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平下了高鐵,已經(jīng)是夜里兩點多鐘。
若是往日,他會選擇在高鐵站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從高鐵站對面的客車站搭乘客車去銀山縣。
但是今日不同,他特意趕回來是為了探望奶奶的傷勢,自然不能在市里耽誤時間。
出了高鐵站,雖然已經(jīng)是半夜兩點,但是因為是夏季,外面依舊人聲鼎沸,彼此呼喊聲不絕于耳。
“有沒有要去青山縣的?還缺兩個人就可以走了?!?p> “市區(qū)的上車了,不用等?!?p> “銀山縣,有去的嗎?今晚最后一趟了?!?p> 聽著嘈雜,但帶著熟悉鄉(xiāng)音的拉客聲,安北平嘴角微微一笑,朝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方向走去。
安北平操作銀山話方言問道:“大哥,去銀山縣多少錢?什么時候可以走?”
那中年男子爽快的笑道:“六十塊錢一位,賺得都是辛苦錢,走不走?”
安北平咂了咂嘴,雖然說這是晚上,可這價格不便宜啊,要知道白天客車才二十塊錢,這貴了三倍了。
他想了想,也沒聽到附近還有喊去銀山縣的車,便點頭道:“六十就六十,什么時候能出發(fā)?你別給我拖個一兩個小時,那樣我還不如明天早上再回去了?!?p> 那中年男子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的,小兄弟你要確定走,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出發(fā),保證不耽誤你時間。”
說著,他主動伸手過來接安北平的行李箱,不過安北平?jīng)]有給他,只說了聲自己來,不用麻煩。
安北平可是知道這火車站附近不太安全,經(jīng)常有搶包和偷東西的,雖說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就幾件換洗衣服,可真要丟了也鬧心。
那中年男子也不以為意,領(lǐng)著安北平到一輛五菱宏光面包車面前,上面已經(jīng)坐了六個人,加上安北平一共七人。
安北平交了錢,車子開動,朝高鐵站附近新修的國道而去。
沿著這條新修建的國道,從河川市到銀山縣路程起碼縮短一半,原來兩個小時才能到,現(xiàn)在一個小時就到了。
安北平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趟拉七個人,每人六十,就是四百二十塊錢。
一個晚上最少可以拉兩到三趟,一天就可以賺一千左右,可比自己在外面打工強(qiáng)多了。
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賺得就是一個辛苦錢,但是賺錢哪有容易的?
別看他整日坐在電腦面前,上班還有空調(diào)吹,但是工作壓力非常大,經(jīng)常需要熬夜爆肝加班。
就怕上線的游戲發(fā)現(xiàn)什么BUG,有時一個組的人,在辦公室打地鋪,都是習(xí)以為常的事。
而且大城市空氣質(zhì)量不好,天空經(jīng)?;颐擅傻模F霾嚴(yán)重,這使得安北平喉嚨不舒服,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呼吸困難的事情。
最關(guān)鍵還是吃得不習(xí)慣,自己在超市買菜,價格太貴,一旦貼上有機(jī)蔬菜的招牌,哪怕是最普通的白菜、蘿卜,也沒有低于十塊錢以下的。
要是經(jīng)常叫外賣,菜本身的味道沒多正宗,吃得大多都是調(diào)料味道,這讓他無比懷念家里爸媽種得菜。
車子抵達(dá)銀山縣縣城已經(jīng)是三點半左右,之所以耽擱了些時間,是因為有人半路下車,等最后到縣城,只剩下三個人。
安北平拖著行李箱,來到縣人民醫(yī)院,在附近找了個旅館,洗了個澡,小睡三個小時,到早上七點才起來。
安北平退了房,收拾好昨天晚上換下的衣服,拉著行李箱,按照昨天母親發(fā)給自己的地址,找了過去。
縣人民醫(yī)院不大,住院部就一棟樓,一共五層,安北平的奶奶在三樓306號房。
安北平剛上三樓,就看到安母從熱水房走過來,看到兒子,她驚喜道:“平兒,你回來了。”
安北平笑著點點頭,喊了聲“媽”,然后問道:“奶奶身體怎么樣?”
安母道:“醫(yī)生已經(jīng)檢查過,說沒什么大問題,等住院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p> 安北平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昨天可把我擔(dān)心壞了?!?p> 走進(jìn)病房,安北平環(huán)顧一圈,見奶奶還在睡覺,就沒打擾她,放下行李箱,他小聲問道:“媽,爸沒在嗎?”
