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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迷蒙

第九章

血雨迷蒙 平定川頁先生 3092 2019-10-23 15:59:35

  牛海生抬頭,便看到了胡大海那張黑黢黢的大方臉,以及攀附在胡大海頭上的那條丑陋“蜈蚣”。胡大海臉上帶著笑,但那條蜈蚣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丑惡。牛海生嘴角勾起,臉上的脂肪便向上蠕動,堆積在雙眼的下方,好似兩坨稀爛的腐乳:“呀,大海。”

  胡大?!昂俸佟币恍Γ瑥娜巳褐忻懔Φ臄D出,站在牛海生面前,原本暖烘的干饃已經(jīng)變得冰冷,卻依舊被他抓在手中:“牛老板衣錦還鄉(xiāng),恭喜恭喜?!?p>  “誒呀,你這是……大海你真是太客氣了?!迸:I[著雙眼,伸出兩只肥厚油膩的短手,握住了胡大海的大手。胡大海只覺得一陣的嫌惡,訕笑兩聲道:“牛老板這兩年可是發(fā)了財(cái)唻哇?!?p>  牛海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子,吸了吸鼻子道:“這不是多虧鄉(xiāng)親們提攜,全靠大家提攜,我剛能有現(xiàn)在的成就?!?p>  胡大海也看了一眼牛海生身邊的女子,只見這女子形貌不大卻生的極其秀麗,柳眉杏眼,身材窈窕,但眉眼間卻偏偏帶著一絲風(fēng)塵氣,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這塊就是新嫂子哇?!?p>  那女子朱唇輕挑,開口嬌軟:“迭個(gè)兄弟是?”

  牛海生咧嘴一笑,伸手?jǐn)堊≌驹谏磉叺呐?,那女子便順勢一倒,緊緊的貼在了牛海生油膩膩的胸前,牛海生一手悄悄的在那女子腰間捏了一把,另一只手卻在鼻尖上不住的揉搓著:“這塊是大海兄弟,我們是多少年的兄弟唻?!迸:I樕系膬邵缰疽琅f緊緊的堆積著,肥厚的嘴唇也依舊如剛才般向上勾起,摟著女子的手卻暗暗的加大了力度,直捏的那女子腰間一塊青紫,三天都不曾消減。

  胡大海鼻孔不由的翕動兩下,臉上卻也依舊笑著:“這新嫂子可真待見了,比原來兀幾塊都待見?!笨吹侥桥幽樕料氯追郑蠛D樕系男θ菀脖葎偛鸥盍藥追郑骸安恢肋@得多少錢剛能吃這的一塊婆姨了。這得花不少錢了哇。”

  那女子剛準(zhǔn)備想開口說些什么,牛海生的手卻又是在她腰間猛地一掐:“看你這說的,我這……我這不全是靠咱們大峪口的鄉(xiāng)親們抬舉了。要是沒有鄉(xiāng)親父老們幫襯的,我牛海生怎呢能有今日這樣的成就了。”

  胡大海眼皮輕輕的抬了抬,手中那塊冰冷的硬饃不知何時(shí)已被他捏的粉碎,粉碎的硬饃就那么從指縫間滑落,混雜進(jìn)地面的殘雪、落葉、垃圾和淤泥之中,又被輕輕掠過的旋風(fēng)猛地帶起,飄散到遠(yuǎn)處的墻角。

  “你這話可是說對了?!焙蠛4舐暤目人粤藘缮ぷ?,又猛地啐出一口黏痰:“要不是把村兒里噯煤礦包給你,你可真不可能像今日這樣的?!?p>  牛海生吸了吸鼻子,嘴里輕聲的應(yīng)答著:“是了,是了?!?p>  胡大海又道:“噯咯你包了這煤礦也有三年了哇?”

  牛海生眉頭不經(jīng)意的皺起,鼻子依舊不住的吸溜著。鼻孔翕動的時(shí)候,臉上的脂肪便也不住的涌動著,像極了吞食泔水時(shí)的肥豬。胡大海猛地伸出手,沾滿硬饃碎屑的右手就那么重重的拍到了牛海生嶄新的月白貂裘上:“伙計(jì)們在村后頭噯煤窯里干了三年唻,噯時(shí)候說好的分紅,我們可能是一分也沒有見著?!?p>  “噯,我說――”旁邊一個(gè)穿著黑袍的矮子猛地喊了一嗓子,又猛地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牛海生身后一步,胡大海對面的地方:“咱們牛老板是全涂水甚至全山西都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就憑牛老板噯地位,還能日哄你胡大海不成?再說了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無非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情。”

  胡大??戳四呛谂郯右谎?,臉上卻忍不住忽的笑出了聲:“金塘子?!焙蠛Q柿丝谕倌?,眼睛微微的瞇起來:“你說的這是甚話了。海生子和我是多少年的兄弟唻,我們還能為了呢的幾塊分紅錢傷了和氣了?我還能不相信海生子的為人了?就是你計(jì)金塘得了羊兒病瘋毬唻,得了花柳病死毬唻,我都不可能不相信海生子!你說是不了,海生子?”

