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薛凌知是薛弋寒。道:“當(dāng)然不像,不然怎么還能站著?你跟他倒是很像”。她話沒說完,剩下半句是“都想弄死自己兒子?!?p> 魏熠并未反駁,他記得薛弋寒。還真與自己有些像,明明身為將軍,卻不減恭儉溫良。
他扶著輪椅把手道:“也不見得,我讓你來,只是想與你說,我不會允許你那樣做的,你早些死心吧。我跟清猗,都只想平安度日罷了?!?p> “你早上可不是這般說的,既然想平安度日,我去給你求一副墮胎藥來,保你這輩子榮華富貴”。薛凌捏著手腕轉(zhuǎn)身走了。古來道不同,不相與謀,多說無益。
只是,心口有些隱隱作痛,她薛凌學(xué)的,從來就不是禍國殃民啊。
再回房里,與齊清猗氣氛就有些尷尬,好在薛凌不以為意,趴在那繼續(xù)算怎么才能把齊府摘干凈,直到夜深才回自己房。
近乎直覺,房里有人。薛凌捏了捏手腕,放慢了呼吸往床邊走。褥子底下壓著的是輕鴻,倘若人多,她用長劍勝算大些。正盤算著,是去齊清猗那屋里妥當(dāng),還是在這屋解決比較可靠。江玉楓從房梁上飄飄蕩蕩的飛了下來。
他動作慢,薛凌卻是高度緊張,看見人影,就直直撲過去,平意取的是咽喉所在。
“別別別”。江玉楓舉起雙手,壓低聲音道:“薛少爺,是我?!?p> 薛凌架著他往亮堂處走了幾步,看清了臉才把劍拿下來,道:“江少爺跑到陳王府做什么。”
江玉楓松了一口氣道:“我來找你,此處說話可方便?”
“只要你沒把府外守門的狗引進(jìn)來,那這個地兒就比魏塱寢殿還方便”。薛凌又點(diǎn)了一根燭火,坐下來問:“何事?”
江玉楓也坐了下來,仍不放心的指了指隔壁。
薛凌倒了一碗茶,也不給江玉楓倒,冷著臉道:“隔音雖不太好,但我也從未聽到過陳王兩位的床笫之樂,只要江少爺不是來殺人的,估計(jì)是沒啥大礙。有什么屁話快點(diǎn)說”。她態(tài)度不是很好。這陳王府被魏塱的人守得密不透風(fēng),這狗居然能跑到自己房里來,誰知道是自己進(jìn)來的,還是魏塱故意放進(jìn)來的。
“薛少..薛小姐真是快人快語”。江玉楓不知自己為什么有點(diǎn)改不口,眼前是個明晃晃的女兒家。“本是去齊府拜訪,沒想到你一直在陳王府,怪不得玉璃他….”。
薛凌抬頭眼神不善,江玉楓立馬打住話頭,咳了一聲道“怪不得,令弟他上門找不到你?!?p> “你再寒暄會,天都要亮了,我不介意外頭傳江大少爺強(qiáng)搶弟媳,就不知國公爺能不能被氣死過去。”
“你不是想知道當(dāng)年之事么,我本是打算與你好好聊聊的。但這會嘛,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在這陳王府,我告訴你薛江兩家究竟發(fā)生了何事?!?p> 薛凌握著茶碗的手頓在空中,道:“江少爺?shù)囊馑际莵碚剹l件了?”
“不敢,陳王殿下與我交情匪淺,若有什么得罪之處,請薛小姐手下留情?!?p> “成交?!?p> 江玉楓飲了一碗茶水,快速將當(dāng)年之事描述了一遍。甚至頗有自得之感。不管怎樣,他跟薛弋寒都是想保朝廷不亂,百姓安居的。只是事態(tài)發(fā)展誰也沒料到。講完看著薛凌道:“你不要怪他,薛將軍,當(dāng)?shù)闷馂閲鵀槊瘛!?p> 為國為民,為江家,為薛璃,唯獨(dú)沒有自己。薛凌冷笑著問:“那我呢?我是你們的什么?棄子?”
