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換
“嘭!”
隨著這聲巨響,趙寒抱著蘇洧撞破了窗戶從黃泉路上不孤單闖出來,落地后穩(wěn)了穩(wěn)身子,就跑向了遠方,頭也不回。
葉雪傾的怒叱響徹周圍:“趙寒你給我等著,敢傷阿琉,無論你往哪逃,我都不會放過你的!”那聲音里的怒意顯然是極盛,聽的人心里發(fā)涼,別說過去問問情況,就連看一眼都不敢,心里都在佩服趙寒敢把她惹毛了,真是一條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好漢,希望好漢能多活幾天啊,嘖嘖。
埋伏在黃泉路上不孤單附近的探子也是眉頭狂跳,隱了身形,追著趙寒去看看情況,不敢呆在這附近了。萬一被她遷怒,死也是白死,事后連敢收尸的人都沒有,直接扔亂葬崗處理了。
黃泉路上不孤單里,上官逸耷拉著腦袋很慫的縮成一團,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計劃是好的,執(zhí)行的很完美,趙寒沒留手,墨千琉裝的也很虛弱,演技都在線,自己也裝作一團空氣,不存在的樣子,這一步是很成功的,只是自己為什么這么害怕呢?
上官逸悄悄的看了葉雪傾一眼,發(fā)現(xiàn)她扶著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的墨千琉坐在凳子上,眼睛卻狠狠的瞪著自己,上官逸有點哆嗦的說:“那什么,墨千琉你傷的重嗎?”
“你不會自己用眼看嗎?都這樣子了,還問傷的重不重?”墨千琉還沒說話,葉雪傾就已經(jīng)懟了回來。
“咳咳…”,墨千琉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忍不住咳起來,一滴滴血從掩住唇齒的指縫間滴下,偏她緩過來后,勉強的說:“無礙,我,我沒事的。”
上官逸咽了口口水,頂著葉雪傾要殺人的目光走到門口,對聽到動靜趕過來,卻沒聽見葉雪傾她們的吩咐不敢進來,就守在門外的小二說:“那個,墨小姐受傷了,內(nèi)傷,很嚴重的那種,你們小姐應該會幫她療傷的,畢竟關(guān)系這么好??纯催@天色,你去準備一間有大床的房間,還有熱水,晚飯什么的,準備妥當點?!比缓笥玫土嗽S多的聲音說:“你們小姐現(xiàn)在心情很差,干活麻利點兒,有可能的話,順便給我也準備一下晚飯,謝謝你?!?p> 小二聽到前邊的話,還挺感動的,這人還有點良心,沒白吃小姐東西,知道在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代勞一些瑣事什么的,聽完之后,嘴角抽了抽,其實是你餓了吧?不過他也不敢耽擱,不管怎么樣吧,他說的挺有道理的。
小二小聲的說:“房間是準備好了的,一直都是,只不過晚飯…”
上官逸總覺得這小二某一瞬間眼里有一絲鄙夷,但是又感覺自己看錯了,現(xiàn)在見他似有難處,好奇的問:“晚飯怎么了?”
小二靠近上官逸耳邊,極小聲的說:“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給她做什么飯都是不吃的,所以都是廚子候著,等小姐想吃了再給做飯。”
上官逸想回頭看看葉雪傾,沒想到她還有這種耍小性子的一面,但是他不敢,沉吟了一下,說:“但是這次還有墨小姐在呢,墨小姐和你們家小姐一樣的習慣嗎?”
