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頭哥,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來啦?”阿來人未到,聲先至,隔著老遠便聽見阿來銅鈴般清脆的聲音。呆頭哥凈完手,到醫(yī)館門口相迎。
數(shù)月不見,阿來只瞧見呆頭哥的身形越發(fā)偉岸了,精神也比從前好了很多,只是憨憨的性格卻沒變,看著阿來遠遠跑來一個勁的傻笑。
“呆頭哥你看,這可是香滿樓的美味,我自己吃了一半,其他的可都給你帶來了?!闭f著阿來便把籃子里的菜一一端出。
可是呆頭哥對阿來的近況明顯比桌上的菜更關心,問到:“你在衛(wèi)尉府待得還習慣?府里可有人欺負你?如果有,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
“才沒有呢,我現(xiàn)在當了蕭衍的書童,也不用日日起早貪黑了,府里的人待我也都不錯,呆頭哥你就放心吧。這不,這些菜也是蕭衍請我吃的。”阿來說著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這樣我便放心了,等我日后攢夠了錢,便將你從衛(wèi)尉府贖出來,當個自由身,以后便和我一道在醫(yī)館里當個伙計,你看怎樣?”
阿來思量道,如若他日呆頭哥真的為他贖了身,那日后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蕭衍了?那樣自己的樂趣豈不是少了很多。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蕭衍以后也會有自己的府邸和妻兒,他一個小小書童也不可能會永遠跟著蕭衍,想到此處,阿來心中便有幾分失落。但還是勉強的對著呆頭哥笑了笑,說:“好!”
“你這送個飯菜怎么送了大半日才回來?莫不是偷懶去了吧?”蕭衍獨自坐在大廳,看這樣子似等了阿來許久。
阿來習慣性撓撓頭說:“哪有,不過是與呆頭哥好久不見,多說了會話?!?p> “晚飯還沒用吧?喏,這是我讓廚房給你準備的,趕緊來吃吧。反正母親也要在清音寺吃齋念佛呆上幾日,家中無人,你就上桌來用飯吧。”
阿來有些受寵若驚,剛才明明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怎么一會又關心起他來了?真真是少爺心,海底針。心里雖腹誹著,但身體還是實誠地走到飯桌前坐了下來,對著桌上的菜大快朵頤起來。
“明日我上山去看望母親,你可要同去?”蕭衍問到。
“又可出府去玩?那我自然是要跟著去保護少爺?shù)??!卑礞倚χf道。
第二日天還未亮,連草棚里的公雞都還在打盹兒,阿來便被蕭衍從府中拖了出來。阿來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哈欠也一個接著一個,說到:“去看夫人也不用那么早吧,這會兒子恐怕連寺里的和尚都未起身呢!”
此時蕭衍從遠處牽來一輛馬車,指著車內(nèi)道:“進去坐著罷,這個時辰露水重,跟著我騎馬別著了涼。”看著阿來坐進了馬車內(nèi),蕭衍一下跳上馬車,揮舞著鞭子驅(qū)使馬兒向清音寺走去。
阿來一進馬車,被顛簸了幾下,便東倒西歪的睡著了。蕭衍坐在馬車外邊,聽著里面細微而均勻的呼嚕聲,不禁失笑。
“吁……”轉(zhuǎn)眼已到了山腳下,蕭衍停下馬車,掀開門簾看到阿來也剛醒,說:“到了,趕緊出來吧!”
阿來利落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到前面的蕭衍走的并不是去清音寺的路,趕緊追上前提醒道:“少爺,這并非是去清音寺的路吧,你是不是走錯啦?”
“沒有走錯?!笔捬芤槐菊?jīng)的答道。阿來狐疑,蕭衍以前明明來過啊,怎么會記錯路呢?莫非……他不是要去清音寺?看著這天還未亮,一路上又黑燈瞎火的,難不成要把自己賣了去?
“放心吧,不會把你賣了的!”頭頂蕭衍的聲音傳來。阿來被蕭衍猜中心思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說:“哪里哪里,少爺待我可是極好的,怎么可能把我賣了呢,再說我一個皮糙肉厚的窮小子,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姑娘家,能賣幾個錢嘛!”
