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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離

公卿骨(三十六)

雄兔眼迷離 嗑南瓜子 2163 2022-01-05 19:46:47

  平安二城在增兵,防的就是胡人過來。沈元州若回了京,意思就是短時(shí)間內(nèi),胡人并不會(huì)南下。西北那頭的事,且可以在朝堂上緩緩。

  再則,魏塱多疑,本就恐胡人之事有意。沈元州主動(dòng)自請(qǐng)卸甲休沐回京,也算是個(gè)無聲的保證。

  是而事前并沒有告知群臣,只說等人到了君臣吃幾頓便飯,沒奈何天有不測(cè)風(fēng)云,晚回了七八日,直拖到昨日深夜才進(jìn)了城門。

  邊將入京,第一樁事自然是要入宮面圣。恰今日蘇凔在朝堂上與臣子起了爭(zhēng)執(zhí),散朝后一并去了魏塱書房,二人撞在了一處。

  以今日之勢(shì),沈元州善揣圣意,原該與蘇凔和李敬思等人離的遠(yuǎn)些,免有文武沆瀣之嫌。

  然當(dāng)初羯族事宜,他與蘇凔甚為交好?,F(xiàn)在突然生分,過猶不及。于是沈元州作久別重逢,干脆和蘇凔一路,來了李敬思處。

  薛凌以家中不許為由,滴酒未沾。另三人數(shù)杯熱酒下肚,皆是面上稍有赤色。人情世故說罷,三人皆是朝臣,免不得要提些家國大事。

  而今要緊的就是胡患,蘇凔似有意讓薛凌聽,刻意追問了好些。沈元州對(duì)他是全然不作懷疑,一五一十將平安二城外頭的情況說的仔細(xì)。

  薛凌只裝作不懂兵家之道,一雙眼睛眨巴過來眨巴過去,半個(gè)字也沒插言。沈元州所述,與她知道的絲毫無差。

  無非就是胡人總有小打小鬧,卻始終未見攻城。這正是和拓跋銑約定好的事,沒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她倒是好奇,外頭兵況復(fù)雜,沈元州怎么敢在這時(shí)候回京??上Ь褪亲詡€(gè)兒不能問,得等人散了趕緊往江府走一趟。

  然自己絕不能急著要散,好容易哄得沈元州信了她對(duì)李敬思芳心暗許,提前說走,豈不有違常理。

  幸而今日的羊肉尚佳,腹上那一塊半肥半瘦,切得寸余大小的方塊,往網(wǎng)格上一放,轉(zhuǎn)眼滋滋冒油。

  她烤兩塊,吃一塊,給李敬思的碟子里放一塊。一邊放,一邊數(shù),一邊數(shù),一邊心疼。只說這破事什么時(shí)候他媽的能完,再不完撐死這蠢貨。在旁人眼里,瞧來卻是她做的不亦樂乎。

  小姑娘家本該聽不懂這些兵啊胡啊的,沈元州初初還不忘偶爾瞟她一眼,看薛凌聽得興致缺缺,面上盡是無聊。漸漸就忘了她的存在,愈說愈是凝重。

  “不瞞啊凔,我此次回來,走的私密,就怕胡人知道?!?p>  “可沈大哥你一露面,這事兒也瞞不住了啊?!?p>  “正是如此,我恐,京中有人與胡人互通,特.........”

  “啊”!薛凌一個(gè)猛抬頭,驚叫出聲。

  李敬思心驚不已,急問道:“怎么了?!?p>  她揉眼睛,可憐巴巴喊:“油,油炸進(jìn)眼睛里了?!?p>  李敬思勉強(qiáng)松了口氣,起身道:“這么不小心”。說著招了個(gè)丫鬟來,交代帶薛凌去屋里處理一下,看看要不要涂些藥水。