“墨小姐晚上喝一碗粥就好了,這是她的習慣,廚房早就給備著了。”小二繼續(xù)小聲的說。
上官逸好像明白了什么,踏出一步,把門輕輕的虛掩上,然后才小聲的說:“你不待見我?!币膊恢浪趺吹贸龅慕Y(jié)論。
“哪有,我只是想問問你晚上想吃什么,然后讓廚房做呀,你怎么會這么想呢,我們黃泉路上不孤單怎么會不待見客人呢,你想多了?!毙《樍艘惶?,連忙真誠的說,只是內(nèi)容十分的不可信。
他其實就是不待見上官逸,因為墨千琉看中他。
墨千琉對異性沒什么好感,蘇洧和她是表兄妹,親緣關(guān)系算不上多近,但是小時候確實是蘇洧幫墨千琉出頭的,所以他們關(guān)系還不錯。除此之外,哪怕就是趙寒,也沒能得她一個“自己人”的稱呼,但是上官逸得到了,一天不到的時間。
所以小二感到了危險,替他們家小姐感覺危險,他想把上官逸氣走,但是又不敢欺負他,他是墨千琉口中的自己人,所以也是黃泉路上不孤單的貴賓,自己還遠遠沒有資格讓他走,鬧得不愉快的話,反而是給小姐丟人,所以他不敢。
上官逸哪知道小二的心思,他也想不到這么多彎彎繞繞,復雜的關(guān)系在背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說:“隨便來碗肉絲面就行,我不挑?!?p> 小二應下,就去忙活了。
上官逸帶著茫然和思索重新進了房間,他這樣子落在墨千琉眼里,后者好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虛弱的問:“小二跟你說了什么?又發(fā)生什么了嗎?”
上官逸撓了撓頭,說:“暫時還沒有別的變故,我跟小二說讓他給你們準備一下房間,然后備點晚飯,熱水什么的?!?p> “然后呢?”墨千琉追問。
上官逸猶豫了一下,說:“他就跟我說你晚上只喝一碗粥,葉雪…,葉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吃飯,讓我勸勸,他有點擔心葉小姐的身體?!比缓笸低刀济橐谎廴~雪傾,見她沒什么反應,松了口氣。
“所以你,受人之托,不打算忠人之事嗎?”墨千琉還是很虛弱的樣子,一句話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哪怕旁邊的葉雪傾捉著她的手,給她輸內(nèi)力,幫她療傷也沒有好多少。
“我倒是想忠人之事,只是我也得為自己想想不是?”上官逸攤手,瞥了一眼葉雪傾,眼里寫滿了無奈。
墨千琉秒懂,也不言語了。只是她不言語就讓上官逸有點難受了,葉雪傾冷著一張臉,那樣子除了墨千琉這家伙,誰敢勸?怎么勸?勸她墨千琉小傷,稍微養(yǎng)兩天就好了,不用太擔心?怕不是當場就被懟一個,那邊有窗戶,走好不送。墨千琉這混蛋,鬼才信她傷的這么重,就欺負葉雪傾關(guān)心則亂,享受病號的待遇,太不要臉了!
墨千琉要是知道了上官逸的想法,肯定會大呼冤枉,她是真的傷的很重,需要靜養(yǎng)幾天。只不過以她的功法來說,這個傷勢的她簡直無敵,正是戰(zhàn)斗力Max的時候,如果有人敢殺進黃泉路上不孤單,就會知道什么叫做無雙。
過了一會兒,葉雪傾收功,說:“我扶你回房間吧,然后給你抓貼藥你吃了,養(yǎng)幾天就好,這幾天老實點。”
墨千琉連忙應好,有的人別看平時脾氣好的不行,但是生起氣來,真的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的,這種時候就乖乖的,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就好了。
上官逸看她們兩個就這樣走了,絲毫沒有管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氣,也回了之前的房間,終于可以休息了,當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啊,就一個字,慘!后面的事情,讓墨千琉操心去吧,自己是幫不上什么忙了。
上官逸樂癲癲的回了房間,幾口扒完晚飯,讓小二收拾了東西,就開始搗鼓自己需要的藥膏。之前從客棧出來的時候,上官逸就已經(jīng)把必不可少的東西帶在身上了,主要是怕出什么意外,回不了客棧,東西就是白給人家了,血虧是一方面,麻煩會很大。
墨千琉這邊,簡單的洗了一下臉上,手上的血污,喝了半碗粥,哄勸著把剩下半碗塞到葉雪傾肚子里,剛準備休息就聽見小二敲門:“墨小姐,墨家主事來尋你,似乎有什么急事,神情很焦灼?!?p> “帶他過來吧。”墨千琉吩咐道,她也不意外墨家的主事會過來,只是沒想到他會連夜過來,畢竟自己和他的關(guān)系可不是表面那么融洽的啊。
墨家主事被小二帶進來后,看到葉雪傾扶著墨千琉坐在床上,墨千琉臉色蒼白,整個人虛弱的不行,他眼睛紅了起來,連忙問道:“小姐,你這是怎么了?那趙寒,為什么要對你動手,咱們和蘇家的關(guān)系不是還可以嗎?”
