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少年不敢停歇,他時不時回頭,手中的符紙緊緊攥著,只要身后有人出現(xiàn),他就會將黃紙灑落,大喊一聲“爆!”
過了好久,少年體內(nèi)的魂力近乎枯竭,嘴角處漸漸出現(xiàn)了一層乳白色的粘液,“撲通”一聲,腳下一滑,少年被地上的枯枝絆倒。
“疼!”少年痛呼一聲,摔落在地,抓住自己的腳踝,表情有些猙獰。
手中的黃紙也散落在地,少年顧不上腳踝上的疼痛,掙扎著身子,想要拾起黃紙。
這時久未現(xiàn)身的踏雪靈狐緩緩走過來,它的步伐很輕盈,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柔和,如果說之前和少年簽訂伴隨契約是無可奈何之舉,現(xiàn)在來看,似乎還有幾分僥幸,這樣的少年興許不會埋沒了超哥的名諱。
將地上的黃紙一張張夾了起來,靈狐緩緩說道:“別看了,那些人不敢跟來的,六階的青爆符你也敢用,真是不怕死??!還有這些三階青暴符,你還真是不客氣??!”
“我······”少年掙扎著起身,想要說話,卻被靈狐打斷。
“你什么你,太喜歡冒險了!這不是個好事,六階青爆符的威力不是你能想象到的,更何況你只有初階魂師的實力,你就不怕失手被炸死嗎?”
靈狐的話有些重了,少年低下腦袋,他能感受到小白說這話時的憤怒。
“對不起,我,我錯了!”少年道。
靈狐緊繃的面容瞬間放松了些許,接著道:“好了,腳踝有沒有問題,能不能走?這里馬上到魔獸森林的外圍了,我們得趕緊出去?!?p> 少年一聽,雙手按住腳踝,揉了片刻,右手撐地,站了起來,右腳跺了跺,還是有些酸脹。
“問題不大,可以走,小白,我們趕緊出去吧!”少年瘸著腿,走了兩步,雖然有些疼,但還是能忍受。
靈狐盯著少年右腳看了兩眼,腳踝處腫大的氣包像個雞蛋般,再看少年的額頭上,幾顆如黃豆般大的汗滴還掛著在。
“你在這等下!”靈狐交代了聲,消失在少年的視野中。
數(shù)十息后,靈狐叼著一根長約三尺拳頭般粗壯的樹枝出現(xiàn)。
“謝啦!”少年嘴角泛起陽光般的笑容,從靈狐嘴中接過樹枝。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總算走進了小白的內(nèi)心,或許,小白終于開始認可他了吧。
······
殘陽如血,眾禽歸林,霓虹般的晚霞將整座魔獸森林渲染成一片臧紅。
夕陽下的源城是醉人的,到了這個點,全城人都會點起家中的燈籠,這是源城的規(guī)矩。
“夕陽不見光,家中無太陽”,夕陽一直是源城最不喜愛的,每年的九月,殘血夕陽的源城爆發(fā)出獸潮,成千上萬的魔獸日以繼夜的對源城發(fā)動攻擊。
憑借著雄偉高大的城池和源城眾人的齊心協(xié)力,抵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襲擊,然而恐慌一直都存在著,這也是為什么源城盡管地域遼闊,卻人煙稀少的原因。
月夜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在城門外徘徊不前,經(jīng)過了將近一個多月的磨練,原先有點嬰兒肥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原本白皙稚嫩的臉蛋也在長時間的日曬下,膚色開始朝著麥色進化,與前一個月相比,少年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沉穩(wěn),或許,這就是成長。
少年道:“小白,我想,還是去浮輝學院!”
