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生是一場豪賭

　　陳嘉誠手上的offer不下10個，而他的打算不是薪酬待遇最具優(yōu)勢的律所，也不是鐵飯碗公務員，更不是在象牙塔中繼續(xù)求學。自然遭到了導師的嚴厲反對。

　　“小陳，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不然我不會這么開誠布公地找你談。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看不清楚很正常，作為你的老師，我有責任提醒你慎重地選擇職業(yè)道路。”

　　“明老師，我不是一時沖動，是仔細考量過的?！?p>　　“以你的資質，今后在學術領域有建樹就是時間問題，我還是希望你繼續(xù)讀博?！?p>　　“明老師，謝謝您的器重。我家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陳父走得早，陳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沒走出過縣城的農(nóng)民，妹妹高中還沒畢業(yè)?！拔覉猿肿x完研究生，對于家里來說，已經(jīng)是不小的負擔......”

　　“小陳，老師年輕時也是從艱難中走出來的，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其實呢，做人不必一根筋，再說我們的專業(yè)還是有優(yōu)勢的，不是嗎？這些年，你業(yè)余帶案子，不是完全可以養(yǎng)活自己嗎？要不這樣吧，讀博的事情先緩一緩，我推薦你去康輝吧，那可是華市最好的律所。你跟著師傅好好學，雖不至于賺什么大錢，但對于改善家里環(huán)境還是指日可待的?！?p>　　明教授說得比較含蓄，其實如果能接到標的額比較大的案子，又在最好的所，干上八九十來年混個中產(chǎn)沒啥問題。他是真的惜才，對于陳嘉誠這個得意門生真心不想看著他走彎路。這些年明教授自己就是一邊教學，一邊兼著好幾家公司的法律顧問，生活優(yōu)渥不在話下，在當?shù)氐耐g人里那也是絕對的佼佼者。

　　其實，如果真要遵從內心，陳嘉誠既不想走學術路線，也不想成為訟棍，他的夢想是為國效命。在當下一切利益至上的年代，這樣說似乎像作秀，然而他真的是這么想的。也有幸作為校學生會主席被學校推薦去國安局做一名機要秘書，本來體檢已經(jīng)結束，就等著通知報到的具體時間，卻突然被告知沒選上。

　　回想從小到大幾乎每一次面臨重大的選擇或機遇時，他都沒能順順利利。例如，小升初時，他考上了新加坡來福士書院，考慮到家里的環(huán)境并未告知父母；中考時，他以全縣第一名的好成績考進了省重點，卻因為門房老大爺將錄取通知書鎖進了柜桶忘記給他，險些以為自己落榜；高考總算順利了一回，作為地區(qū)狀元他如愿考入了華夏大學法律系，在十里八鄉(xiāng)都算是祖墳冒青煙，榮耀至極！然而，來到遠離家鄉(xiāng)的華市，國內的超一線城市，哪樣花費是他所能承受的？從大一起，幾乎所有的業(yè)余時間，他不是在超市就是在賣場，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奔往打工的路上，他跟人組過樂隊去酒吧駐唱，也做過一點小生意比如開“校園話吧”。然而即使賺了點錢，一想到家里的媽媽和妹妹，他就不得不對自己嚴苛起來，每餐標準從不敢超過五塊錢。后來，總算在專業(yè)上有了些底氣，可以獨立受理案件了，才終于以代理人的身份擁有了穩(wěn)定收入。

　　生活給予人的不僅僅是苦難，更多的是財富。陳嘉誠用SWOT分析法將自身優(yōu)勢、劣勢進行過細致分析，他認為自己雖然沒有背景，沒有金錢，沒有強大的父母，卻擁有年輕以及那么一點點小聰明，這就是他的本錢。