江玉楓低下了頭:“說來慚愧,但我事后回想,薛將軍是安排了人冒充你的,霍家一開始,追的并不是你。但他要我過去辨明真身。我只怕是霍家有意試探江府,拆穿了那人不是你。
“當(dāng)真”?薛凌有了一點(diǎn)竊喜。她的阿爹,難得在外人面前夸獎自己。
“當(dāng)真。薛將軍曾與我說你盡得他真?zhèn)?,必能安然無恙。我倒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女兒?!苯駰饕残α诵Α?p> 這些事,長久壓在心頭,他也難受。難得今晚一吐為快,且確認(rèn)了他追捕的那個人活生生的坐在這,愧疚感一掃而空。
至于那個被燒成炭的到底是誰,隨他去吧,終歸不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性無非就是這樣。
薛凌回憶了一下在平城的歲月,阿爹雖不比魯伯伯寵著自己,心思又大多在薛璃身上,可對自己也是極好的。想的多了,就有些哽咽:“后來我爹死了,因?yàn)闊o憂公主一事?!?p> 江玉楓不好安慰,只能幫她添了些茶水。順著話頭道:“對,我也就是想不透這點(diǎn),薛將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可無憂公主確實(shí)死在平城了,證據(jù)確鑿。很難讓人生疑?!?p> “是魏塱”。薛凌低著頭,就差沒吼出來。
“怎么可能,無憂公主寧死不嫁,拓跋銑大軍過境,西北諸城,盡數(shù)被屠。天子再怎樣,也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你說是霍家覬覦兵權(quán),可能性還大些”
薛凌:“霍家就是魏塱的狗,我爹,魏塱。你信誰?”
“這….我.我自然是信薛將軍的?!苯駰髡f的沒那么肯定,他知當(dāng)今天子非良善之輩,但就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仍覺得魏塱在國事上并不含糊,不可能做出這等事。
薛凌捏了捏手腕,里頭平意還在。抬起頭來道:“那我告訴你,一定是魏塱。他皇位得來不正,唯恐我爹查明緣由。故而連手霍家陷害我薛家滿門,不惜以西北一帶為餌毀平城數(shù)萬薛家親兵”。
她直視著江玉楓,寸步不讓,直看的江玉楓低下頭去。喃喃道:“你怎么知道?!?p> 為了保住江家,江玉楓佯裝腿瘸,自然也退出了政事。既然此生報國無望,干脆就懶的多想。這會薛凌一說,他也有些害怕起來。
他覺得薛凌說的是真的。
魏熠出事時,他就在場。社日夜宴,兩人都多喝了幾杯,在車廂里有些熏熏然。事后回想,那酒已經(jīng)不對了。
深宮內(nèi)苑,地上一顆碎石也難找著。偏他聽得一聲馬凄慘嘶鳴,而后就拉著車子狂奔。兩人俱是習(xí)武之人,暈暈乎乎的想要從窗口躍出。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幾匹馬不知為何又突然停下。兩人身體前傾,跌出了轎子外面。
吃痛仍不清醒,江玉楓已經(jīng)感覺到了問題,一把拉起魏熠想要離這遠(yuǎn)些。幾個太監(jiān)圍了上來喊著:“奴才來扶太子爺”。卻似乎一個不小心將他二人又推倒在地,而后馬再度發(fā)狂,踏了上來。
進(jìn)宮不得佩戴利器,江玉楓有心反抗,但身體無力,手上無劍,自顧已是不暇,實(shí)在攔不住幾匹馬。好大會才有其他宮人前來,魏熠已經(jīng)昏死過去。
他也被扣留在東宮,等再出門,先帝的棺材都要入陵了。而后就是魏塱為帝,江家惶惶,薛弋寒回京,他江玉楓從太子伴讀,淪為無恥狂徒。
若都是霍家所為,該對江家趕盡殺絕才對。再不濟(jì),也削官去職,這樣朝堂就是霍準(zhǔn)一人獨(dú)大了。
何故,江府東山再起?是天子,是魏塱與霍準(zhǔn)起了內(nèi)訌,需要個人平衡一下霍家勢力。所以,薛凌說的是真的。
薛弋寒被人陷害,只怕幕后人,是龍椅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