剛才那樣正襟危坐,而是快步走過來,嘴里還一疊聲地喊道:“快把姚先生的鏈子除了。”
姚安濂有些不知所措,這王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南予珽拉著姚安濂的手說道:“這次能這么快平息叛亂,全憑姚先生的鼎力相助。若不是姚先生能告知那賊人老巢在何處,我們恐怕現(xiàn)在也不能解決此事?!?p> 聽南予珽這樣說,姚安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明明是叛軍,現(xiàn)在卻成了告密者。
南予珽見姚安濂面色不佳,便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姚先生心里愧疚,但姚先生你不必愧疚,你也是受了瘋道人的蠱惑。實(shí)不相瞞,這瘋道人在數(shù)月之前就曾經(jīng)想要謀害圣上,但是沒有成功?!?p> “什么?他要謀害圣上?”姚安濂大驚失色,原以為這瘋道人是為百姓不平,原來他只是為了利用他們達(dá)成自己的目的。
“唉,這件事實(shí)屬機(jī)密,恕本王再難盡述。不過此人的目的確確實(shí)實(shí)是對南平不利,對百姓不利,現(xiàn)在想想,許是梁國或者羌笛的奸細(xì)也未可知。”
姚安濂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原本起兵造反也只是看百姓日子過不下去才被逼如此,心中已是不安?,F(xiàn)在看來造反的頭頭是他國奸細(xì),那自己豈不是于國于民都難逃其究了嗎?
想到這,姚安濂主動跪下說道:“王爺,姚某空有年齡,卻鑄成大錯,將南平與百姓都放置于水火。姚某主動領(lǐng)罪,甘愿以死抵罪?!?p> 南予珽卻搖搖頭:“你就是死了,這罪也是抵不了。不過,我有一個法子,讓你真的為百姓抵罪?!?p> “什么法子?”姚安濂連忙問道。
南予珽瞇起眼睛笑著說:“這師爺你是當(dāng)不了了。不過我回去會稟報(bào)圣上,給你一個承議郎的官職?!?p> 姚安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明明犯了謀逆之罪,但竟然卻獲得了一個官職。
看著姚安濂目瞪口呆的樣子,南予珽解釋說:“你的確犯了大罪,但也立了大功,功過相抵。現(xiàn)在焦州時局剛剛平穩(wěn),正是百姓修養(yǎng)生息的關(guān)鍵時刻,你是焦州人,熟悉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更能把事情辦的周到?!?p> 姚安濂聽后端端正正地磕了幾個頭說道:“姚某定不負(fù)王爺囑托?!?p> 除了這兩個人外,焦州令依舊做他的令官,然而其他自顧自逃跑的官員們則一律免除職位,并且追究其玩忽職守的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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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安排妥當(dāng),南予珽和南予琤準(zhǔn)備回京復(fù)命。不過在回京之前,他們哥倆還是決定放松這么一天。
兩人晚上在院子里準(zhǔn)備了一些小菜和小酒,想要小酌幾杯。
鳳濯纓則被派來當(dāng)陪客,反正這里就他們?nèi)齻€人,更是輕松自在,沒有禮數(shù)的約束。
鳳濯纓原本是不想來的,她現(xiàn)在心里亂的很,還沒理出頭緒來,所以不想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人。
可是南予珽不管那些個有的沒的,連拉帶拽地把這個瞎姑娘弄到桌子邊上。
現(xiàn)在鳳濯纓有點(diǎn)感謝自己什么都看不見了,眼前的這片黑暗好像給了她一點(diǎn)偽裝的勇氣。她現(xiàn)在只想當(dāng)一個沒有感情的喝酒機(jī)器。
南予珽什么都不知道,還因?yàn)轼P濯纓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歡喜異常。南予琤看起來倒是沒什么不對的,和往常一樣沉穩(wěn)自若。
“三階,這次焦州之事,你為何沒有懲辦張廣智和姚安濂,反而還給姚安濂承議郎呢?”南予琤問道。
南予珽橫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道:“其他人改懲辦的自然不能姑息,但是也得留兩個例子是以顯示朝廷寬容,這兩個人便是最佳人選?!?p> “這是什么道理?這兩個人一個抓不著反賊,一個就是反賊,怎么就是最近人選了呢?!?p> “二哥,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蹦嫌璎E笑著給南予琤倒上了酒,“這個姚安濂雖是個反賊,但還算有點(diǎn)腦子,而且人也算正直可靠。不過過于重情重義,不理智。所以就要從情義方向下手,讓他愧疚,讓他感激,這樣他才會死心塌地,并且號召別人也死心塌地。況且承議郎是個散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p> “那張廣智呢?我看他沒什么大本事?!?p> 南予珽撿起一?;ㄉ捉涝谧炖锢^續(xù)說:“這張廣智看著笨了些,但是一個笨人怎么做得到從二品的官位?這個人雖然看起來笨拙,但是大節(jié)不虧。被姚安濂如何勸說,立場仍然堅(jiān)定,這就是我用他的理由。”
“原來是這樣,我竟又學(xué)到了。”南予琤感慨道,“不過那江至善你如何處置?”
提起這個人,南予珽的氣就不打一出來:“都是這個狗官,把川西搞得烏煙瘴氣?;氐骄┏俏胰舨桓阋桓闼揖筒恍漳?!”
“三階,有一句話二哥得提醒你?!蹦嫌璎b說道,“這江至善可是白丞相的人,你做什么事情都得三思?。 ?p> 南予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管他是誰的人,魚肉百姓,糟蹋社稷,那便是我南予珽的敵人!”
鳳濯纓完全沒有想到南予珽竟是這樣一個性子。原本她以為這個少年將軍不過是用兵打仗上有些才華,但是現(xiàn)在看來知人善任上也氣度不凡。
而對于那些不干人事的壞人,他也不會因?yàn)槿箮шP(guān)系就畏手畏腳,而是干凈果決。
也許,他真的能成為一個好皇帝也說不定。
就在鳳濯纓胡思亂想之際,一只手悄悄碰了鳳濯纓一下,緊接著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小塊竹板。
鳳濯纓幾乎是下意識地把竹板藏在了袖口里。
大家吃了一會兒酒,南予琤看起來有些乏了,一個勁兒地打哈欠。
南予珽見狀說道:“二哥,你若是累了就先去睡吧,我和濯纓再坐一會兒?!?p> 南予琤正好借機(jī)離席。
此時院子里只有南予珽和鳳濯纓兩個人。
鳳濯纓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說道:“我,我也累了,我回去休息了?!?p> 但南予珽卻拉住了她的手:“別走,陪我坐一會兒?!?p> 鳳濯纓只好重新又坐了下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不知哪里來的烏鴉忽然叫幾聲,然后又隱而不見了。
南予珽此時已經(jīng)喝了好幾杯,有些上頭了。原本白玉一樣的雙頰染上了一層胭脂一般的紅暈,更顯得他唇紅齒白,眉眼如畫,好一個多情的少年郎。
“濯纓,你知道嗎?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特別好,我特別滿足?!?p> 南予珽的話好像一只小兔子,一下子就鉆進(jìn)了鳳濯纓的心里,讓她得心臟跟著一起咚咚咚地蹦個不停。
“我知道你因?yàn)檠劬Σ缓?,所以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我會找遍天下名醫(yī),一定會醫(yī)治好你的眼睛。”南予珽輕輕地?fù)崦P濯纓的手,“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鳳濯纓覺得自己心快要跳出來了,耳朵好像也被堵住似的嗡嗡作響。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緊緊抓住她右手里的那塊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