  牛海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黑袍矮子計(jì)金塘的卻連胡子都已經(jīng)翹了起來。他本就是礦上的賬房先生,煤礦的收支盈虧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年牛海生到底賺了多少,貪了多少。但既然吃著牛海生鍋里的飯,他就絕不可能去砸牛海生煮飯的灶。更何況還時(shí)不時(shí)能有些肉吃呢――煤礦的賬目上只要看起來合理就行了,至于他計(jì)金塘偷偷的拿一點(diǎn),偷一點(diǎn),都可以賴到牛海生的頭上――牛海生自然也對此一清二楚,但他計(jì)金塘的胃口便是再大,能吃下的也不過是一鍋燉菜里的小小一勺――可能連一勺都算不上呢?

  計(jì)金塘撇了撇嘴,皺眉道:“噯咯大海你到底是想做甚毬了?”

  “做毬甚?”胡大海搓了搓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甚也不做,我就是想找牛老板借兩塊錢唻。牛老板不會不借給我吧?”

  牛海生咧嘴微笑:“怎呢可能不借給了,大海你說,你想借多少都行咯?!?p>  胡大海輕輕的啐了一口:“不多不多,夠從涂水到京城的路費(fèi)就行了,要是能行的話回來的路費(fèi)也順道兒借給我哇?!?p>  計(jì)金塘撇了撇嘴,譏笑道:“你胡大海一輩子最遠(yuǎn)也就去過塊太原府唻,怎呢一下子要去京城了?”

  胡大海哈哈一笑,看了看站在對面的牛海生和計(jì)金塘,又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緊盯著他的胡樹根,大聲道:“我還能做毬甚了,我不就是去京城里告告御狀,見見噯皇帝老爺,跟他倒歇倒歇你們這些貨是怎呢貪污民脂民膏來了!”

  胡樹根面色猛地一凜,隨即打個(gè)哈哈道:“你看這塊大海,得老上叫人劈了一鐵楸,把塊腦子也給劈毬壞了?!?p>  計(jì)金塘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你可說哇么,噯俊彥子也真是了,怎呢就劈的大海得老上唻,本來就不是塊精明貨,這下子弄的徹底成了塊毬糊頭唻?!?p>  “媽了個(gè)婢的!”胡大海猛地啐了一口,正啐在計(jì)金塘的臉頰上,那一口黏痰順著臉頰直流到計(jì)金塘的唇邊,說不出的惡心粘膩。計(jì)金塘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涌,恨不得當(dāng)場把胡大海撕成八段,胡大海卻也已經(jīng)是暴跳如雷,好似點(diǎn)著捻子的炮仗:“你他媽婢的計(jì)金塘,活該你婆姨和別的男人睡唻,活該你是噯綠不拉幾的活王八!”

  圍觀的眾人忽的一陣的哄笑,間或有幾句生殖相關(guān)的詞匯從人群中冒出,卻又被新的哄笑聲所掩蓋――計(jì)金塘的婆姨雖算不上賢良淑德,但也絕不會不守婦道,胡大海的話自然是在無中生有――但這又如何呢,這筆賬反正都會算到他胡大海的頭上,他們便是笑笑又能如何。

  胡樹根只覺得臉上一陣的發(fā)僵,好像被人在上面刷了一層漿糊一般,勉勵(lì)維持的笑容此刻都已經(jīng)僵硬,只覺得腮幫子都已經(jīng)發(fā)酸,好似吃了兩個(gè)未熟的山里紅一般:“牛老板這邊請,鄉(xiāng)親們沒甚事情的都散了哇。”胡樹根看了看掛在半空中的太陽,只覺得今天的陽光出奇的刺眼:“不早唻,該回的吃晌午飯唻?!闭驹谝慌缘睦盍ι姞钰s忙大聲的催促起來:“都回哇,都回哇,都回的該干甚干甚的哇……”

  于是原本就哄吵不斷的人群此刻都開始混亂的流動――往東的,往西的,收鈸的,搬鼓的……癡肥矮胖的牛海生此刻已經(jīng)又上了那輛豪華舒適的馬車,只留給胡大海一個(gè)親切又不親切的微笑,那窈窕嫵媚的妙齡少女仍緊貼在牛海生身邊,只是走路的步子變得比原來更婷裊了幾分――一個(gè)人的腰間若是又腫又疼,那么她走路時(shí)就免不了要搖晃上那么幾分。胡大海還準(zhǔn)備上前追問,卻已經(jīng)被混亂的人潮所阻擋――兩個(gè)高大的黑影正站在胡大海的面前,將他死死的堵在原地。胡大海的個(gè)頭已絕不算低,卻仍比那兩個(gè)黑影低上半頭;胡大海的體格也絕算不上不壯,卻仍比那兩個(gè)黑影要瘦弱上三分。兩個(gè)高大強(qiáng)壯黑影將他緊緊的擠在中間,任他再怎么扭動搖晃也難以從中間脫逃。

  十一

  胡大海醒來的時(shí)候,只覺得渾身的骨節(jié)都已經(jīng)碎裂,原本就陣陣疼痛的腦袋,此刻更是痛的像是刀砍斧鑿一般。原本泥濘的路面此刻已經(jīng)上凍,一層厚厚的新雪已經(jīng)蓋滿了大地,直將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白色。胡大海整個(gè)人都已經(jīng)和周圍的一切融為了一體,變成了一樣的白色。雪還在下著,潔白的新雪在夜空下顯得說不出的突兀。胡大海伸手揉揉疼痛的腦袋忍不住大聲的咒罵一句:“挨毬了?!?p>  注釋:

  羊兒?。貉虬d瘋

  糊頭:蠢貨,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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