  她捂著眼睛,泫然欲泣跟著走。身后三人還在說道,最后一個(gè)外人也沒了,沈元州將疑惑之處一股腦兒倒出,連寧城之事都沒瞞著蘇凔。

  有些事,實(shí)在是沒辦法。他今日跟蘇凔一路固然是為了坦蕩,另來,也是被逼無奈。

  胡人與霍家案太多不合理之處,他也不能強(qiáng)求君王安心。如今蘇凔與李敬思皆得皇帝看中,若有此二人在京中周旋一二,則他在邊關(guān)穩(wěn)妥七八分。

  說的隱晦些,與其讓他疏遠(yuǎn)蘇凔來讓魏塱放心,倒不如,他與蘇凔李敬思等交好,讓魏塱不得不收心。

  蘇凔聽得目瞪口呆處,薛凌捂著個(gè)帕子出來。三人收了口,李敬思看著她關(guān)切道:“可好些了?”

  薛凌拿下帕子,又飛快捂上去,語間有抽泣之聲:“沒有沒有,痛死了,我要先回壑園?!?p>  沈元州與她面對(duì)面,就擱著一張桌子,清楚看見少女右眼里頭有碎米大個(gè)紅點(diǎn),著實(shí)燙的不輕。忙勸著李敬思道:“姑娘家嬌弱,李大人去送送吧。天色已晚,我與啊凔也不久留了?!?p>  這話樂得李敬思就差一蹦三尺高,大半個(gè)下午繃的他心里頭那根弦早就要斷了,遲遲不敢攆人而已。他待推脫兩句,道是同行便可。

  沈元州笑言玉人有損,豈可慢怠,趕緊去了吧,他和蘇凔隨下人出便是。

  蘇凔卻是在愁沈元州說的那些事,懨懨隨口答了腔。四人就此散去,薛凌與李敬思先行,蘇凔和沈元州在后等小廝取外衣來。

  薛凌二人已走遠(yuǎn),沈元州說罷心事,勉強(qiáng)暢快了些,晃眼看到桌上李敬思用過的那只碟子,里頭數(shù)塊炙羊肉堆成一座小山。

  那小姑娘烤了這么多,李敬思竟沒吃幾塊。他看蘇凔面色凝重,有意緩和,笑笑道:“可得勸著點(diǎn)李大人啊?!?p>  “嗯?”蘇凔不解。

  沈元州指了指那碟子,笑道:“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p>  蘇凔順著目光看過去,尷尬笑了笑。沈元州以為他是愧于非禮勿言,調(diào)笑道:“我瞧那小姑娘冰雪剔透,可愛的緊。然李大人么,郎情缺缺。

  也是,以他今日身份地位,金枝玉葉也娶得。一個(gè)小醫(yī)女,難登大雅之堂?!?p>  他一直稱呼蘇凔為啊凔,卻稱李敬思李大人。親疏之別,可見一斑。二人本是羯族事宜結(jié)下來的交情,當(dāng)時(shí)魏塱圖謀霍家,大力撮合這倆文武交好。

  恰蘇凔初入朝堂,黃霍兩家刁難重重,難為沈家替他說法,也是感激在心。往事不論,他為人方正,用心清明。沈元州雖施手腕,亦有一腔忠義在胸,彼此算得意趣相投。

  不然,今日沈元州也不會(huì)直抒胸臆。此刻背后再說兩句是非,無置喙之嫌,倒愈顯得他與蘇凔親近。

  蘇凔失笑,他自是知道薛凌與李敬思如何干系。這二人之間.........肯定沒男女之情。今日薛凌之舉,應(yīng)是做戲居多。

  他勉強(qiáng)道:“沈兄且做個(gè)百戰(zhàn)天王,就莫做這人間月老的活兒了吧。”

  文人囹圄于規(guī)矩,羞于提及情愛。沈元州還待調(diào)笑:“我怎做不得這人間月老,家中幼妹尚還待字閨中吶?!?p>  這也就是句虛話了,他知蘇凔心有所屬,只一直問不出所屬是誰。但如今這個(gè)局面,蘇凔如何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家斷不能將妹子嫁給蘇凔,提也提不得。

  然蘇凔再不似往日無奈瞧他,而是垂頭輕嘆了句:“士之耽兮?!?p>  士之耽兮,猶可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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