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追云服
“瀟瀟真幸福，能遇到你這么一位好老師?！辈綗o雙語氣中滿是羨慕。
她自幼便是孤兒，在教坊中長大，傳授她技藝的師傅對她要求極度嚴格。同樣是學(xué)藝，云會風(fēng)對風(fēng)瀟瀟的一番憐愛，她是能看出來的。
云會風(fēng)微微一笑。
“能陪伴瀟瀟長大，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幸事。這十多年來，我一直生活在南境，日子倒是平和安逸?！?p> “云大哥，瀟瀟已經(jīng)長大了，等她成家后，你打算去哪里呢？”步無雙問到。
她自小孤苦無依，長大成名后衣食富足，卻沒有改變孑然一身的境況，對于孤單的滋味自然深有體會。
“等瀟瀟有了歸宿，我會去哪里呢？或許是北境吧，好多年沒回去了。廣闊無垠的草原，自由奔跑的駿馬，悠悠白云，天空湛藍，靜靜躺在草甸上，聽風(fēng)響過耳畔，那種寧靜，能讓人忘卻一切?！痹茣L(fēng)眼中流過一絲無奈。
步無雙聽他描述草原生活的愜意，不禁心馳神往。
“云大哥，答應(yīng)我，如果你決定這么做了，一定帶上我。聽說草原上的夜空，一伸手就能碰到星星。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我還想學(xué)騎馬，你能教我嗎？”步無雙眼中滿是希冀。
“雙雙，你確定嗎？”云會風(fēng)心中有點吃驚。
“非常確定?！辈綗o雙聲音不大，可語氣不容置疑。
“為什么？”
“為了你?！?p>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那你為何信我？”
“你沒有必要騙我?！?p> “沒有必要？”
“對呀！如果你對我有非分之想，三年前就有機會?！?p> “是嗎？就算三年前沒有，怎么保證現(xiàn)在和以后呢？”
“現(xiàn)在和以后，我的心歸你。”
云會風(fēng)已經(jīng)目瞪口呆了。
誰能想到，一位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勇氣。
云會風(fēng)看著她，深藏心底的感情開始洶涌而出，他極力克制，可是這感情積蓄了一千多個夜晚，此時便如決口的洪水，人力又豈能遏止？
“那好！”
云會風(fēng)伸手解開上衣紐扣，褪去外面的長衣，露出里面一件銀色外衣，仔細看那衣服中泛發(fā)出絲絲金光。
他走到步無雙身后，步無雙起身，回頭，與他四目相對，兩人相距不到半尺。
云會風(fēng)脫下銀色外衣，上半身已是絲毫不掛。
步無雙頭一次看到男子赤身，臉色不免羞紅，心早已咚咚直跳，萬一他撲將上來，真不知如何是好。
“給你?！痹茣L(fēng)將銀色外衣遞于步無雙。
步無雙伸手接過銀色外衣，見云會風(fēng)重新披上白色長衣，一顆亂撞的心才恢復(fù)正常。
“這是？”作為教坊出身的女子，步無雙對織繡也是十分精通。她長大后登臺演出，對各種服飾和布料都有研究，是以這衣物一入手，她便察覺出用料不凡。
“這是蟬翼追云服?！痹茣L(fēng)扣上外衣紐扣，微笑著說到。
“蟬翼追云服？那不是武林中人常說的七大神兵之一嗎？”步無雙看著手中的這件衣物，滿是驚訝。
“對呀！我本來以為還要跟你解釋一番，看來你已經(jīng)知曉了，倒省了我一番口舌。”云會風(fēng)輕松地說到。
“云大哥，你行走江湖，這蟬翼追云服對你來說太有用了。我不要，你留著自己用?！辈綗o雙推辭道。
“哈哈，雙雙你太小看你的云大哥了。我雖然近十年未在江湖走動，可是放眼當(dāng)今武林，能傷我者也是絕無僅有?！痹茣L(fēng)自信說到。
“可是—”步無雙還欲拒絕。
“你的心歸我，我的命給你?！痹茣L(fēng)低頭望著步無雙，擁她入懷。
“我可不要你的命，不然誰帶我去北境草原上騎馬，篝火下看繁星?！辈綗o雙靠在云會風(fēng)胸前，輕輕說到。
“好，我答應(yīng)你。”云會風(fēng)輕撫著她的頭發(fā)，心中滿是柔情。
