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汪洋世界,有一群獨(dú)行的航海家,他們靠著一艘帆舟,一柄長劍,一個小型的太陽能海水蒸餾器,漫無目的漂流在無邊無際的海上,直到死亡。
因?yàn)檫@幫人通常能帶來這個世界的新消息,所以漂浮城寨都會歡迎他們的到來,甚至?xí)浻枰欢ǖ奈镔Y。
哪怕是過時的消息,甚至是夸大虛假的,人們也不介意,真假不重要,新鮮感才重要。
這游劍已經(jīng)年逾百歲,播種無數(shù),他從不追問自己的后人。
據(jù)他自己吹,三歲時曾經(jīng)歷過繁華的現(xiàn)代都市生活。
“你們修煉的人就是好,吸收日月精華,幾十年過去了,還是這么英俊?!?p> 太奶奶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故人,眼神中全是汪洋歲月的痕跡,幾乎要泛出淚花。
滄海桑田,近百年光景,像年輪一般,刻畫在她深深的皺紋里。
這無聊的世界啊,消磨了她對美好生活的想象能力,自從出生,她就沒出過寨子。
當(dāng)年跟游劍幾番纏綿之后,聽著他講述過去陸地的生活,她動了隨他浪跡天涯的念頭,嚇得游劍留下修煉心法,逃之夭夭。
風(fēng)華絕代的少女也留不住的浪子啊。
“翠花,你老了許多啊?!?p> 游劍看著眼前的丑陋的老人,難以想象這是65年前那個明目皓齒的少女翠花。
那年,她古銅色的皮膚,散發(fā)著陽光般的青春活力,似乎還帶著海風(fēng)的咸味兒。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太奶奶問道。
“記得啊,怎么不記得,翠花,翠綠之花?!庇蝿φf道。
“嘿,真好,我以為這世界上沒人跟我有共同的記憶呢。我時日無多,你能突然來訪,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安慰。”太奶奶說道。
晚輩們見太奶奶如此惆帳,都有些驚訝,老人家今晚似乎容光煥發(fā),神智都變得清醒了。
兩個老人沉默了一分鐘,似乎在腦海里努力搜索共同記憶。
“對了,翠花,外面驚濤駭浪,海風(fēng)暴如此強(qiáng)烈,飛魚寨怎么穩(wěn)若泰山呢。”游劍問道。
“我們有大仙保護(hù)啊。”太奶奶回道。
“大仙?”游劍疑惑地問。
“是啊,一條化形成翻車魚的大仙,它正在休息呢?!?p> 游劍一臉懵逼,他見多識廣,游蕩近百年,可沒見過什么翻車魚大仙啊。
這,絕對是忽悠。
翠花已經(jīng)不如年少時那般單純了。
“對了,游先生,這些年你四處漂流,可有見過陸地?”太奶奶問。
“見過?!庇蝿φf道。
晚輩們驚訝得合不攏嘴,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陸地?
“游先生,我都一把年紀(jì)了,可不是當(dāng)年懵懂無知的丫頭,你可不要再編故事啦?!碧棠陶f道。
“真的,游劍從不說大話的啊,翠花,你不信我?難道當(dāng)年咱們有什么誤會嗎?”游劍裝傻充愣地說。
太奶奶搖搖頭,那些承諾都隨歲月消逝,不提也罷。
“先生,那陸地是什么樣的,上面有人住嗎?”趙三娘連忙問。
“陸地雖然極其稀少,但不是沒有,這些年來,我至少見過三座靈山,從前是一些海拔很高的山,現(xiàn)在露在海面的不多了,上面有很多人居住,不過都被一些強(qiáng)者控制了,一般人沒資格上去,否則你們換來的竹子和樹木,以為是哪來的呢?”
