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破綻（上）
太后宴上風(fēng)起云涌，凝春閣內(nèi)安碧云倒是悠閑自在，她不知道從哪兒翻出本破爛書，連書頁都有些卷了邊了，她卻一個人一壺茶，臥在窗邊的貴妃榻上看得津津有味。
熙春抱著歸凰從門口進(jìn)來，她才勉強將視線從書上移開了一會兒，看了眼她的表情調(diào)笑道：“怎么了？誰惹我們家熙春不高興了？”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熙春倒真的來了些脾氣，她將琴放回架子上，這才氣鼓鼓地跑到安碧云塌邊坐下，一邊替她揉捏著小腿一邊抱怨道：“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淑妃娘娘！娘娘您好心將歸凰琴借給她，還將自己辛苦譜得曲子奉上，讓她百出了好大一陣風(fēng)頭?！?p> “就因為這個？”安碧云聽了笑得更燦爛了，又將視線重新移回了書上。
“當(dāng)然不是！”熙春站起身，將歸凰抱過來示意給她看，“娘娘您看，淑妃娘娘還弄斷了兩根琴弦！這還是蘇大人新給您換的呢，怎么可能這么不結(jié)實，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腳，故意切斷的！”
“哦？”這事倒讓她起了幾分興趣，她接過琴放在膝蓋上，仔細(xì)看了看琴弦的斷口處，確實切口整齊，像是被什么利器劃斷，而不是自然斷裂的，她點點頭：“還真的像是被人故意損壞的?！?p> “您看！奴婢都說了她一定是故意的！”熙春本來就不喜歡淑妃，如今可讓她逮著了，自然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娘娘！奴婢都和您說了，您現(xiàn)在有了為出冷宮搏一搏的想法很好，但是您這個計劃實在是太不好了?！?p> 安碧云見熙春的小臉上寫滿了認(rèn)真，便帶著幾分玩笑地問道：“是嗎？那你說說哪里不好了？”
“您看啊，您借蘇大人向皇上呈上曲譜，希望皇上念及舊情的做法確實沒錯，可是彈奏的人偏偏是淑妃娘娘，奴婢不善音律，也能聽出淑妃的技藝并沒有那么嫻熟，讓她來談實在是可惜了娘娘廢了那么多心血才完成的琴譜！”
安碧云點點頭：“說得不錯，繼續(xù)?！?p> “還有啊，娘娘您看，就算皇上能感受到您的情意，這么精彩的表演，其中的好處多半還是給了淑妃的，這淑妃娘娘本來就與您不合，您這不是自找麻煩嘛。”熙春說得頭頭是道，將自己今日憋在心里的話一口氣全都吐了出來。
“還有嗎？”安碧云見熙春搖搖頭，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也不對。”
她將琴遞給熙春，吩咐她重新放回琴架上，這才開口：“本宮向皇上呈上琴譜，并不是希望他顧念舊情，而是在暗示提醒他。”暗示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也提醒他記得當(dāng)初韜光養(yǎng)晦的心境，萬事不能沖動，至于凌盛能感受到幾分，就是他們的造化了。
“至于淑妃?！彼龑⑹掷锏臅旁谒叺陌郎希瑩Q了個姿勢面對著熙春，“本宮早料到是她，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毀了琴弦而已?！?p> “咦？娘娘如何得知，彈奏的人一定是淑妃娘娘呢？”這下熙春有些不明白了，難不成娘娘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呵呵，天機不可泄露。你不知道其中關(guān)卡，會那么想才是情理之中的，所以本宮才說你說得對?！彼呐纳磉叺奈恢?，示意熙春坐上來，“你和本宮說說，具體是什么情狀?！?p> 熙春點點頭，便將宴會上發(fā)生的事一一所給了安碧云，看不出來她還有些說書的天賦，將事情說得繪聲繪色。
“…蘇大人執(zhí)著玉簫就沖上去了，看起來可嚇人呢，不過正好此時淑妃娘娘弄斷了琴弦，咦？這難道也是他們設(shè)計好的？”熙春說到蘇澈試圖行刺蘇震東時，安碧云眉心微皺，她沒想到蘇澈對蘇家已經(jīng)厭惡到了這個地步，這么看來，淑妃劃斷琴弦可能還真的是有所預(yù)謀的。
而且這么看來，淑妃還是有心救他的，前日蘇澈和自己提起可以由淑妃幫忙彈奏的時候她就有所懷疑了，蘇澈卻顧左右而言他，難道兩人之間真的有什么不一般的關(guān)系？看來以后還是要調(diào)查一番。
“…皇上臉色一變，就從殿里出去了，太后娘娘很不高興，就草草將宴席散了，奴婢就按照娘娘吩咐，帶著曲譜和歸凰琴一刻不敢耽誤地回來了。”
“你是說皇上全程都繃著臉聽完此曲的？”
“是啊娘娘，奴婢一直偷偷看著，皇上還捏碎一個酒杯呢?！蔽醮夯貞浧鹆枋⒌谋砬?，實在是有些陰沉的可怕，“娘娘，皇上會不會理解錯娘娘的意思了？”
“沒有。”安碧云搖搖頭，相反的，凌盛這個反應(yīng)讓她更確定她的計劃成功了，她站起身走到桌邊，一邊找著什么，一邊吩咐道，“熙春，前段時間讓你銹的那個梧桐花銹面，還有剛才帶回來的琴譜，都一起給本宮拿過來?！?p> 熙春有些疑惑，卻還是小跑著去拿來了，只見安碧云一個用力，就將裝裱精致的譜面扯了下來。
“娘娘！”熙春心疼地驚呼道，“這可是您廢了好大的功夫才銹成裝裱好的，您怎么…”
“別多話，快去把這個燒了，記得不要讓那兩個丫頭看到。”她將手里自己銹得梧桐花面遞給熙春，有些焦急地催促著對方。
“可是…娘娘！”“熙春！越發(fā)不聽話了！”她板了臉，熙春這才不情不愿地拿著出去了。
安碧云嘆了一口氣，熙春這丫頭確實聰明機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和蘇心悅寵壞了，有時候也讓她覺得有些頭疼。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件事得時候，她坐下來，小心翼翼地按照紙張得大小在熙春的作品上裁剪著。
熙春手里拿著譜面，左思右想，也不舍得將手里的東西丟進(jìn)燃燒的灶火里，糾結(jié)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悄悄將東西收進(jìn)了自己懷里，還特地又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這才裝作燒完的樣子返回了內(nèi)殿。一進(jìn)門，就看見安碧云已經(jīng)將琴譜重新裝裱完畢，換成了自己繡得那朵梧桐花。
“燒完了？”安碧云忙著吹干裝裱用得漿糊，頭也沒回地問道，于是也沒看到熙春有些心虛的眼神。
“嗯…嗯，回娘娘的話，燒完了?！蔽醮荷锨皫兔κ掌饠偭艘蛔雷拥墓ぞ?，“可是娘娘，奴婢還是不明白，您費這么大的功夫是在做什么…”
“本宮自有道理，你別多想?！卑脖淘茲M意地看著手上的成果，總有一天她會告訴她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