“哎喲!”阿來走在蕭衍后面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蕭衍回頭扶起地上的阿來,道:“天黑路滑,你走路可看著點?!闭f完便牽起了阿來的手,一道往前走去。
說來可笑,阿來的手以前只被慧兒姐姐摸過,卻從來沒被男子摸過。不同于慧兒姐姐的柔軟靈巧,蕭衍的手寬大而溫暖,阿來似是觸電般,渾身麻麻的,使不上勁,只得任由蕭衍牽著往前走去。
雖然一路上都借著蕭衍手上的勁往上走,但走到山頂,阿來還是氣喘吁吁的??粗捬軈s面色平靜,根本不似爬了那么遠的山路,不得不感嘆人與人的差距。
阿來好奇地問:“我們來山頂做什么?”蕭衍但笑不語,找了片干凈的草地,席地而坐,阿來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看!”順著蕭衍手指著的方向,一枚又大又圓,暖黃暖黃的太陽從地平面漸漸升起。這日出不如日落般顏色瑰麗,驚心動魄,但給人的感覺卻出奇的柔軟,似姑娘含笑不語的面容,純凈而美好,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
阿來頓時被眼前的景象迷住,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蕭衍看著阿來皎潔而明媚的面容,心中動容。方才握著她的手,小巧但不似尋常姑娘那般細嫩,便知她以前吃了多少苦。蕭衍多想好好珍藏眼前這個還未被世人發(fā)現(xiàn)的瑰寶,便情不自禁的摟過阿來的肩膀,將她擁在懷里。
阿來被他這一番動作驚到,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身體別扭的扭動著,想從蕭衍懷里掙脫出來。但看見蕭衍面色如常,并沒有多余的想法,倒也放松了下來,頭微微的靠著蕭衍的肩膀,任他摟著自己。阿來從來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只知道要怎樣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但躲在蕭衍的懷里,有個能呵護他,讓他能遮風避雨的地方,或許這就是幸福吧。
直到太陽升到空中,蕭衍才不舍地放開阿來。阿來故作輕松地說:“謝謝少爺帶我來看這么美麗的景色!”蕭衍卻笑了笑,直盯著阿來說道:“這也是我見過最美的人和景色!”說著,便攜著阿來站了起來,“走吧,我們?nèi)タ纯茨赣H。”
從清音寺探完張尚柔,待蕭衍和阿來下山去時天色已晚。在下山的途中,偶然遇到兩個青年人,皆背著行囊神色匆匆。
“這位兄弟,請問這附近可有客棧?”其中一個青年人問到。
蕭衍審視了兩個青年的衣著打扮,說:“這么晚了,兩位兄弟怎么會在此處,聽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吧?”
“是的,我們特意從江陵趕來清音寺為家中祖母祈福,誰知下山晚了來不及趕到客棧,不知這位兄弟可愿意帶我們一程?”
“哦,這樣便與我們一道同行罷,我且?guī)銈兊匠侵锌蜅A羲?。”蕭衍說到。
“如此,便多謝兄臺了?!眱蓚€青年人對著蕭衍拱了拱雙手。
等兩個青年上了馬車,蕭衍拉住了阿來,叮囑道:“你留心著這兩個人,若有異動及時叫我,我看那個仆人打扮的男子走路姿態(tài)似有不弱的武功,你當心著點?!?p> 一路上倒也平靜,阿來坐在最邊上也不敢說話?;蛟S是為了緩解車內(nèi)尷尬的氣氛,問路的青年人開口道:“我叫元宏,這位是王澄,江陵人士,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阿來心中思量,蕭衍叫自己留心這兩人,可瞧著也不像作惡之徒,便答道:“我叫阿來,來去的來。”元宏的眼睛盯著馬車外的蕭衍,阿來自是明白他的意圖,說到:“外面的是我家少爺叫蕭衍,我是他的書童?!?p> “哦,蕭衍?莫不是衛(wèi)尉蕭順之的公子?”元宏追問道。
“正是!不過元公子身在江陵,怎會知曉我家公子名號?”阿來好奇地問到。
“衛(wèi)尉家乃是當朝皇帝的親眷,又有誰人不知呢!況且蕭衍公子美名遠揚,我等知曉也不足為怪。”元宏笑著說到,“我這還有一個小物件贈與阿來兄弟,以表達對你們的謝意,望阿來兄弟莫要嫌棄?!闭f完,便從懷里掏出一個做工甚為精致的瓷娃娃,看著倒與阿來有幾分相似。
阿來欣喜的接過瓷娃娃,道了謝,便拿在手里仔細賞玩,顯得有些愛不釋手。
馬車抵達城中的常來客棧便停了下來,元宏與王澄下了車,向蕭衍和阿來再三道謝后往客棧走去。待馬車遠去,王澄疑惑地問道:“主子何故把瓷娃娃送給那個書童?”
元宏詭異一笑,說道:“你見過哪家少爺給自家書童當馬夫的?那個書童必不是簡單人物,以后對我們有用也未必?!?p> 馬車回程的途中,阿來掀開簾子陪著正在趕車的蕭衍,蕭衍回頭望了望阿來說到:“我不是讓你留心著剛才那兩人嗎?你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說了,就差把生辰八字也告訴人家了吧?!?p> “那我不是看著那兩個人不像壞人嘛,再說他們還送給我一個好玩的物件呢!”阿來說完便從懷里掏出了瓷娃娃在蕭衍面前晃了晃。
蕭衍說到:“我要是你,陌生人送的東西才不要,我勸你早日扔了為妙?!?p> “哼!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人家沒送給你,你不高興了吧!”阿來有些得意,說完便回到馬車內(nèi)又賞玩起那個瓷娃娃了,蕭衍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