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莊生曉夢迷……操！
[我的頭發(fā)從背面看是這樣的嗎……]第一次從背面審視自己，他從最初的驚訝冷靜過來后不禁評頭論足一番，[好長了呀，該剪一剪了。]心道，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頸，頭發(fā)長到了這里，留意到了便覺得扎脖子。
[唉？我有這么瘦的嗎？]看著自己那仿若竹竿的細胳膊細腿，他自卑完全不像是個大男人，[真的太瘦了啊，這樣可不行，看來還是要想著多吃飯，也適當運動運動吧，不然這樣下去怕是要連牙牙都抱不動了呢。]
別看他是個死宅，但長相可俊，這年頭越瘦穿衣服也好看，大學四年他還是收獲了一個女朋友的。牙牙是他女朋友的小名，因為她長著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兩家都在本地，他們大學畢業(yè)后也沒分手，反而兩家都處在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一再拖延是怪他自己有些不爭氣，但他已經(jīng)承諾過牙牙，過了今年打算明年再跨專業(yè)報考商科的研究生，研究生畢業(yè)后就會正式接管部分家中生意。牙牙說愿意等他?？刹皇且驗檠姥朗莻€拜金女，牙牙的家庭也是不錯的，父母都是國企中上層領(lǐng)導，兩家也算門當戶對。
牙牙這兩年先是在父母的安排下也進入了國企一個很有前景的部門，后憑著自己也當上了小領(lǐng)導。光看他們二人的話，牙牙還要強過了他。他更發(fā)誓不會辜負牙牙對他的信任。
“叮咚……叮咚……”身后突然傳來門鈴聲，片刻后是鑰匙的“嘩啦”聲，他剛剛還想著的女主人公牙牙推門而入，先把手中拎著的兩個沉甸甸的超市塑料袋放到了餐桌上，便直奔書房，或者稱為游戲室更為合適，找見了他，無奈道：“你果然又在打游戲啊?！?p> 牙牙走近了一些，先是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不久后拿了一條毛毯過來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有些寵溺道：“真是的，這么大個人了，還能打游戲打到直接睡倒在桌子上。本大人就允許你再睡一會兒吧?！闭f完，牙牙腳步輕輕地去到了廚房。
不多時廚房便傳來了忙碌的聲響，漸漸也有飯菜的香氣飄來。他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心愛的牙牙大人當真是棒極了！長相甜美十足可愛不說，更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他可以想見此刻牙牙身在廚房，腰部系著圍裙，手中拿著鍋鏟，儼然一副稱職嬌妻的可靠模樣。想到了他更想親自去看看，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不能移動。
是啊，他現(xiàn)在明明是睡倒在桌子上，而自己，“他”是飄在半空中啊。他先前已經(jīng)抬手看過，他的兩手都是半透明的，整個身體也是。他低頭可以通過自己的身體看見身后的景物。毫無疑問，“他”已經(jīng)不是他了。他是他的身體。而“他”是他的靈魂。他……
牙牙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做好了兩樣簡單，但正是他最愛吃的菜，都盛盤放到了餐桌上，只等到電飯煲再過不久傳出牙牙預錄的“飯燒好啦，開飯啦。”就可以開飯咯。牙牙解開了圍裙，又回到了游戲室找他，先是輕輕呼喚道：“親愛的，醒醒啦，先吃飯，吃完飯再……啊！”
牙牙剛一低頭便是一聲小小的尖叫，嚷道：“臭死了！”牙牙雖然抱怨著，還是再接近了他幾分，小巧的鼻子湊到他的后腦勺聞了聞，立即閃身退后捏著鼻子悶聲道，“你幾天沒洗澡啦？嘖嘖！快起來！吃飯之前你還要先洗個澡才行。”
見他依然一動不動，牙牙也是有些生氣了，兩手拍在他的后背上一頓搖晃，大聲喊道：“起——床——啦！”
