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賣身契

　　別看許大娘那群仆婦終日不茍言笑，可到底是女人，見到小青豆兒這個可憐的小丫頭，尤其還瘦不拉幾的，就忍不住地想要疼愛。

　　今日端午，還未等開宴，小姑娘手中便被糕點等物填滿了。

　　她吃的很是滿足，一臉的糕點屑子

　　風(fēng)宇的宮槐院，青禾喜氣洋洋地在重檐亭下溫酒，青豆兒坐在師父對面，一面吃東西，一面好奇地眨巴眼睛。

　　“少吃一些糕點，王府尚未開宴，留些肚子，等著開葷?！?p>　　一提起“葷”字，小青豆兒的眼睛就跟天上的星子似的，驟然放亮。忙用力點點頭，將許大娘給的糕點藏回衣袋之中。

　　因浸過水，許大娘擔(dān)心她感冒，特意找來一身自己年輕時穿過的衣裳，仍是長了些，臨時給她改了改，又重新梳好雙丫髻。

　　小姑娘倒是像模像樣，就是皮膚確實黑了一些。

　　“師父，王爺這個人不大好相與的樣子?！?p>　　“不怕，不怕，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師父沒少被他踹屁股，每日仍是少不了瓊酥酒喝。”

　　“真的？”

　　“時日久了，你就知道了。”

　　房內(nèi)，聽著師徒二人間的對話，風(fēng)宇臉色鐵青，“他們是當(dāng)本王沒長耳朵嗎？竟然敢在本王的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議論本王。”

　　吳禮對青禾格外反感，忍不住提醒，“在王爺?shù)脑鹤诱f這些，自然就是想讓王爺聽去?！?p>　　恍然大悟之下，風(fēng)宇拊掌道：“青禾這小老兒不一般，拍馬屁的功夫已經(jīng)更上一個境界，可不是蘇彥能比得了的。”

　　吳禮贊同地默默點頭。

　　“對了，你剛剛說到哪兒了，被這對師徒一打岔兒，讓本王給忘了個干凈?！?p>　　吳禮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要稟報的，忙撿了關(guān)鍵的說：“稟王爺，今日將府下城那幫余孽交給管、蘇二位大人，途中經(jīng)過騰仙樓，里面的說書人正稱頌王爺剿滅匪徒的義舉。”

　　“事情這么快就傳得滿城皆知了？”風(fēng)宇很是愕然。

　　吳禮神思凝重，點點頭，“今日在風(fēng)林苑，許多百姓都看到了，說起小王爺追擊時的風(fēng)采，還用了‘步履如風(fēng)’來形容?！?p>　　并非是刻意給風(fēng)宇難堪，吳禮追在前面，自然沒有看到風(fēng)宇當(dāng)時的“風(fēng)采”。

　　“咳，咳，步履如風(fēng)……他們倒是透過表面，瞧出些許內(nèi)核來了，本王倒是想腳下生風(fēng)，一步九萬里來著?！?p>　　風(fēng)宇自己也清楚，虧得把府下城一網(wǎng)打盡，他們才恨不得將天下間所有稱頌之詞都用在自己身上。若是今日功敗垂成，事情恐怕就不一樣了，說不定還要來王府門前啐上兩口才解氣。

　　“還有就是，小的回府，門口有不少百姓，送了家中種植的新鮮瓜果，跟蔬菜一類。說是感激王爺善舉，為保州府永除后患。”

　　“哦，這樣啊，都收了吧?！?p>　　好歹也是百姓一番心意，總不能狠心拒絕，那也忒不是人了。

　　吳禮干咳一聲，“沒等王爺吩咐，我爹他老人家便統(tǒng)統(tǒng)收下了。說是要送到許大娘那里，等晚上開宴用?！?p>　　對于吳述的做法，風(fēng)宇贊許地頻頻點頭。

　　“還有就是……”

　　見吳禮遲疑，打著哈欠的風(fēng)宇條件反射地追問一句：“還有什么？”

　　“小的在王府門前見到管大人了。”

