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巖因為疼痛劇烈,幾近休克。
葉曉宣緊張地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等待著。一陣檢查和緊急處理后,醫(yī)生告訴葉曉宣是心絞痛。
尹秋巖服下了醫(yī)生開的藥,過了不長的一段時間,已經(jīng)不再疼痛,他微微地放松。這才問起葉曉宣醫(yī)療費用怎么辦。葉曉宣告訴他已經(jīng)交過了,叮囑他不要操心錢的事情,安心休息。
葉曉宣跑出病房,一直追問醫(yī)生為什么他好好的,會疼痛得欲死欲烈。醫(yī)生的解釋讓葉曉宣感到難過,說這次嚴重的心絞痛誘因是因為受到了太深的寒涼——大熱天的,睡在地墊上能有多寒涼?怕是他心里的涼太深了吧!
“——你不用救我的,我現(xiàn)在連醫(yī)藥費都拿不出來?!彼室獗荛_她的視線。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葉曉宣跳起來,憤怒地說道。
“我說的是事實。你這樣做很多余!”他有氣無力地冷冷說道。他不能控制情緒的非要對葉曉宣這樣——好像他沒有真的死去,之前的道歉就變成了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多余?哼!——我沒有想到你也是這么不惜命的人?!比~曉宣想起來當年,自己的不堪。
“也?——還有誰?”
“——沒什么,一個你不認識的人罷了?!彼€不想對他和盤托出一切,找了借口搪塞。
話正說著,醫(yī)生走進病房,告知需要再住院觀察幾天,做進一步的檢查,確定沒有異常,才可以排除手術(shù)的必要性,保守治療。
尹秋巖聽到這些,再也躺不住了,他用胳膊撐著坐起來,想要下床,想要離開。
葉曉宣攔住他,不許他走。他們掙扎,糾纏。
“你是怕沒錢?”
“......”尹秋巖不愿意回答。
“......你別擔心,我有錢。”
“我不想花你的錢,再說,我也沒錢還給你。”
“不用還,是你的錢?!?p> 尹秋巖根本不驚奇這句話,他清楚葉曉宣會為了他想盡辦法,做一切犧牲,他不要她犧牲。
“真的是你的......”她不能讓他過度激動,她推不動他,去用身體壓住他,逼他躺下去,她沒有辦法了,開了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她指的是那張卡。
“你說什么?我母親?哈哈,別傻了,我都快忘記她的樣子了,你居然編得出這樣的事來?”尹秋巖嘲諷似的癲笑,“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懔耍≌娴?,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你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的?!?p> “——你說的對,有些事情的確就是命中注定了,誰都沒有能力改變?!比~曉宣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她心跳開始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她知道,那個秘密保不住了。她知道,要讓尹秋巖乖乖地住院,除非藍熙出現(xiàn),可是,這只是空想。她不能再瞞了,她要告訴他一切。
“你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她不能錯過任何一秒,她要親眼看著他接受這個事實。她仍然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更加死死地盯著。
“......哥哥?......同母異父?呵!越扯越不像話了?!~曉宣,大半夜的,你是跑來講童話故事給我聽的嗎?我沒有那個興致奉陪?!币飵r一時間覺得葉曉宣的幼稚達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
“你要相信我?!彼粗?p> “——”尹秋巖閉上眼睛,不再說一個字。像是用沉默告訴葉曉宣——他不想玩這個無聊的游戲了。
......
空氣慢慢安靜下來。
良久。
良久。
尹秋巖開始好奇葉曉宣是否真的走了——床邊這么安靜。他緩緩半睜開眼偷瞄,這一瞄,徹底傻眼了——她潸潸地哭泣。淚落不止,就那么在身邊,靜靜地,默默地,無聲無息,淚落不止......
“你怎么了?”尹秋巖抬起身子問她。
她本以為淚水早已在知道真相的那個晚上流干了,沒想到現(xiàn)在還是止不住。她真的不再那么悲傷,那么絕望??墒牵瑴I水為什么還是往下淌,一直淌。像是眼睛里有一汪泉比她的心還要憂傷。
“你別哭了,好好好,我答應你,住院檢查,好嗎?”尹秋巖的心再也無法堅硬——她那么悲傷,那么無助,那么絕望地坐在我身旁,哭泣,一直哭泣,為了我而哭泣——這是怎樣特殊的情感才能做到??!尹秋巖繼續(xù)感嘆著——也許,當我死去的那一天,身邊的人都已走光,能真正留下為我哭泣的,也只有她了吧!
這一生,我不該辜負的——是她?!
尹秋巖在心底整飭自己的情感,至于終該怎樣,他還是委決不下。
葉曉宣努力止住淚水,說道,“你相信我吧。我沒有在講童話。你應該知道,這不會是我想要的童話!”
尹秋巖被深深地怔住了。直覺告訴他,葉曉宣不像是在撒謊。
“真的嗎?......怎么可能呢?我們?我和你......從來都......我不敢相信?!彼桓蚁嘈牛珔s還是問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比~曉宣不能讓他有其他片刻的思想干擾,她知道他已經(jīng)動搖,立刻接上去附和他。
“你一直都知道?那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還有誰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尹秋巖希望葉曉宣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那樣,他就能確定好她對他懷著的一種特殊情感,應該歸置何方。
“不管怎樣,你相信我吧!一定要相信我?!饶愠鲈毫?,讓我來慢慢告訴你一切,解開你心里的謎團。好嗎?”她安撫著他的情緒,“你先躺好,我是有義務照顧你的,甚至合法,所以,不要再推脫了,不要再拒絕了,請你。”
尹秋巖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大木偶,根本聽不見葉曉宣說什么了,頭腦嗡嗡甚至聽不見外界任何聲音,更不會輸出反抗的指令——葉曉宣讓他躺下去,他就乖乖地躺下了。他的腦袋里全是疑問,還沒來得及一個個思考,瞬間就新?lián)Q了一批。他傻傻地看看屋頂,又看看葉曉宣,再不然就看著角落里只有他能看到的遠方......
葉曉宣像是完成了使命,坦然地坐在一旁陪伴他。所有的日子像是換了一種定義。
突然間。
“她還活著嗎?”
“是的,而且活得比我們倆都好?!彼藓薜刂刂氐鼗卮稹.斔戳艘谎垡飵r后,隨即換成了一種溫和的表情,“她,是個偉大的母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讓我?guī)闳ヒ娝?。她一直想你!?p> 葉曉宣掙扎著說出偉大這個詞來,她只能這樣。難道要她殘忍地告訴他,那個女人有多么無恥和無聊嗎?她做不到,至少此刻她不能這么做,不該這么做。
葉曉宣為了能讓自己內(nèi)心平衡一點,使勁告訴自己“偉大”只是個中性詞。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