靈狐搖搖頭道:“浮輝學院,或許不合適你,東萊學院是超哥的母校,去那里,比較好。”
然而少年拒絕了,他望向繁星閃爍的夜空,緩緩而道:“小白,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東萊學院是何老前輩的路,在那里,我只能感受到前人的嘆息,終究看不到自己的出路?!?p> 靈狐默默無語,目光中夾帶著少有的贊許,它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竟會說出這樣有意境的話語。
少年接著道:“而浮輝學院,雖然只是四大學院之末,可是我卻能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自信,在那里,我或許能闖出一片天地?!?p> 他還有一點沒有說,昔日狐城外十里長亭告別時,義父是知道自己將前往浮輝學院,如果有一天義父找上門,自己卻不在,那不是很尷尬嗎。
靈狐不知道這點,盡管心意相通,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楊逸若是不說,靈狐也感受不到。
“你決定了,就聽你的吧,不過這源城似乎不太安靜,我們要盡快走?!膘`狐道。
少年點頭,道:“嗯”。
四月十七,源城各大大小驛站、商樓酒肆都在到處流傳三個消息:
暗夜幽蛇傭兵團團長段全風一身魂力被廢,雙目失明,死活不知,暗夜幽蛇傭兵團一夜之間如鳥獸散;
金焰雄鷹傭兵團團長張喆右臂被廢,功力大減,其胞弟張途趁機上位,將張喆當眾斬殺后,宣布永不再入源城,遠遁而走。
疾風狂獅傭兵團團長原以熏退出傭兵團,將團長之位正式讓給林思誠。
自此之后,三大傭兵團團長都已換位或者不在。
“阿文,三大傭兵團團長隱退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你小子消息最靈通,說說看。”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素色長衫的青年男子,大約二十多歲。
掛著金絲紅旗畫著葫蘆的酒鋪名為“回味酒肆”。
在源城,回味酒肆的生意算不上最好的,但一定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這里三教九流齊聚,只要你肯花錢,哪怕是城主妹妹有幾件褻衣,城主大人一天上幾次廁所都有人為你解答,前提是你得出的起大價錢。
“是啊,阿文,你小子屬老鼠的,信息賊靈,就跟大家說說吧!”
“對啊,文哥!大家都是好兄弟,你就跟大伙說說唄!”
圍坐在原木桌子的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灌著坐在正中間一人,此人生的賊眉鼠眼,臉型扁長,叫做盧文,在源城,算的上是一個不上不下的信息販子。
盧文臉色微紅,舌頭有點打結(jié),顯然喝的有點多了。
“你們不要再灌我了,我盧文酒量好的很,你們以為,你們以為灌醉了我,我就會跟你告訴你們,沒門!想知道,拿錢??!二十個銀幣!”
眾人放下酒杯,面露難堪,二十個銀幣可不算少,最主要沒必要。
“文哥,咱們不談錢,談錢傷感情,來來來,繼續(xù)喝,對了聽說我們源城的第一美女原團長隱退了?”一個尖嘴猴腮的青年人端起酒瓶,給盧文滿上一杯。
盧文也不含糊,一飲而盡,道:“陳小強,還是你小子會做事,好吧,我就告訴你,你把耳朵附過來,我只跟你一人說!”
陳小強趕緊將身子附了過去,眾人也豎起耳朵。
“原團長退啦,上位的是林思誠,段全風那個挨千刀的也被廢了,聽說是在魔獸森林得罪了原團長,張喆也是在魔獸森林斷了手臂!”
陳小強趕緊問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盧文擺了擺手,道:“不清楚,誰知道呢,或許是那個謠傳的六階魔獸吧。前段時間不是謠傳弄梅圣人的遺跡嗎,我猜啊,肯定是張喆和段全風惹了原團長,事后被原城主剿了?!?p> 盧文此時已放開,聲音越來越大,眾人齊吸一口冷氣,暗夜幽蛇傭兵團和烈焰雄鷹傭兵團可是擁有高階魂王的存在,原知秋說滅就滅,這實力真是驚人??!
“嘭!”
忽然間,圓桌上扔來一個沉重的袋子,上面的麻繩散開,瞬間綻放出耀眼的金光。
隨后,從酒肆外走來一人,年紀大約六十多,頭發(fā)有些花白,身子略微佝僂,雙手背著緩緩走到圓桌前,道:“有沒有人接活的?”
散座的眾人目光盯著桌上耀眼的金幣,看樣子至少有三百多枚,陳小強立馬跑到老年人前,道:“我,我接!”
眼見陳小強就要接了這趟活,眾人可就不肯了,都是源城的散傭,憑什么你陳小強就要獨占。
另外一人撕開衣服,顯出自己發(fā)達的胸肌,道:“老人家,這趟活,我接了!”
