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絲陰氣從女鬼體內(nèi)流出,一道身穿青色窄袖短衣襯長衫,下身紅色長裙的女子出現(xiàn)在臥室中。
女子看到自己房中居然進了三個人,眼神有些慌亂。
“我的天吶,以前只聽過鬼套人皮,沒想到人還能穿鬼衣?!?p> 石靈子在一旁拂須長嘆,嘖嘖稱奇,上下打量著女子。
道明腦海中突然竄出一本書,陰人列傳,記載了一名道士常年游走于陰陽兩界,所見所聞。
書末標注著:人界,無名道士著,師承宗玄先生。
道明再一內(nèi)視戒指內(nèi)部,發(fā)現(xiàn)里面的空間又大了許多,小溪也開始有了波動。
可能等擴大到某種界限,他的視覺就可以回到自身了。
“純陰冥冥處乎下,九地之下無陽也。陰陽混蒸而生萬有,生萬有者,正在天地之問矣。故氣象變通,晦明有類,陽以明而正,其粹為真靈,陰以晦而邪,其精為魔魅。故稟陽靈生者為睿哲,資陰魅育者為頑兇。睿哲惠和,陽好生也。頑兇悖戾,陰好殺也?;蛏苹蚍?,二氣均合而生中人。”
“嘶,這種理論我怎么從來沒聽過。不過感覺很有道理,是你自己想的嗎?”
道明搖搖頭,捂著眼睛看向女子的雙腳。發(fā)現(xiàn)她腳上的紅色繡花鞋有些特別,鞋尖繡著鮮紅色的彼岸花,美麗而神秘。
“當然不是,我不過十三歲,怎么有那樣的智慧。這段話是引用隱居的宗玄先生的玄剛論,不過玄宗先生隱居世外,淡泊名利,前輩沒有聽過也很正常?!?p> 石靈子似是也察覺到那雙鞋,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那雙鞋上的花在輕微的舞動。
女子感受到石靈子的目光,不禁往后一退。
“敢問姑娘腳下的鞋是出自何人之手啊?!?p> 石靈子淡淡地問道,道袍上的道韻將他襯托成一名得道高人,令翠花多少放下了一點防備。
“回道長的話,這鞋是家母留給我的嫁妝,近日妖獸騷擾城池,沒錢換布做鞋,只得提前穿上?!?p> 說著,翠花從懷中掏出一張蠶絲金邊手帕,輕柔地擦了擦眼淚。一對活靈活現(xiàn)的鴛鴦繡在手帕上,讓道明深深看了一眼。
“不知姑娘可有心儀的對象?!?p> 道明微微一彎腰,加上他用手捂著眼睛,年紀尚小,身形瘦弱,讓翠花本能地覺得十分親切。
同為弱勢群體,如今妖獸群起,應(yīng)該互相扶持。
“小公子,妾身一直孤身一人,并未婚配。平日里,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生活清苦,又怎么有人愿意多看妾身一眼?!?p> 翠花一提到婚配,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道明從懷中掏出一張干凈的繡帕,卻不小心將赤紅色玉環(huán)掉了出來,戒指上的龍眼緊盯著翠花的眼睛。
翠花看了一眼玉環(huán),便主動彎下腰將玉環(huán)撿起遞給道明。
道明點了點頭,又將手中的絲帕遞給她,翠花感動地低下頭,俏臉紅撲撲的。
“翠花小姐,多有打擾,告辭?!?p> 道明轉(zhuǎn)身便走,手肘卻不小心碰到銅鏡,銅鏡掉到地面上。他撿起的時候背過身,手指連動,一道道封印符文便打進鏡面中。
鏡面不斷有黑氣想要掙脫而逃,但符文化作一張張大網(wǎng),密密麻麻地蓋住鏡面,黑氣只得安靜下來。
道明將銅鏡放到桌上,彎腰辭別,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走了出去,身后跟著一臉茫然的石靈子和抱著小球一臉嫌棄的小男孩。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會是喜歡那個女鬼吧。早說啊,我們五行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漂亮的女弟子。你要是愿意拜入我門下,我親自給你當月老,包你滿意?!?p> 三人一球安靜地走到村口處,石靈子又開始他的勸說,道明聽的臉皮都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這里不是喜同村,真正的村子應(yīng)該早就消失了,也可能本就沒有喜同村。前輩應(yīng)該知道那面銅鏡的來頭吧?!?p> “夢魘鏡嘛,我堂堂副殿主飽讀道經(jīng)古籍,怎么可能不知道。夢魘鏡,又稱陰冥鏡,不僅可以使人陷入幻覺,而且能在不知不覺中將人的記憶改變。夢魘鏡喜陰,不做處理的情況下還會吸引陰魂,是個邪器。你的意思是?”