游劍看著趙三娘說道,他也很詫異,就算是隨波漂流幾十年,也能見到一兩個山頭吧,這飛魚寨莫非常年原地打轉(zhuǎn)。
趙三娘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因?yàn)橛卸L(fēng)珠,所以飛魚寨喜歡在海風(fēng)暴多發(fā)地周圍繞,就是為了避開人類,自力更生,也少些摩擦。
“游先生,他們需要什么修為才能上山呢?”鐵坤說道。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實(shí)在太爆炸了,若是世界上有陸地,為何要困在這破寨子里,隨時都有散架的危險。
不應(yīng)該四處掠奪資源,爭取更好的落腳點(diǎn)嗎?
“至少是辰星境吧?!庇蝿φf道。
鐵坤一臉迷茫,他只知道按照祖宗留下來的功法悶頭苦練,根本不知道辰星境是什么鬼。
他現(xiàn)在煉氣四層都無法達(dá)到,估計差距不小。
“先生游歷天下,是否有更好的功法教會我呢?”鐵坤說道。
游劍搖搖頭,根本懶得搭理鐵坤,功法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嗎?
鐵坤一臉失落,他相信自己資質(zhì)很好,否則也不會成為寨子里最強(qiáng)的男人,只是沒有好的功法而已。
“那先生到了什么境界啊?”鐵坤追問道。
“這個……保密。”游劍神秘地說。
他一把年紀(jì)了,閱人無數(shù),什么樣的人沒見過,這鐵坤廢柴一個,卻野心勃勃,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漁民,將來必定是飛魚寨的隱患。
“年輕人,聽我一句勸,這個時代,一條魚一根竹竿一口淡水,都比人命值錢,野心越大,死得越快,外面的世界,你可能一點(diǎn)都不了解?!庇蝿φf道。
鐵坤緊握著拳頭,沒有說話,心中自然是不服氣的。
他是寨子最優(yōu)秀的男人,怎能沒有野心呢?
趙三娘不想聊這個話題,作為寨主,她更希望族人平平安安的,免得鐵坤亂來。
鐵坤的性格她很了解,若真想有作為,大可獨(dú)自離開,若是拉著寨子的普通人服務(wù)他不著實(shí)際的幻想,甚至打定風(fēng)珠的主意,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飛魚寨不到兩百號人,在這里出類拔萃,根本不算什么。
當(dāng)年她老公衛(wèi)虎資質(zhì)比鐵坤好多了,死時已經(jīng)是練氣七層,也一樣不敢出去,老老實(shí)實(shí)照顧族人。
“游先生,近些年來,可否碰到過飛魚寨換出去的族人啊,我有個小姑子衛(wèi)少君,鐵家也有個小女兒鐵青青?!壁w三娘說道。
游劍摸了摸白胡須,撓了撓頭,想了半天,說道:“大概三年前吧,我倒是在青龍寨見過一個小女孩,說是飛魚寨的,叫什么名字,沒太留意?!?p> “我們沒跟什么青龍寨交換孩子啊?!辫F柱連忙說道。
“多大???”鐵永強(qiáng)問道。
“約莫二十歲左右吧?!庇蝿φf道。
他這個左右,讓大家無法確認(rèn),鐵青青今年應(yīng)該24歲了,衛(wèi)少君今年也應(yīng)該21歲了。
“難道是被青龍寨搶走了?”趙三娘嘀咕道。
這年頭兩個寨子若是打起來,那所有人員都會被搶走,老弱病殘自然就是丟進(jìn)海里喂魚。
太奶奶知道這樣問下去,根本沒個頭,她是被換來的,趙大鵬的老婆也是被換來的,趙三娘也是被換來的,問來問去,也不會有個結(jié)果。
漂浮在海洋世界上的城寨千千萬,游劍也不可能把飛魚寨放在心上,專門留意這些消息。
她早就記不起阿爸阿媽的名字和模樣了。
“問這些沒有意義了,只要活著就好,流落到哪里,哪里就是家,先生這次準(zhǔn)備住幾晚?”太奶奶問。
游劍心里一咯噔,有些慌張,難不成這年邁的翠花,想要一敘舊情?
俺……俺喜歡年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