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的東南方有一處精致別致的四合院,穿過一條幽長的窄巷子才看得到。
夕陽下,黝黑的宅門,锃亮的門鈸,沒有喧囂,偶爾倒是有幾只飛鳥從天空劃過。
“徐府!”
這是南安城徐家商隊的府邸,也是昔日南安城第一美女徐筱沅的家。
徐府的中間是一個寬闊敞亮的院子,地板是用青石板堆砌而成,可是大多數(shù)都有著縫隙,有的甚至還破了邊。
院子的周圍栽了些樹,旁邊圍了塊苗圃,里面種了些花草,看起來倒是花香曼妙。
只見一個家仆打扮的老人正握著笤帚,走兩步,輕輕揮動著手中的笤帚,在庭院內(nèi)清掃著地面的落葉。
從墻上剝落的碎屑隨著微風緩緩掉下,透過府邸的磚縫瓦隙,余陽懶懶的照在老人臉上。
徐府在南安城存在了兩百多年,雖然不如白、李、張三大家族,可是在南安城也算是個不錯的大家族。
府邸的左側(cè)是徐府的會客堂,也是徐家商議要事的地方。
“家主,小姐這次玩的有點過火了吧?拿徐家的這么多資源什么都沒有換回來,是不是不太安妥?”說話的這人是徐家四長老徐延山,對于徐筱沅拿著徐家的資源前往東域,他一開始就是反對的,果然,現(xiàn)在出事了。
坐在徐成山身旁的二長老,從座位上起身,睜開雙眼,道:“家主,老四這人雖然直了些,但終歸是為了徐家好,你別怪他?!?p> “筱沅這孩子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的性子,我們也都知道,可是這次,真的有點過了!”
徐延山插嘴道:“是啊!一千三百多的紫晶幣,加上那么多的天材地寶,什么都沒有換到!這不是敗家,是要毀了徐家!”
坐在門前的正面一中年男子,身著深藍衣袍,背抄著左手,右手緩緩舉起,目光從在座的數(shù)人掃過,開口說道:“七年前,好像你們不是這個態(tài)度,怎么?是覺得她把你們的資源占用了?”
底下的眾人在那人注視下,竟然不敢抬頭,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還是說,你們覺得李家的彩禮太豐厚了?”身材欣長的中年男子,腰桿挺得筆直,嘴中的譏諷之意讓眾人腦袋再一次壓低了腦袋。
徐延山卻沉不住氣,憋了數(shù)秒后,他開口道:“家主,筱沅已經(jīng)三十三了,我們像她那么大的時候,孩子都會翻跟頭了,我們也是為她好,更何況,李家的條件確實優(yōu)厚!”
中年男子將目光望向了旁邊的三人,道:“你們也是這么想的?”
旁邊三人兩兩相望后,一個個點頭附和。
中年男子坐了下來,將茶幾上的玉瓷杯端了起來,輕抿一口,這才說道:“筱沅不想做的事情,我勉強不來,你們更加勉強不來!”
中年男子的霸道讓三人一個個都喘著氣,顯然是有些郁悶。
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的二長老站了起來,語氣略微婉轉(zhuǎn),“家主,筱沅那孩子當初不選原知秋,非要選何沫那小子,現(xiàn)在好了,一個是源城城主,潛龍榜第九的存在,一個是初品雜役,掃地的爛酒鬼?!?p> “當初也算是個僥幸,還沒有嫁出去,你捫心自問下,作為筱沅的父親,你現(xiàn)在真的愿意將筱沅嫁給酒鬼嗎?”
“現(xiàn)在是個好機會,李家三長老的公子李永鉉找了媒人,門外,媒人和裝著聘禮的馬車都在外面,里面據(jù)說裝著一萬枚紫晶幣,三部地階下品功法,還有數(shù)十瓶三品丹藥,你說說看!”
“你是愿意讓筱沅在酒鬼懷里笑,還是愿意讓她在馬車上哭?”
最先接觸李家人的二長老,對于李家人給的條件如數(shù)家珍,放在任何地方,哪怕是大乾帝國的皇宮,這樣的條件都是天價,可家主硬是像塊茅房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油鹽不進。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差不多了,二長老嘆了口氣,加了把火,道:“何沫那小子,確實不錯,年紀輕輕的就取得那般成就,若是他恢復了當初的修為,我們也不會對筱沅的婚事有過多的阻攔,可是!”
“何沫,他已經(jīng)廢了!”
最后一句話,他的語氣甚是沉重,也是真的惋惜,當初閃耀南安城的一代人杰就這么黯然墜落。
現(xiàn)在的何沫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怎么配的上徐家的驕傲呢?
“二叔!可是我就愿意在酒鬼的懷里哭呢?”忽然間從門外傳來一道黃鶯出谷的悅耳聲。
只見穿著橘衫薄紗的徐筱沅踩著盈盈的步伐,踏過門檻,走進了內(nèi)堂。
二長老不動皮肉的笑了笑,有些尷尬,被自己的侄女公然打臉,還是有些難堪。
“筱沅,修為又進一步了?”三長老這時出來為二長老解圍。
徐筱沅點頭,道:“三叔過獎了,這次去東域,經(jīng)歷了諸般,也算有些收獲?!?p> 這時,站在正前段的中年人露出會心的笑容,驚喜道:“筱沅,你是四星魂尊呢?”