“翠花根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人,應(yīng)該是一處高官貴族家的千金,那張手帕的邊紋材質(zhì)是由極地冰蠶與金水相融,只有三品以上的高官貴族才允許使用。女子手帕上繡著一對鴛鴦,不是表達愛意就是思念,而她的雙手絲滑白皙,根本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小姐。至于我所見到的村長根本就是三個不同的人,甚至可以大膽地猜測,整個村子就沒有一個是喜同村的村民?!?p> 道明的話如一道閃電擊中石靈子,整個人木木地站在村口,感覺身后不斷有冷風(fēng)吹在他脖子上。
“前輩,我們在這里便分開吧。想必以前輩的實力和地位,應(yīng)該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吧?!?p> “啊,不考慮一下嗎?”
石靈子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聽到道明的話還楞了一下,可回過神后,哪還有人。
“你確定要跟著我?”
崌山深處的一座水塘前,道明看著小男孩認真地問道。
“嗯,哥哥不要把我關(guān)在黑屋子里,那里又黑又濕。我力氣大,能干活,我一定會聽哥哥的話?!?p> 小男孩手緊抓著小球,將小球都捏的變形,小臉緊張地望著道明。
“那以后你就叫千墨,我會教你認字讀書,學(xué)習(xí)禮儀,將來做一個有禮貌的人?!?p> “啊嗚,好喔?!?p> 千墨眼睛睜的老大,開心地把小球往空中一拋,圍著道明直轉(zhuǎn)圈。
“這里有水,把臉洗洗吧?!?p> 道明說著將手放入水潭中,完全沒有把水下張著大嘴的?魚放在眼里。
“嗯”
小男孩應(yīng)了一聲,安靜的蹲在道明身邊,把臉低在水面上。
道明輕笑一聲,用水在他臉上慢慢擦拭著,一只手還捂著眼睛,怎么看都有些怪異。
“小心,塘里有魚?!?p> 一道厚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王鐵柱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捂著眼睛的十三四歲少年正悠然自得地給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洗臉,用的還是?魚棲息的塘水。
道明最后舀了點水,替千墨把頭抓了抓,粗略地整理了一下。一扯衣袖,撕出一根布條替千墨把頭發(fā)扎好。
“怎么回事?這個塘里沒有?魚嗎?”
王鐵錘帶著一隊人走了過來,低頭一看水塘,嚇的往后一坐,頭上直冒冷汗。
乖乖隆滴咚,一張張大嘴在水下瘋了似的咬著,一口口尖牙看的直晃眼。
“你們怎么在這里,家里大人呢?”
王鐵錘看到部下還在,連忙強裝鎮(zhèn)定地站起身。
“我們和大人走散了,現(xiàn)在正要去找他們?!?p> 兩個小孩居然完好無損地走在崌山深處,正常人根本不會信,道明已經(jīng)準備直接施法遠遁了。
“這樣啊,那你們跟著我們吧。”
“不行啊,隊長,我們還有任務(wù)。而且這兩個小孩怎么看都有些怪異,正常的小孩怎么可能獨自行走在崌山深處。”
“林亮,說過多少次,我們是戰(zhàn)士,保護的是什么人?嗯?保護的是千千萬萬的百姓,現(xiàn)在看到兩個與父母離散,僥幸存活下來的小孩,你居然說這種話?!?p> 王鐵柱看到林亮還要說話,一副痛心疾首地喝道。
“我已經(jīng)決定了,如果出什么事,你可以到王魯揭發(fā)我。但現(xiàn)在我是隊長,一切聽我指令?!?p> “隊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兄弟幾個跟著你也是心甘情愿的。王魯那個小人,我們怎么可能和他扯上關(guān)系。”
王鐵柱得意地朝其他人一挑頭,大大咧咧地摟過林亮的脖子笑道。
“那就這樣了,我們潛狼營都是有種的好兵,奶奶個熊,就這么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