墨千琉苦笑,解釋道:“我也是這么覺得的,所以我才過來探望蘇洧,順便想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免得再生嫌隙。哪曾想,蘇洧一直不醒,我想了想,最后把事情告訴了趙寒,畢竟他在蘇家的地位也,咳咳,不低?!闭f著說著,她又咳了兩下,葉雪傾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部,幫她順氣。過了一會兒,墨千琉才接著說:“誰知道,趙寒聽了這話后,非要說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蘇洧的,鬼都的,都是,要不然誰還有這等才智呢?咳咳,我,我氣不過,就和他,和他爭論起來,一時不察,竟被他偷襲了一下,受了傷,他也帶著蘇洧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p> 墨家主事看見這樣子,也是氣急,手緊緊的攥著,恨恨的說:“這白眼狼真的是太可恨了,虧得小姐之前還對他們蘇家這么好,當真是…,小姐,這件事不能忍了!”
墨千琉艱難的說:“不能忍?你,你想怎么做?”
墨家主事咬牙切齒的說:“咱們墨家這次連領袖都被人偷襲打成重傷了,再忍就被人說成是縮頭烏龜,抬不起頭了!還請小姐應允,我要帶著墨家的人去蘇家討回公道,讓他們把趙寒交出來!”
墨千琉搖頭,說:“他們又怎么可能交人呢?更何況,趙寒肯定知道有人會去找事,肯定不會回蘇家的,自己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咱們也,也找不到?!闭f著說著,她神情有點黯然,似乎是因為被欺負卻不能報仇而傷心。
墨家主事怒極,直接說:“那就先鏟了蘇家,我看還有誰敢跟我們做對,敢私藏趙寒。我去找劉大人封鎖城門,不讓他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見墨千琉不贊同的神色,他也不想聽墨千琉勸了,補充一句:“小姐,我知道你善良,念舊情,但是人善被人欺啊!這次是受了重傷,下次可能命都沒了!不要再勸了,我去安排了,今夜一定要鏟除蘇家!”然后就大步的走了,神色里的憤怒是個人都能看見。
墨千琉目送他走遠,突然有點心累,善良?念舊情?這真的說的是自己嗎?自己明明是冷血無情,根本不在乎什么,所有的東西對自己來說都只是棋子罷了。
葉雪傾關(guān)上門,回頭就看見墨千琉眼里的迷茫和疲憊,有點心疼的說:“怎么了?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以身犯險的,吃苦頭了吧?”
墨千琉回過神,有點好笑的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你們都沒有我合適做這個借口呢,看看,現(xiàn)在不就很成功嗎?”
“那你在迷茫什么?”葉雪傾狐疑的問,她還是有點看不透她的心思。
墨千琉搖搖頭,說:“一些細節(jié)罷了,你去幫我叫一下那人過來,然后你就先去休息吧,我們兩個再討論一下,今天辛苦你了吖,雪傾。”
葉雪傾聽見這句話,眸子暗了一下,悶悶的說:“沒關(guān)系的,我們,不用這么生僻,我去叫他?!?p> 上官逸被葉雪傾叫出去的時候,一臉懵逼,墨千琉你是神經(jīng)病嗎?這么晚了不睡覺叫我去干嘛?討論細節(jié)?有什么好討論的,帶人殺過去滅了蘇家,同時盯緊城里的風吹草動就好了呀。上官逸下意識就想推辭,但是感受到葉雪傾眸中的冷意,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這就去,這就去?!备淞?,所以到底應不應該去?
