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賢的確不是憑自己本事當上這永寧衛(wèi)指揮使的,這點,他自己也相當清楚。
他原本只是湖廣行都司安陸衛(wèi)一個普通的屯衛(wèi)軍戶而已,他妹妹出嫁之前,他還什么職位都沒有呢。
后來,他妹妹嫁入了興王府,成了王府護院總旗官陸松的正妻,他才憑借裙帶關系,撈了個小旗的職位。
原本,他還想著,這輩子能跟妹夫一般,混個總旗官的職位就不錯了,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被選為興獻王世子的奶娘,而且這興獻王世子后面又莫名其妙的繼承了大統(tǒng),成了當朝皇上。
這下可不得了了,當今皇上愛屋及烏,對自己一家人簡直好得不得了,他這奶舅也莫名其妙的成了皇上的親信,抖起來了。
從當今皇上繼位開始,他的職位便如同火箭般躥升起來,從小旗到總旗官,再到百戶,千戶,再到指揮僉事,指揮同知,從一個沒有品級的普通屯衛(wèi)軍戶到正三品的指揮使,他總共才花了不到十年時間!
他當然清楚,自己這指揮使不是憑本事得來的,皇上是讓他代為掌控這天下三大衛(wèi)所之一的永寧衛(wèi)呢。
他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這指揮使也當不了多久了,他也曾想過要找個接班人。
這俞大猷年紀雖然大了一點,但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年頭,普通屯衛(wèi)又有幾個能考上武舉人的,武舉基本都是公侯勛貴子弟的天下,俞大猷竟然能奪得南直隸武舉第一,足見他本事了得。
更為難得的是,他還是文舉秀才,文武雙全這詞用到他身上,可謂恰如其分。
這樣的才俊,培養(yǎng)一下,貌似就是最好的接班人啊。
不過,就憑楊聰兩句話就把這親事定下來未免也有點太不靠譜了,他有些猶豫道:“這個,賢侄,你確定志輔真能考取武進士,甚至奪取武狀元。”
他的看法又和那些士紳不一樣了,俞大猷能不能考取文舉人他倒不是很在意,因為在屯衛(wèi)系統(tǒng)里面,這文舉的功名沒什么用啊,只有武舉功名才有用。
你說什么這家伙是文舉人,所以要提拔成指揮同知甚或指揮使,那就是個笑話,會把人大牙都笑掉,如果是武進士,提拔為指揮使,別人倒沒話說。
所以,他更在意這俞大猷能不能考上武進士。
楊聰見李希賢已然露出意動的表情,立馬趁熱打鐵道:“世伯,口說無憑,要不讓志輔兄給您露上一手,您看一看,這心里不就有底了嗎?!?p> 露上一手,這主意好像不錯啊,李希賢聞言,不由點頭道:“那行,我們現(xiàn)在就去校場,我還真想看看,志輔的本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p> 于是乎,俞大猷就跟個小媳婦般被楊聰拉著,滿臉通紅的跟在李希賢身后,往永寧衛(wèi)的大校場走去。
這永寧衛(wèi)乃是天下有數(shù)的衛(wèi)所,校場自然也是衛(wèi)所里面最好的,一行人跟在李希賢身后來到校場一看,好家伙,這校場還真叫一個大啊,跑馬都沒問題。
這會兒校場上也有幾百號人在操練,負責督促的正是永寧衛(wèi)指揮僉事尹風。
這尹風可以說是永寧衛(wèi)里面最能打的,也是最成熟穩(wěn)重的,原本他還只是個小小的百戶,是李希賢發(fā)現(xiàn)了他的本事,硬生生把他提拔起來的,他也算得上是李希賢的親信了。
李希賢帶著一行人來到校場之后,立馬對著尹風大聲下令道:“尹風,清場,豎個靶子,牽匹戰(zhàn)馬過來,我這賢侄要練練騎射?!?p> 武舉考試他還是有所耳聞的,最重要的就是騎射和實戰(zhàn),至于兵法,他相信不用考校了,人家都能考上文秀才,兵法能差到哪里去。
再說了,他自己兵法就是一團漿糊,又怎么去考校人家呢,所以,他就想看看俞大猷的武功。
尹風對這位指揮使大人的提拔那也是相當感恩的,但凡李希賢的命令,他從來不問為什么,無論李希賢讓他干嘛,一句話,他立馬行動,從不拖泥帶水。
李希賢一開口,他立馬吆喝一聲,讓校場上操練的屯衛(wèi)趕緊排到校場邊緣去,又命人豎起靶子,牽來戰(zhàn)馬,同時還命人拿來了幾把長弓和一桶箭矢,不一刻鐘時間,一切便準備妥當了。
這時候,俞大猷反而變得鎮(zhèn)定無比,他也不用李希賢和楊聰招呼,直接就上前選了把一石長弓,而后便熟練的背上箭筒,跨上戰(zhàn)馬,直奔校場中間而去。
這校場少說也有三四百步寬,而箭卻豎在校場南端,他往校場中間跑,離那箭靶可就有點遠了,最少也有上百步啊!
他這是要表演百步穿楊嗎?
校場上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緊緊的盯著正打馬疾馳的俞大猷。
他這速度也太快了吧,一般人別說是射箭了,能看清遠處的靶子就不錯了。
李希賢見狀,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小子,騎術倒是精湛的很,不過,現(xiàn)在考校的可不是騎術,而是箭術。
正在此時,俞大猷突然松開韁繩,飛快拿起長弓,而后閃電般的從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拉弓、搭箭、瞄準,那動作快的,所有人都還沒看清楚呢,“嗖”的一聲,羽箭便已直奔箭靶而去。
“?!?,一聲悶響,羽箭準確的落在了箭靶上。
楊聰見狀,不由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脫靶,這么遠的距離,能射中靶子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于具體射在什么位置,距離太遠,他可看不清楚。
“嘩”,他剛把一口氣吐出去,校場南邊突然傳出一陣驚嘆聲,所有排在箭靶附近的屯衛(wèi)貌似都被俞大猷這一箭給嚇到了。
李希賢見狀,不由好奇道:“怎么回事?”
他都有點老眼昏花了,更看不清箭靶上的箭矢。
不過,他身邊的尹風正值壯年,而且功夫還不錯,貌似還能看到箭靶上大致的情況。
尹風咂了咂嘴,隨即有點難以置信的道:“箭矢好像正中靶心?!?p> “啊!”,這么遠的距離,打馬疾馳,竟然還能正中靶心,不大可能吧!
李希賢正張嘴驚嘆呢,“嗖”,“嗖”俞大猷又閃電般的射出了兩箭。
“嚕?!?,兩聲悶響,羽箭又準確的落在了箭靶上。
李希賢見狀,略帶緊張的問道:“這兩箭如何?!?p> 尹風有些咋舌道:“三支箭好像擠一起了,都是正中靶心?!?p> “嘶。”,李希賢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一箭射中還可以說是運氣,三箭全部正中靶心那就不是運氣了。
俞大猷的箭術竟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