徐筱沅搖了搖腦袋,道:“回爹爹,還沒有,就差那么一點?!?p> 中年人輕撫著徐筱沅的肩膀道:“沒事,慢慢來!”
徐筱沅乖乖的等著父親說完,這才扭過身子,緩緩開口:“各位叔叔,各位長老大人,筱沅已經(jīng)長大,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可以嗎?”
四長老道:“筱沅,你就不考慮下李家小子?”
徐筱沅搖頭,面色端容,決然而道:“四叔,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筱沅的幸福,只會把握在筱沅手中,爹爹也好,各位叔叔也好,誰也干涉不得!”
會客堂中,眾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哪怕是一向支持她的父親也面露驚色。
誰能想象到一向溫婉可人的徐筱沅,竟會在這一刻如此霸氣凜然。
“家主!外面有個叫寧小五的人說是您的朋友,想要拜訪您!”
這時,從會客堂外,一個家丁打扮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微微彎腰拱手說道。
四長老卻大手一揮,不耐煩道:“去去!沒看到我們正在召開族會嗎!讓他走!”
家丁面色微窘,卻又不敢出去,猶豫半晌后,他還是決定出去,準備將銀幣還給少年,進行回絕。
“慢著!”眼看家丁就要出門,站在中間的中年人發(fā)話了。
“你讓他進來!對了,老二,你親自走一趟,順便替我跟李家說聲抱歉。”
中年人的話說的斬釘截鐵,不留絲毫余地。
二長老也只好垂喪著腦袋,跟著家丁出了門。
三長老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棄了。
“家主,他姓寧,會不會是?”三長老問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嗯,他應該是寧家的人,該來的總是要來。讓他進來吧!筱沅,你要不回避下?”
徐筱沅沒有答應,她盯著門外,說道:“父親,你剛說過,該來的總是要來,我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此時,一身傭兵打扮的少年寧小五跟著二長老一同進入了會客堂。
比起學院時的姿態(tài),此刻的寧小五的眉宇間多了一些漠然,甚至是一分敵意。
身軀微躬,寧小五算是行過禮了,“小子寧小五,拜見徐家主!”
中年人微微頷首,道:“寧小哥客氣了,不知這次來我徐府有何貴干?”
寧小五緩緩說道:“我來拿回小叔寧澤的遺物,倉冥云尺。”
朝著徐筱沅,寧小五左膝跪地,道:“七年前,虎跳峽,我小叔和你們徐家的商隊在那里遇襲,最后你們的徐小姐回來了,可我小叔卻永遠埋在那里了,徐家主,能否將小叔的遺物還給在下?”
徐筱沅的臉頰瞬間變的蒼白,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想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傍晚,那片用鮮血染成的虎跳峽。
她快步上前,雙手捧著少年的臉頰,泣不成聲。
“你是小五?澤大哥叨念的那個子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對不起!”
看著徐筱沅的痛不欲生,中年人再也站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將徐筱沅拉扯到自己懷里任憑淚水打濕他的衣襟。
“鶯長老,滿煩了,扶小姐回房!”中年人眼神望了眼坐著的一個美少婦說道。
徐筱沅卻不依,掙扎著要從中年人懷里離開,然而在下個瞬間,她卻不知為何突然昏倒了,這時,美少婦已經(jīng)上前將徐筱沅緩緩扶著走出了會客堂。
寧小五沒有阻攔,這次他的目的有兩個,一個便是拿回他兄長的遺物,倉冥云尺,另一個在他的懷里。
靜待徐筱沅離去,中年人這才開口道:“寧小兄弟,實在遺憾,你小叔的遺物,我們徐家沒有。”
寧小五微微搖頭,道:“徐家主,你何不讓五長老出來,對峙一番?”
“當初在虎跳峽,是他進行接應的,有人看見,他拿著我兄長的遺物返回了南域。”
這下,四長老忍不住了,直接說道:“老五,老五他媽的七年都沒有看到人了!你找他!我們還想找他!你走吧!徐家沒有你要的東西!”
寧小五面色轉(zhuǎn)冷,道:“徐家主,這就是你們徐家的態(tài)度?”
三長老也是一臉不悅,道:“小子!徐家沒有必要騙你!”
寧小五忽然捂著臉,開始發(fā)出陣陣冷笑:“哈哈哈哈!”
“當初家兄出五百枚紫晶幣讓你們徐家商行前往虎跳峽支援,結(jié)果是什么,是你們不僅沒有保他平安,甚至連尸首都找不到,徐家,呵呵,笑話!”
四長老面色冷峻,忍不住喝道:“七年前的事!我們也是無辜的!誰他媽知道,那貨匪徒這么厲害!”
二長老也插嘴道:“我們徐家也折損了不少好手,要不是七年前那件事,我們徐家商行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退下!”中年人終究還是開口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只能告訴你,徐延鋒確實不在徐家,七年前那件事,我們只能說抱歉?!?p> 寧小五沉吟片刻后,仰天長嘆一聲,他知道今天是拿不到結(jié)果了。
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遞給中年人,不卑不亢道:“紫日城寧催特命寧家子弟寧小五給徐家家主徐延空帶信,現(xiàn)在,信我?guī)У搅?!?p> “告辭!”
雙手抱拳,寧小五回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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