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鹽販子們心中的那股狠勁,被這一槊一錘打得煙消云散。
槊舞三兩下,二當家周客斃命,十二個嘍啰,四死二傷。
之前那個人畜無害,還有點不太聰明亞子的黝黑少年,竟也是那般恐怕,流星錘掄起,一錘一片。
這如何能打?
人命可不是數(shù)字,死了一個士氣都要敗去大半。
所謂的鹽梟總瓢把子雖然受了些傷,但似乎戰(zhàn)力遠未到盡頭。他手下之人亦不是善類,那個看起來有點呆傻的黑胖子,真就像被人灌了假酒的公雞,不打到死是不會停的那種。
雙刀猴臉男就更不用說了,一騎沖來,一刀就要了一個嘍啰的命。
私鹽販子現(xiàn)在還剩七人還是人多勢眾,但卻沒有人敢再沖上來了。
看著錢镠上馬,私鹽販子們是又怒又氣,心中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慶幸,慶幸這三個殺人終于是走了。
待三人揚長而去,那名干瘦被喚作小六子的漢子這才回過神來。
“二當家死了……”
所有人的心都疙瘩那么一下。
“我們就這樣回去,大當家定不會輕饒?!?p> 這哪里是不會輕饒,直接處死都是有可能的。
“小六子你說,該怎么吧?”一個長相粗曠的漢子一撂手,直接問道。
精明的小六子環(huán)視了一圈,鄭重道:“全是二當家自負托大,若是他早傳信給大當家,也不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也怪不得我們兄弟。
只是大當家那邊不好交代,我去找馬來,你們追上去,我回頭去稟告大當家,讓他帶人來?!?p> 這小六子是想先走一步,在場的也不都是笨人,一個漢子罵罵咧咧道:“小六子你有話直說,為什么是你去稟告大當家?讓我們去追?”
小六子很是鎮(zhèn)定道:“讓你們追不是讓你們去和人拼命。跟緊了別讓他們溜了就是,我去找大當家來,再將其……”
小六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目光是異常的陰冷。
“行!快去快回!”
“走,就按小六子說的去做!”
“……”
話說此時的錢镠三人又折回了前往越州城的官道上,因為錢镠受傷,三人行進的速度并不快。
“留哥兒,不然我們先回越州找個郎中?”竄天猴杜陵看了一眼錢镠還在滲血的右腿,出主意道。
錢镠微微搖頭,并不怎么在意腿上的傷口。
“不必了!回越州城更麻煩。越州城那幾家態(tài)度轉變得很快,說不準已經(jīng)有人將咱們視為仇敵了,此時回越州,只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這的確是一部分原因,但杜陵卻明白,錢镠不想回越州城,是不想看到他的授業(yè)恩師楊駝背。
其中原由錯中復雜,更多的還是無奈。
杜陵回頭看了一眼背后泛起的煙塵,后道:“留哥兒,他們追上來了!”
錢镠輕輕點頭,“不打緊,按照之前說的做就好。讓他們追過來,官軍應該也快到了。前面岔口走小道!”
這是錢镠之前就打定的主意,之所以要折回越州,就是想讓身后的私鹽販子追上來。
算算時辰,官軍再不濟應該也摸過了岔路口。
遇上之時,報上楊駝背的名號,想來也不會有什么麻煩,若是問起私鹽販子官道上打斗的事,說不知道就是。
三人到了岔口,來人竟是楊駝背的那名小廝,越州軍的步校尉。
錢镠一時有些尷尬起來,突然間就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錢镠尷尬撓頭,后打了聲招呼道:“步校尉……”
步校尉見著錢镠是微微一愣,問道:“你怎么混身是血?腳上還受了傷?是被何人所傷?你為何會在此處?”
步校尉是接連數(shù)問,問得錢镠是焦頭爛額。
“錢镠你……”
錢镠擺了擺手道:“多謝步校尉關心!”
錢镠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笑意之中充滿了自信。
沒有一點的悲哀,亦看不見怨天尤人的神情。
錢镠越是表現(xiàn)的淡然,步校尉心頭就越是難受。
一塊璞玉,不得不去茅房壓著,這換是誰,誰都會有無盡的惋惜。
看著錢镠,步校尉嘆息道:“你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錢镠也不隱瞞,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店家去越州城報官,說是茶攤有兩股鹽幫在械斗。
步校尉一路趕來,又正好遇到了渾身是血還手上的錢镠,步校尉再遲鈍,也該想到是錢镠的。
步校尉下馬,錢镠也下馬相迎。
步校尉拍了拍錢镠的肩膀問道:“傷如何了?”
“已無大礙!”錢镠直直地站在原地,傷口被緊繃的肌肉擠出一股股的鮮血,縱是如此,錢镠臉上也不見半分痛苦的表情。
步校尉豪聲贊嘆道:“不錯!是條漢子!”
這已經(jīng)是一個死循環(huán)了,步校尉越是欣賞,就越是惋惜。
“你要離開越州,為何不去和他老人家道個別?”步校尉埋怨道。
錢镠嘆聲道:“或許師父早就不想看到我了吧???”
“唉!錢镠,你錯怪他老人家了!他對你不是有成見,而是惋惜。你入門之時,他便看準了你是個號苗子,假以時日,將來必定能馳騁疆場,建那不世之功。
同樣的,他老人家也看到了你未來要走的路。
他有多喜歡你,當時對你就會有多少成見。
那日從弋水回來之后,他就向他的那些老朋友傳了十來封信,信中皆是關于你之事。
昨日送走最后一封信,我見他老人家笑了。
他說:給錢镠一個良家子的身份,再引入越州軍做一校尉。不出四年,我這徒兒的名頭就能響徹九州?!?p> 步校尉帶著最后一絲期待,看向錢镠道:“你現(xiàn)在也可以回去……”
錢镠微笑著看著步校尉,雖知自己的搖頭會讓其很失望,但錢镠還是搖了搖頭。
身入行伍,從軍便是校尉,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坦途。
可錢镠能去嗎?他不能去,江湖上還有太多的事等著他去了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移步之地,何處不是江湖?
步校尉暗自嘆息,他現(xiàn)在倒是理解了楊駝背對錢镠的態(tài)度。
人啊!說不信命,卻時常被命運束縛著。
“路上小心些!”步校尉不再如女子那般啰嗦,雖有惋惜,但也不再多說什么。
錢镠重重點頭,后見步校尉解下了甲胄,不顧錢镠拒絕,先幫錢镠穿上。
“這套鎧甲是我殺了外賊將領所得,當時不知是什么物件,后來才知是西域特有的羽甲,先是用草原上的星星鐵(天外隕鐵)打成了羽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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