隨著牙牙的晃動，原先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牙牙晃著晃著，手滑到了他的手臂上，一陣冰涼傳來，牙牙愣愣地停下了動作。
“親愛的？”牙牙再顧不上他頭發(fā)傳出的臭味，彎腰將臉湊近到了他的臉旁，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愣愣然地盯著他被額發(fā)遮住了大半的臉。再伸手，牙牙的手有些顫抖，輕輕撥開了他的額發(fā)掠到耳后，然后，那雙大睜的眼里漸漸涌現(xiàn)出了淚水。
“親愛的……嘿嘿……真可愛……”像是從前偶爾的惡作劇，牙牙一根手指重重點在了他的臉頰上，威脅道，“你再不起來，我就要……”突然，一根手指變成了兩根，狠狠夾住了他的臉頰肉便向旁邊拉扯，直到拉扯得再難更長。
他早已灰黑的臉上不見半點吃疼表情，更沒有醒來的預兆。牙牙兩指間冰涼的觸感切切實實地宣告著，這具身體早就冷透了。
“嗚……”牙牙哭出了聲響，還是不愿相信，大聲哭喊道：“哇啊……你這沒良心的！快醒來啊！哇啊啊啊……”
看著牙牙哭成這般模樣，“他”心急得不得了，好想立即醒來，一把抱住她，哄她說：“小傻瓜，騙你的，嘿嘿，瞧把你嚇的，不愧是我未來的準媳婦。有你這么好的媳婦，我又怎么會……”
“哇啊啊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好涼，不可以，暖過來啊……哇啊啊……”牙牙的哭喊聲越來越大，緊緊抱住他冷掉的軀體，似想用她的體溫幫助他的軀體也再度溫暖過來。然而，這注定是無用功。
“牙牙……”他張嘴大喊，卻根本沒有聲音傳遞出去。牙牙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
[不行，我要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他才二十五歲，他是家中獨子，父母雖然還不顯老，但再過幾年等他真正能獨當一面了，父母也該享享清福，老了自然要他養(yǎng)老。還有牙牙，他深愛也深愛他的牙牙，雙方都是對方的初戀，也是確信要陪伴一生的愛人，他怎么可以就這樣丟下牙牙不管？
親眼看到牙牙這般在“他”眼前哭成淚人，他心疼到抽緊，更加著急，拼了命地想要回到那具已經(jīng)冰冷的身體里去，用著跑步的姿勢、游泳的姿勢……不管滑不滑稽，反正沒人看到。
別說，這似乎起作用了，然而……
[咦？??？啊……別??！]他越是心急越是用力，身體動是動了，但卻是向著相反的方向飄去。他意識到了，想停下來，卻根本停不下來。
“不要??！牙牙！不要啊——”他急得大喊，這一次似乎當真有聲音傳了出去。牙牙詫異地猛然回頭……
這便是他最后看見的景象，他好想抓住牙牙，卻是無論怎樣伸手都觸碰不到，只能看著牙牙的臉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前后左右，頭頂腳下皆是一片黑暗，除了黑暗什么都沒有。他停止了動作，沉默了。
[這就是死后的世界嗎？還是……夢？]恍惚中他很想忽略掉自己死掉的事實。也許，那陌生的異世界才是現(xiàn)實，而剛剛的一切是一場夢……
對啊，他那么不爭氣，怎么可能有牙牙這么可愛，這么優(yōu)秀，這么……總之是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但不能這么想，牙牙那么好，怎么可以就這樣被他設(shè)定為夢中的人物。沒有了他，牙牙很傷心，但傷心過后她還能振作起來，她還是那么優(yōu)秀，還會更優(yōu)秀，然后還可以找見更好的人……
“操！”一想到牙牙之后還會交別的男朋友，嫁給別的男人為妻，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他就嫉妒得不得了，“可惡！我就這么死了嗎？可惡??！”他憤恨地狠狠一拳敲在自己的大腿上。
[痛？]他有些詫異，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一副虛無縹緲的魂體，自己打了自己一拳還會覺得痛嗎？
“哎呀，哎呀，你已經(jīng)死了還有什么好氣的？你最好不要這么傷害自己的身體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