“小強,大蠻,你們臭不要臉!老人家,你看我怎么樣,我可是四星魂師,實力絕對有保障的!”
“老人家,你別聽他忽悠,他就是三星魂師,騙你的,我才是四星魂師,選我!”
“選我!”
“選我!”
“選陳子軒??!”
眾人叫嚷個厲害,老年人不語,將目光伸向了酒肆一隅的少年。
少年頭戴一方棕巾,身著褐色勁服,上面沒有任何圖騰,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散傭,少年皮膚呈小麥色,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
老人走到少年前,笑道,“小子,有沒有興趣接這趟活?”
少年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道:“老爺爺,怎么說?”
老人撫著下巴花白的胡須,緩緩而道:“我們商隊要前往南安城,這一路上盜匪猖獗,想要雇些傭兵一同前往,酬勞是三十個金幣,怎么樣?”
“三十個金幣?”
眾人吸了口冷氣,一個個咂舌,好大的氣魄??!竟然一下子出三十個金幣,放在源城一枚金幣足夠他們生活三個月以上了,這可是三十個金幣?。∧呐旅刻靵砭茦浅燥?,好酒好菜招待著也要維持一段時間,甚至時不時還可以找兩個窯妹開開暈。
少年沉吟片刻,這才開口道,“老爺爺,這趟活我接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到了南安城,我立馬就走!”
老人瞇著眼,盯著少年看了下,他沒想到這么優(yōu)厚的條件,這個少年還有所要求。
猶豫片刻,老人轉(zhuǎn)過身子,將桌上的麻袋拎了起來,從里面搜出整整十五個金幣,交到少年手中道,“好!我答應(yīng)你,一旦抵達南安城,你可以走,這是訂金,明日午時三刻,在城東五里坡見!”
這次輪到少年迷惑了,“老爺爺,你就不怕我拿著這些金幣跑路嗎?”
眾人也是不解,這老人是不是傻?那個少年要是拿了金幣跑路,不就虧了嗎?
“呵呵······”老人發(fā)出清脆的笑聲,半晌才開口道,“如果用十五個金幣就能看清一個人,我覺得不算虧,小家伙,你覺得呢?”
少年思索了會兒,才道:“嗯!老爺爺說的有些道理!你放心,我既然接了你這十五個金幣,就一定會到!”
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將目光所向了其他人,道,“我這里還有九個名額,五星魂師以上的人可以過來登記,酬勞是三十個金幣,要來的······”
“我來!”話未說完,鄰桌一名身高大約一米九七的壯漢立馬搶道。
“是馬騰!”有人認出了此人,這個叫做馬騰的壯漢原來是源城護衛(wèi)軍的一員,多年前就是七星魂師的境界。
老人上下打量了會兒,才道,“八星魂師,可以,明天午時三刻城東五里坡見!”壯漢皺眉,有些不悅,道:“你不付我訂金嗎?”
老人盯著壯漢道,“你若來,我自然給,你不來,我給你作甚!”
壯漢指著旁邊的少年急道,“那憑什么他有訂金,我沒有?”
少年沒有開口,將金幣放進了懷中,撥開圍觀的人群,回頭對著老人道:“老人家,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老人微微點頭,壯漢卻不干了,這是什么意思,視我為無物嗎?
“站??!”壯漢一聲爆喝。
少年卻仿佛不知,仍舊昂首挺胸往酒肆外走去。
“豈有此理!”壯漢一個箭步,沖到少年前,雙拳泛著的綠色光芒甚是嚇人,眼看這沙包大的拳頭就要襲上少年。
少年沒有回頭,肩膀只是往左晃了下,輕易躲開了壯漢的攻擊。
壯漢心頭暴怒,奶奶的,要是今天不拿下這小子,他馬騰在源城還怎么混!
揮起拳頭,正要出手,卻見那少年猛地回頭,目光冷冽,不由身體打了個冷顫。
猶豫間,少年已經(jīng)走出了酒肆。
周圍一陣哄笑,皆是嘲笑壯漢沒有膽色,連個小屁孩都不敢動手,只有壯漢自己才心知肚明,這個少年不是個普通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