　　他決定只身南下，前往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目標鎖定一家中小型券商公司。

　　本來他有律師執(zhí)照，碩士期間的研究方向是公司法和證券法，HR建議他去風控部或者董秘辦，但他說自己背井離鄉(xiāng)不是為了圖安逸，而是為了去一線學習更多專業(yè)技能同時賺更多的錢，這樣直接地表達成功欲恰恰很對業(yè)務部領導的胃口，“這孩子挺適合做投行的?！敝苯颖灰プ隽艘幻椖恐怼?p>　　對于離開學習、生活過六年的華市，特別是放棄了法律職業(yè)道路，不僅是恩師，包括父母和朋友，都認為他像一個賭徒，在賭自己的青春和命運?？墒牵松痪褪且粓龊蕾€嗎？難道他要在40歲時回首往昔，才后悔當時沒能抓住機遇，用力一搏嗎？

　　那一年，中國股市邁開了牛市的步伐，很多股票漲得嚇人，每天耳邊都是對市場行情的贊嘆聲。

　　那一年，中國創(chuàng)投市場的投資總額超過以往的任何一個年度，全國各家券商的投行都積極進行業(yè)務擴張。由于國內經(jīng)濟持續(xù)快速發(fā)展，從TMT到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從新能源到服務業(yè)，都有良好的機會。這也間接帶動投資人的信心及整體創(chuàng)業(yè)投資產(chǎn)業(yè)的多元化發(fā)展。同時，中國天使投資人部落逐漸成型，創(chuàng)業(yè)投資資金來源及投資層面更為多元化?？梢哉f，陳嘉誠恰好趕上了中國創(chuàng)投行業(yè)的黃金十年，當然這是后話。

　　再說回感情，對于胡欣兒，陳嘉誠的確喜歡，特別是她的開朗，她的颯。她沒有一絲假矜持，她敢愛敢恨，就像一縷明媚的陽光強烈地擠進自己久久陰霾的心房。

　　然而，還是提了分手。他這個人雖然傲嬌、小氣也有一點自戀，但最大的優(yōu)點是善于總結。

　　除了辯論賽上有理有據(jù)的陳詞，以前極少與女孩子有過爭執(zhí)。冷靜想想，陳嘉怡的提問確實點醒了他，她比他深謀遠慮。

　　目前的自己就是一只馱著厚厚的殼的蝸牛，拿什么許人家一個未來？更何德何能讓胡欣兒為他放棄任何呢？愛情于他而言，就好比奢侈品。

　　在這場短暫的戀情里，兩人還沒真正地嘗到甜頭，就變成了一個退出得雷厲風行，一個挽留得肝腸寸斷。以至于女孩兒天天在宿舍以淚洗面，以酒助眠。

　　“他怎么說走就走，連最后的告別都沒有？他怎么可以這么狠心！怎么可以......陳嘉怡，你就是個烏鴉嘴！嗚嗚......”

　　不是她烏鴉嘴，而是她太了解他。面對感情，他從不是主動的一方，只會默默地等待被溫暖，被給予，被追逐。

　　那時候她幾乎天天“煩”他，只要出去逛街就會給他帶好吃的，買水果時給他捎幾個大蘋果，逛超市時給他買點兒蜜餞餅干……東西都不值錢，但是陳嘉怡樂此不疲，時常提著一堆東西屁顛屁顛地跑到陳嘉誠寢室樓下，給他打個電話：“我給你帶了點兒吃的，你下樓來拿好嗎？”

　　他打籃球她乖乖在邊上擦汗送水、吶喊助威，他上自習她就在他身旁默默地畫畫，畫的內容只有他......

　　結婚后，她問過他：“你從來都沒追過我，是不是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愛人，而是死纏爛打才不得已娶回家的女人？”

　　對方卻說：“你可以侮辱你自己，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和情商?！被卮鹜戤?。

　　所以，陳嘉怡想，如果胡欣兒真的那么放不下，就應該想方設法去找他。不就是江城嗎？又沒有出國！只要有恒心，鐵棒也能磨成針，還能翻不出一個大活人？

　　然而，她并沒發(fā)表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