　　不用猜，管茂十有八九是來看情況的，作為司興叡的探子，眼看舉城都在稱頌風(fēng)宇的豐功偉績，他自然會坐不住。

　　窗外，青禾連喝三杯，已經(jīng)顯出醉態(tài)，搖頭晃腦地背詩一首：“正是浴蘭時節(jié)動。菖蒲酒美清尊共……”

　　窗內(nèi)，空氣凝重。

　　風(fēng)宇腦中，已經(jīng)能夠想象出管茂的眼神，必是寒如深澗。轉(zhuǎn)頭兒說不定還要給司興叡去信一封，密信上的遣詞用句怕是都已經(jīng)想好了吧……

　　倘若他猜得不錯，肯定少不了一句：此子必成后患！

　　也不知哪兒來一股邪風(fēng)，吹得窗扇嘎吱作響，纏繞粽子的絲線一般，繞過風(fēng)宇身周，卷帶來的涼氣都可以與深秋時分一較高下了。

　　“那個……吳禮，你有沒有覺得……冷？”

　　吳禮抬頭，一臉奇怪的看著小王爺，“明明是暑熱難忍，為何王爺會覺得冷？”

　　心煩氣躁地擺擺手，風(fēng)宇吩咐吳禮，“有件事兒，你必須即刻去辦！”

　　隨后，風(fēng)宇將吳禮招呼到眼前，低聲耳語，吩咐了幾句。

　　得了命令，吳禮沉下臉來，迅速離開。

　　大蒙湖爭標剛一結(jié)束，就下了一場小雨，空氣倒是比往日清新。宜人的草木香氣滿園皆是，拂來的清風(fēng)都是香的。

　　緩步自屋內(nèi)踱出，風(fēng)宇長呼一口氣，自然而然地隔空摸了把頭頂。

　　嗯，很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再低頭去看面前的小水洼，熟悉的光亮也不在。

　　一連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風(fēng)宇終于可以確認——好人光環(huán)確實不在了！

　　這就意味著，風(fēng)宇給自己的惡人定位，終于可以一步步來實現(xiàn)。

　　望向重檐亭當(dāng)中的師徒二人，風(fēng)宇興奮到渾身顫抖，已經(jīng)要控制不住內(nèi)心那搓兒歡悅的小火苗兒了。

　　“王爺，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果不其然，不過。王爺原本面向就生得喜慶兒?！?p>　　喝多酒，青禾舌頭打磕絆，拍馬屁的本事，顯然不如清醒的時候用得順手。

　　“調(diào)笑王爺？青禾，你膽子讓酒水泡大了不成，目無尊卑，本王面前，體統(tǒng)都不顧了？”

　　聽出風(fēng)宇話語嚴厲，青禾激靈一下，就好比整個頭都被他按在冷水之中，登時清醒過來，訕訕道：“王爺，小的不敢。”

　　同時，他有些糊里糊涂的：原本好好的，小王爺?shù)男郧樵趺凑f變就變？

　　“還不快跪下！”

　　這一吼可不得了，原本靜謐的園子，頓時好似用石子投河，激起陣陣鳥叫與蛙鳴。

　　余光瞥到風(fēng)宇一臉嚴肅，不見絲毫玩笑痕跡，青禾沒出息地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師父，你老人家腿不好，跪不得?！?p>　　眼見自家?guī)煾副黄圬?，青豆兒不依了，兩只小手往腰上一插，一副管你是誰，咱倆理論理論的架勢。

　　“豆兒，聽話，王爺讓你跪你就跪！”

　　青禾忙不迭將徒弟拉到身邊，一同跪下。

　　無視小丫頭氣鼓鼓的小模樣，風(fēng)宇負手向前，當(dāng)著青禾的面，抖開一張紙。

　　青禾機靈的很，匆匆瞥一眼，就做到心中有數(shù)了，還裝作糊涂地問風(fēng)宇：“敢問王爺，這是什么？”

　　“看不懂上面三個大字嗎？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