安母道:“你奶沒啥大事,我一個人照顧就行,正好家里還有農(nóng)活,我就讓你爸先回去了。”
安北平點點頭,這馬上就要端午了,正是田里農(nóng)活最多的時候,收稻、犁田、插秧,都要在這一個月內(nèi)完成。
他記得自己讀小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里還會放農(nóng)忙假,那時他干不了什么重活,就給大人們跑腿,送送糖水、飯菜什么的。
兩人聊了幾句,安母問道:“平兒,你還沒吃早飯吧?要不要媽去外面早餐店里給你端碗燙粉?”
安北平站起身道:“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和奶要什么口味的,一會我給你們打包回來?!?p> 安母道:“媽隨便,什么都可以,給你奶端一碗豬肝粉,她喜歡吃這個?!?p> 安北平點點頭,轉(zhuǎn)身下了樓,到醫(yī)院外面的街道上,找了一家人多的粉店,讓老板打包三份豬肝粉。
像這種早餐店,如果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就看吃的人多不多,通常人越多的店,味道都差不到哪里去,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等了十分鐘,安北平提著三個塑料盒,又要了三根油條,一共花了十八塊錢。
安北平對著墻上貼的二維碼,用微信掃碼付過錢,和老板說了一聲,這才離開粉店,回轉(zhuǎn)住院部。
推門進(jìn)去,安北平發(fā)現(xiàn)奶奶已經(jīng)醒了,他欣喜喊道:“奶奶!”
奶奶看到安北平走進(jìn)來,眼睛一亮,臉上堆起笑容:“平平,你回來了,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安北平是安家的長孫,一根獨苗,自然深得奶奶的寵愛。
安北平將手上的米粉遞給安母,拉了張凳子,坐在奶奶床頭前。
奶奶用枯瘦如柴,滿是皺紋的老手抓住安北平的手掌,在他手背不住輕拍,眼角含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安北平看著蒼老的奶奶,眼眶濕潤,從小自己就是奶奶的驕傲,可是自己卻沒能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安母見氣氛有些傷感,她連忙將豬肝粉擺開,招呼他們兩人吃早飯。
吃過米粉,安北平正打算去扔垃圾,結(jié)果奶奶舍不得乖孫,非拉著他說話不可。
最后還是安母去扔的垃圾,等安母回來時,身后跟著兩個人,進(jìn)門喊道:“小弟!”
安北平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他忙站起身,打招呼道:“姐,姐夫,你們來了?!?p> 安鳳英笑瞇瞇道:“小弟,你什么時候到的?一會中午去姐家吃飯?!?p> 安鳳英是安北平的親姐,比他大七歲,目前正在銀山縣縣城做水果生意,后面跟著的是她老公徐新生。
徐新生不太擅長言辭,笑著和小舅子點點頭,安靜的站在安鳳英身后。
幾人在一起聊了一小會,病房陸續(xù)來了好幾個看望病人的家屬。
安北平的叔叔和幾個近點的姑姑也一同到來,很快病房就快擠不下。
這時安鳳英道:“大伙中午一起吃個飯,我來請客。”
安母皺眉道:“鳳英,你今天不開店了嗎?”
安鳳英道:“媽,耽誤一個早上沒事,難得小弟回來一趟,我這個做姐姐的肯定要招待好?!?p> 安母見狀,也不好再勸什么,自己一對兒女關(guān)系好,這是好事。
小叔安孝明探望過母親,留了一千塊錢,說道:“我中午就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和局長有事去市里開會,這點錢留著給媽買點好吃的,等過兩天出差回來再來看您。”
安孝明在縣里工商局上班,還是一個科長,深得上面的老板看中,聽說年底還有望提升副局長,是安家目前混得最好的一個。
奶奶自然不愿意為了自己這點小事耽誤兒子的前程,和藹笑道:“你有事就去忙,媽沒事,過幾天就出院了,到時候端午回你哥家一起吃飯?!?p> 安孝明應(yīng)了聲,又給其他幾人打過招呼,這才離開病房。
奶奶這一輩子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
大女兒安玉梅嫁給附近村子的一戶農(nóng)家,老二是安北平的父親安孝忠,老三安玉蘭是個教師,老四安玉珠是一個村干部,老五是安孝明。
安玉蘭早上有課,再加上她昨天晚上已經(jīng)來探望過母親,所以這時就沒出現(xiàn)。
安玉梅和安玉珠倒是約好一起來了,看到安北平后,便問起他的近況。
最主要就是關(guān)心他的工作和找女朋友的事情,讓安北平很是頭大,疲于應(yīng)對。
無奈,安北平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和他大姐安鳳英聊了起來:“姐,你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樣?我看今年水果賣的都挺貴,生意應(yīng)該還好吧。”
安鳳英搖頭道:“其實也沒你想的那么好,水果價格雖然賣得貴,但是進(jìn)價一樣很高,利潤空間不大?!?p> 安北平若有所思道:“那如此說來,種植水果還是很有搞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