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魔王與傘
“果然下雨了呢?!?p> 水珠揚(yáng)起了塵土,帶來了雨特有的味道,離末還未走出市場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雨的存在。
從不停滴水的屋檐下試探著望向天空,天色開始把街景逐漸沾染成黑色,看樣子這場雨不持續(xù)到傍晚是不會停了。
“失算了啊,我還著急著回家做飯呢?!?p> 重新拎了拎手中快要滑落的大包小包食材,離末將頭收回了屋檐下。
今天本是自己第一天在新居做飯的,就連本來有預(yù)定的小狐貍都說會抽空回來賞光,但現(xiàn)在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給困在了這里。
“為什么又變成阿離你做飯了?”
兩手空空的魔王慢悠悠地從超市里跟了出來,忽然濺來的水珠只是稍稍落在她的額頭上后就迅速的躲在了離末身后。
“少啰嗦,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這個吃白飯的家伙。”
離末放下手中的食材后一把抓住了她嬌小的腦袋,粗魯?shù)膿崦利惖你y發(fā)。
“唔誒——”
雖然魔王厭煩似的板著臉,卻沒有把他的手給撥開,只是吐著舌頭偷偷發(fā)出些有些嫌棄的聲音后就沒有反駁什么了。
離末從指間看見了她抱怨的眼神,作為以眼還眼的報復(fù),輕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順勢把她從自己身邊給趕了開后再次提起了食材。
他忽然記起這家超市應(yīng)該是有可以免費(fèi)借的傘才對。
左右環(huán)視,果然在門口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還孤零零地躺在傘架里的傘。
“快拿上傘我們回去了?!?p> 雙手沒空的離末很順理成章的對兩手空空的人發(fā)號起了施令。
但是面無表情的魔王卻移開了視線,撇著嘴回了句:
“不要,余不要用這把傘?!?p> “但就剩這把了啊,而且又沒有壞的樣子。”
“又不是這種問題,余要用余自己的傘?!?p> “我們的東西都在魔王城啊,而且現(xiàn)在能拿給你就不會借別人的了?!?p> “那余寧愿不打傘?!?p> 離末看著背過身不愿意再和他講話的魔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可沒發(fā)生過讓她心情不好的事,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在鬧脾氣樣子,即使陪伴這位魔王再久,有些時候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不打?”
“真不打。”
還真是堅決的態(tài)度啊。
看著斜著眼從下往上偷看著他的的魔王,離末忍不住的嘆氣。
“那我先回去了,等一下來接你?!?p> “嗯。”
“別淋雨了啊?!?p> 再稍稍看了兩眼這個讓人搞不懂魔王后又叮囑了一句,離末才拎著食材跑進(jìn)了雨中。
“嗯?!?p> 看著離末奔跑的背影,留下來一個人的魔王悄悄的答應(yīng)著離末的關(guān)切。
再看向天空,腦海里突然浮出了些很久以前的記憶,久到自己都還沒吃膩阿離做的菜,久到自己比現(xiàn)在還要嬌小,但卻沒到足以長篇大論的地步,只是一件被那個笨蛋智將遺忘的小小的往事。
記得那天同樣下著這么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
“唔誒——”
魔王一邊發(fā)出嫌棄的聲音一邊將整張臉都埋進(jìn)了面前的教科書里。
在他身前的離末見她又是這副模樣,忍不住用粉筆狠狠地敲了敲黑板,將他畫的很漂亮的三角都給弄糊了:
“喂喂喂,現(xiàn)在還在上課啊!”
“但是,阿離你的課好無聊?。±Ф祭懒耍∮嬎愠鋈切蔚膸讉€角有多少度到底有什么用??!”
“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會,會被鄰居家的孩子給嘲笑的,你說有沒有用?”
“唔誒——”
魔王似乎很厭棄離末的回答,把埋在書里的臉微微抬起,只露出眼睛嫌棄地瞄著離末。
“阿離你真是超現(xiàn)實(shí)啊,但是現(xiàn)實(shí)里余們這里哪有鄰居家的孩子!”
“有沒有無所謂了,上進(jìn)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是對自己的一種挑戰(zhàn)?!?p> 離末扶了扶他那副平光眼鏡,擺出了教師應(yīng)該有的威嚴(yán),作為魔王城首席教師可不能被魔王的歪理給駁倒。
“但是,就是無聊嘛,無聊無聊無聊無聊!”
又把臉埋在桌子上,就像在原地打滾一樣手腳亂揮亂踢,銀色的短發(fā)也被自己給弄得亂糟糟的,離末為她打造的那張她專用的小桌子也發(fā)出了悲鳴,可她卻自顧自己瞎鬧,完全不顧其他的。
“那你說說什么樣的課不無聊?!?p> “可以和同學(xué)上課中聊天或者只要認(rèn)真上課就能得到充足睡眠的那種課!”
抬起頭興奮的發(fā)表著自己的意見,結(jié)果當(dāng)然是被教科書狠狠地砸了頭。
“你給我認(rèn)真一點(diǎn)!”
“余很認(rèn)真嘛,說起來余根本沒有同學(xué)呢,真無聊......”
摸著被教科書毆打的頭頂,魔王眼里流露出的不是疼痛的淚,而是一絲小小的寂寞。
離末心軟了,想著今天的課就這樣結(jié)束吧。
“這不也挺好的嗎,你在家里上課還不用被請家長,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p> “但是沒有同學(xué)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回家一點(diǎn)青春的氣息都沒有,漫畫里的主角們都是利用這段時間才醞釀出戀愛的酸臭味的。”
關(guān)上了課本,魔王又恢復(fù)了她的活力,大肆宣揚(yáng)自己腦里那不靠譜的理論。
離末真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腦回路才能理解成這樣的。
“那你有什么建議???”