兩人靜靜依偎在一起，過了良久才分開。
“云大哥，這蟬翼追云服真有江湖中所說的那般神奇嗎？”步無雙好奇問到。
“武林七大神兵我只見過兩樣，一件是這蟬翼追云服，另一件便是兕角紫尾槊。本來這兩件物事都歸我大哥馬冰河所有。那兕角紫尾槊是我大哥陣前所用之兵刃，本來是鎮(zhèn)北將軍付廷中家傳之物，后來贈送于他，此槊鋒利異常，正是馬上沖殺利器，倒是與江湖傳言不差?！?p> “至于這蟬翼追云服，是他早年俘虜了一位蒙古貴族，后來蒙古派人送來金銀寶物來贖，蟬翼追云服便是其中之一。據(jù)說，這衣物織絲產(chǎn)于波斯一種怪蛇，這種蛇頭部會像蜘蛛一般吐絲，吐出的絲比起一般的蠶絲、植物纖維更加堅韌。但是絲織品一般不耐火，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波斯人使用一種特殊的藥劑浸泡原絲，使它能經(jīng)受一般的火烤。同時在制成衣物的過程中，極是考究，百股絲中混入一股粗細相當(dāng)?shù)慕鸾z，就像植入了一套金屬骨架，如同夏蟬翅膀上深色的紋路，加上整件衣服比起同式樣衣物重量不到三成，因此得名蟬翼追云服。這成衣既有絲質(zhì)的輕盈、柔軟，又有金屬的堅固，還能耐受一般的水火侵蝕，與江湖傳言也算相符。”
云會風(fēng)雖然輕功絕頂，但他生性放浪不羈，當(dāng)時年少氣盛，馬冰河得了此物之后便贈與他，盼他行走江湖有個防備。
云會風(fēng)說完這些，想起有十多年沒見過大哥馬冰河，不免有些傷懷。
當(dāng)年他意外遺失了靖南王家的嬰兒，心中滿是對馬冰河的愧疚。
云會風(fēng)在棠棣城外三十里周圍找了嬰兒三個月，最終放棄了。因為再往北去是一片深深的山林，聽附近的村民說山上自古以來無人居住。而東邊是一處百畝大湖。西側(cè)是一條漫長的官道，通往的已是三十里外的另一處城鎮(zhèn)，到那里再找怕是大海撈針了。
他滿心沮喪，自從行走江湖以來，他從未遇到如此心灰意冷之事。
他在路上遇到一位瓜農(nóng)，用銀兩換了瓜農(nóng)的一輛驢車，又購了一車酒，邊走邊喝，由著驢載著他隨性而行。
驢餓了，便自行停下吃草，人困了閉眼便睡。就這么一人一車一驢，也不知走了多少時日，他竟回到南境。
最后酒喝完了，他也醒了。
他替驢子卸下負擔(dān)，沖驢屁股輕輕拍了兩下，那驢子便歡快地跑走了。
他走入集市，突然覺得肚子餓了，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米飯了。找了家飯店吃了頓飯，可能是好久沒吃過飯，居然一吃便吐，剛喝了幾口酒，便一頭栽倒在店內(nèi)。
等到醒來，已是三天之后。
還好店家好心，請來大夫來瞧，才知是長久飲酒未進食導(dǎo)致身體氣血虧損太重，陡然進食太猛腸胃難以承受。
他十分感激，懇請店家告知姓名，得知店家姓卓，腦中便如同一個晴天霹靂閃過。
“我怎么這么笨?。≡趺赐浤抢项^姓卓了！他們老兩口那么喜歡孩子，如果孩子跟著他，很可能也姓卓?！彼趦?nèi)心喊道。
于是他又以南境棠棣鎮(zhèn)為中心，到官府去打聽姓卓的人家，哪家有新的嬰兒，他都一一上門核實。
一年。
兩年。
三年。
他打聽的地方越來越多，走過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不知不覺過了六年。
眼見那嬰兒依然毫無消息，他已心力憔悴。
有一天，他在街頭漫無目的走著?？吹接嬉粚δ信瑤е鴥蓚€五六歲的小孩，一男一女，從他身旁走過。
他內(nèi)心一激靈，想起靖南王府此前誕下的是一對龍鳳胎，男嬰雖然丟了，可是女嬰還在。既然過失由自己而引發(fā)，那么現(xiàn)在去照顧好這女嬰，不失為一種補償。
于是他想辦法，最終入了靖南王府，成為了風(fēng)瀟瀟的老師，教她武藝。同時，他也未放棄尋找男嬰。
云會風(fēng)想起這十二年來的生活，自認甜蜜多過苦澀，心安勝于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