葉雪傾顯然不想多搭理他,聽見他這么說,留下一句“現(xiàn)在就去?!本突亓俗约旱姆块g,上官逸看了看她走的方向,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去找墨千琉。
上官逸敲敲門,進去后發(fā)現(xiàn)墨千琉坐在桌子旁邊,手里拿著一個小酒杯,哪有一絲虛弱的意思?嘴角抽了抽,問:“你的傷沒有關(guān)系嗎?”
墨千琉搖頭,說:“內(nèi)傷而已,本來就不重,對我來說其實根本就無礙,裝出來騙人的罷了,你不會信了吧?”
上官逸翻了個白眼,他當然不信,但是葉雪傾顯然是信了的,弄的他也有點半信半疑起來。
“坐下陪我喝兩杯吧,果酒,不醉人的?!蹦Я鹧埖?。
上官逸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并不急著喝,注視著墨千琉,說:“先說正事吧,那些細節(jié)沒什么好說的,我也不覺得你找我會是閑談?!?p> 墨千琉沉默了一下,飲盡杯中酒,苦笑了一下,說:“連你也看出來我做什么事其實都帶著很重的目的性了嗎?對我來說,你們其實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我這么說你會不會很生氣?”
上官逸看了看酒,又看了看墨千琉,猶豫了一下,說:“你是喝醉了?還是這酒能降低人的智商???你怎么傻乎乎的?”
墨千琉啐道:“你才傻乎乎的呢?!?p> 上官逸好笑的說:“其實你會這么想就已經(jīng)說明你是錯的了呀,你其實覺得自己冷血無情吧?什么都可以算計,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眼里只有利益?!鳖D了頓,看著墨千琉驚訝的眼神和她捏緊的手,繼續(xù)說:“其實不然,如果你真的冷血無情又怎么會在乎棋子的感情呢?你有很多種方法讓他們乖乖的替你效勞,比如說我,我生氣不生氣又怎么樣呢,生死都在你手上,只能聽話,不是嗎?”
“那不一樣,你是…,聰明人,你有更高的價值?!蹦Я疝q解,她似乎差點說出什么別的來,上官逸直覺對他很重要,但是墨千琉不想說就沒法逼她說。
嘆了口氣,上官逸喝了一口酒,悶悶的說:“其實,人都是一樣的,天下熙熙攘攘,都是為了利益。同一件事,比如我?guī)湍愠鲋\劃策,可以理解為是身不由己,也可以理解為看中你的身份,想討好你,得到一些好處。這么一想,是不是我也挺冷血無情的?為了一點好處,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但是事實上并不是這樣,如果我們是自己人的話,幫你,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也是如此,你不會害我。就像是葉雪傾吧,你會通過傷害她達成一些對你有利的事情嗎?顯然是不會的,要不然你明明可以讓計劃實施者變成她,我沒猜錯的話,她的身份也不簡單吧?但是你沒有這么做,你不愿意傷害她,因為她對你來說很重要也很特殊,這樣的你,又怎么敢說自己冷血無情呢?”上官逸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接著說:“你只是不在意對你來說不重要的人罷了,這一點上,誰又比誰高貴呢?糾結(jié)這些是沒有意義的,我看你就是吃太飽了。不對,你就喝了一碗粥,那你就是餓瘋了!人生嘛,瀟灑自在就好了,誰不讓你自在,你就讓他不能再自在就好了?!?p> 墨千琉沉默了一下,這貨難不成酒量這么差嗎?這才多少,就開始說胡話了,雖然好像還有點道理,也是自己傻了,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要糾結(jié)半天。搖搖頭,墨千琉和上官逸舉杯對飲,天南地北的胡亂聊著,很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