離末摘下平光眼鏡坐在了她前面,用手撐著臉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余們一起假裝去上學(xué)怎么樣!”
拍著桌子蹭起了身子,將鼻尖都貼上了離末的鼻尖,毫不猶豫的發(fā)表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提議。
“哈哈,這是什么嘛。”
離末敲敲她的額頭輕輕趕走了她,但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紅著臉捏住了離末的嘴巴,讓他笑不出聲:
“你不準(zhǔn)笑!這可是偉大的魔王提出的提議,是跨世紀(jì)的杰作!”
“那么,偉大的魔王大人啊,作為您光榮的眷屬,我有一件事不得不向您匯報。”
“嗯,準(zhǔn)了,講!”
帶著她走到了王城的門口,輕輕推開門,有些昏暗的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偉大的魔王大人啊,現(xiàn)在正在下雨啊?!?p> “誒?!”
魔王有些猶豫的呆在了門口,離末戳了戳她的肩膀讓她抬起頭來,露出了壞笑:
“怎么辦,還要去‘上學(xué)’嗎?”
“要去,當(dāng)然要去,余現(xiàn)在就去拿傘!”
不可思議的事情,平時就算只可能會把鞋子沾濕都不會出門,現(xiàn)在卻很來勁的丟下離末,跑到雜物室里去找傘了。
難得她有這樣的心情,就稍稍陪陪她好了。
離末跟著她的腳步追了上去。
“啊呀,只剩這一把能用的了?!?p> 翻了半天找到的都是些壞掉的傘,能用的只有離末常用的那把。
這是把土里土氣的紺色傘,木制的傘柄上留著歲月的包漿,明明是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傘,可傘的主人還是有些小氣的在傘柄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撫摸著用小刀歪歪扭扭刻上的“離末”。
回想起來,這也許是自己最早認(rèn)識的兩個字。
“怎么了,一直看著這把傘,要是喜歡的話就送你了。”
追上來的離末從她身后探出了頭。
“誰、誰喜歡這種難看的傘啊,只是能用的就這一把了,所以今天開始這就是余的傘了?!?p> 趕緊緊緊地將傘抱在了懷里,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與離末相對,可以看見她開心的笑著。
“魔王大人,今天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都走到這里了!”
很干脆的駁回了離末的提議,粗暴的拉著他的手將他拽到了門口,眼前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有些艱難的在一旁撐開了傘,這種長柄傘對她的體型一點(diǎn)也不親切。
“準(zhǔn)備好了嗎?”
就好像在舉行什么莊重的儀式一樣,出發(fā)前魔王還鄭重其事的問他。
“隨時都可以?!?p> 離末無奈的笑了笑,既然已經(jīng)奉陪了,就干脆連她這股高漲情緒也一起奉陪好了,只不過最為魔王城的首席管家還是得提醒她:
“就走到魔女在的森林前就折返可以吧?”
“這樣就可以了,那...余們出發(fā)吧!”
魔王舉起傘向前邁出一步,但卻被誰給狠狠地拉了回來。
“魔王大人,你能把傘舉高一點(diǎn)嗎?”
拉回她的正是離末。
不過,卻是被離末陷到傘里的腦袋給拉回來的。
“但是,已經(jīng)是極限了,唔嗯嗯嗯!”
踮著腳尖兩手伸直,奮力地將傘給舉到了最高,但離末就連從傘里露出眼睛都不行。
嘆了口氣,從她手里接過了傘舉在了兩人中間,這是一個剛好的距離。
“這樣就可以了吧?!?p> “啰嗦,后輩給前輩打傘可是天經(jīng)地義的?!?p> 鼓著紅透的臉別開視線,抬起手輕輕拽住了離末的袖子,拉著他走進(jìn)雨中。
雨落在傘上,淅淅瀝瀝。
“誒,我為什么是后輩???”
“設(shè)定上就是這樣的啦,余是運(yùn)動萬能還成績優(yōu)異的田徑部學(xué)姐,阿離是仰慕余才入部的新生后輩,今天新學(xué)期開學(xué)余們一起去上學(xué)的途中?!?p> “這么專業(yè)?!居然還有臺本的?!”
“哼,那當(dāng)然!”
抹了抹鼻子,驕傲地?fù)P起了臉,悄悄地挽住了離末的手,靠得離他更近,但兩人合拍的步伐卻沒有因為距離而被打亂。
“那什么時候讓我當(dāng)前輩啊,拜托了,好像很有趣耶?!?p> “嗯——”
故意裝作思考而把聲音拖的很長,然后突然抬起頭凝視著離末,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下一次吧,下次阿離就是前輩?!?p> “哦,約好了哦?!?p> 離末做出約定。
但雨聲卻蓋過了魔王大人的回答。
......
站在滴水屋檐下的魔王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突然動了起來,抓起了那把印著超市圖標(biāo)的難看傘,向著雨中追了過去。
“等等啦,阿離!”
“怎么啦,突然就改變心意了?”
“因為答應(yīng)過你了啊,前輩?!?p> “哈哈,那是什么???”
藏到了傘下的離末放慢了腳步,默契的配合上了魔王。
他的眼睛從魔王高舉的傘下正好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