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下午時間搞衛(wèi)生,葉成把門面搞得干干凈凈。
看看時間,不早了,回家。
鎖好門,他到菜市場買了些好酒好菜,都是家人喜歡吃的。
到家的時候,天還沒黑,父母和妹妹已經回來了。
不過很明顯,他們的心情都不好。
父親坐在門口板凳上抽悶煙,母親在洗衣服,妹妹葉蘭蘭則在埋頭洗菜。
看見葉成,葉蘭蘭叫了聲哥,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他們的樣子,葉成很心疼。
不用說,父母轉了一圈,沒借到錢。
記憶中,1999年,是他們家最困難的一年。
這一年,妹妹以鄉(xiāng)初中前十的好成績,也考上了興永一中,要錢。
公糧,提留款,修路攤派,要錢。
債主們上門討債,要錢。
葉成如果復讀的話,還是要錢。
還有種西瓜欠下的肥料農藥錢,生活費,人情往來......
而家里靠父親下井挖煤,一個月也就五六百,還經常停班,拖欠工資。母親一有時間,就上山采些藥花藥草,補貼家用。
這一年,真是窘迫到了極點。
葉成記得很清楚,因為沒借到錢,父母準備賣糧食供他們讀書——家里剛剛搞完雙搶,收了三千多斤毛稻,曬干吹皮,能打出一千五百斤大米,加上去年的余糧,湊兩千斤,能賣一千五百塊錢。
另外西瓜還有三萬多斤,賤賣還能湊幾百,夠兩個孩子的學費了。
至于其它的,真是一概不管了。
用父母的話說,只要他們考得上,愿意讀,就是賣血賣命也要供。
前世,葉成沒有復讀,說讀不進。
而懂事的妹妹毅然放棄學業(yè),和同學偷偷南下打工去了。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真到賣糧這一步,父母就連飽飯都吃不上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看著眼前年輕了二十歲的父母和妹妹,葉成內心有激蕩,也有酸楚。
前世沒好好照顧你們,這一世,我會加倍彌補......
“大,媽,蘭蘭,看我買什么好菜來了?!比~成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笑著說。
……
院子里,父母正在審問葉成。
本來看他心情不錯,父母也略感欣慰,畢竟兒子才經歷種種挫折。
不過看到他手中的酒菜時,他們坐不住了。
葉成這一手酒菜,起碼一百往上。
哪來的錢?
他們擔心兒子受了刺激,學壞。
葉成理解。
前世他也是為人父母了。
葉成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這錢是偉雄他大給的?”
“還回去!”
“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要貪這種不義之財?!?p> 葉成父親當過兵,為人正直,忠厚,講原則。
一是一,二是二,眼里揉不得沙子。
“還什么還?這是我兒子掙來的錢,一不偷,二不搶,三沒騙,憑什么還?”
“就算敞開了講,也是他們家不厚道在先。”
“再說咱家的情況......”
他母親立馬跳出來反對。
母親是典型的農村傳統(tǒng)婦女,勤勞質樸,但也護短貪小便宜,更何況三千塊可不是小數(shù)目。
眼看兩人就要起爭執(zhí),葉成把開店的事一說,父母意見馬上統(tǒng)一。
“瞎胡鬧!”
“你哪會做生意?”
“趕緊退了!”
一副混和雙打的架勢。
葉成想了想,決定下猛藥。
“大,媽,你們窮了半輩子,難道還想繼續(xù)窮下去?”
“還想讓自己的子女也窮下去?”
“我知道你們沒借到錢,準備賣糧食,但如果不窮則思變,不自己做一番事業(yè),難道我也上煤礦打工?難道賣一輩子糧食?”
“我今年十八歲,成年人了,開店做生意,自己干事業(yè),合法合理,你們應該鼓勵支持,而不是拖后腿?!?p> “無論如何,這個店,我一定要開!”
“請務必相信你們的兒子,一定能把這個家?guī)С隼щy?!?p> “至于這筆錢......等我賺了,再還給他就是!”
或許是葉成轉變有些大,又或者是他的話直擊人心,父母沉默了......
“哥,我支持你!”
“我可以到你店里打工,免費的......”
妹妹葉蘭蘭無條件擁護葉成的決定,她覺得哥哥說得太好了。
“成子,你想好了?”
“嗯!”葉成堅定不移。
父母對視一眼。
“好,十七十八漢,走南闖北立名萬!你翅膀硬了,做老子的應該感到高興和欣慰。去闖吧,我和你媽給不了你太多幫助,但絕不會成為你們的負擔!”
……
吃晚飯的時候,父親破天荒的主動給葉成倒了一杯酒。
這是把他當成大人來看了。
飯桌上,葉成表態(tài)要復讀,妹妹和自己的學費,他負責。
父母問店子怎么辦?
葉成早就計劃好,完成原始積累,那個店就交給父母經營,比守在農村強多了。
聽說要幫兒子開店,父母竟有那么一點雄心壯志的感覺。
當年創(chuàng)業(yè)失敗,誰不想東山再起?
父母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
妹妹更是高興。
她本來已經準備悄悄南下打工的,現(xiàn)在又可以讀書了。
葉成愛憐地摸了摸妹妹的頭,再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那家店,就開在興永一中后門。
葉蘭蘭高興的直鼓掌。
太好了,能天天吃到爸媽的飯菜了。
父母也受到感染,笑容滿面,眼里全是希望。
我的兒子,是有本事的!
吃完飯,父親還是寫了一張欠條。
欠村支書三千元,借款人是父親的名字。
父親是個非常講原則的人,一家人都拿他沒辦法,只能做罷。而父親寫自己的名字,是在替葉成分擔壓力。
看著這個倔強又可愛的男人,葉成很無奈,也很溫暖。
“我送過去吧......”
葉成主動說。。
父親想了想,覺得自己送過去是不妥,便把欠條給了他。
一出門,葉成就把欠條撕了。
笑話,怎么可能便宜村支書那個老王八蛋?
“有多遠滾多遠!”
葉成隨口罵了一句。
“喲,罵誰呢?”
夜色中,忽然來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