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選擇
寒樓
出生與生存不是他能選的。
南宮寒伏在榻上，他的后背布滿了新舊傷痕，它們?cè)诤蟊掣采w了一遍又一遍。他明白自己為什么會(huì)受罰，但他一點(diǎn)也不后悔。
寒來剛剛為他擦過藥，無論公子受罰還是在為傷口上藥，他覺得這具身體不是公子的，因?yàn)楣拥难壑惺冀K是淡淡的，疼已經(jīng)麻木了，他心疼公子。
“寒哥哥，梅子姐姐說這種傷藥治療抓傷啊，還是咬傷，效果最好，”南宮寒迷糊中聽到聞人的聲音，他艱難地把臉扭轉(zhuǎn)向門口，門開了，風(fēng)有些冷，一絲梅花香撫面而來。
“寒來，為什么寒哥哥的后背出了這么多血，老鼠咬傷的不是手背嗎？”寒來本來站在聞人的身后，側(cè)身一眼望去，那后背的傷口明明處理的很好的，怎么會(huì)又裂開了呢？這么嚴(yán)重，他心疼地去給公子找藥。
“公子，你剛受罰，不宜挪動(dòng)??！小姐來了，你開心，你再激動(dòng)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南宮寒在看到聞人的那一刻除了笑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
“寒哥哥，誰打了你，我去找他，這得多疼啊……”聞人顫抖著小手沒處放，“吹吹就不疼了……”帶了暖氣的風(fēng)吹在他的后背，即便后背火辣辣的，但是此刻心窩暖融融的。
“不疼的，今天老鼠們跑出來，我沒有保護(hù)好布兜，差點(diǎn)讓三殿下和五公主被咬傷，所以太子殿下罰了我，”南宮寒突然抽動(dòng)了一下，他突然發(fā)現(xiàn)，也許苦肉計(jì)在其他人眼里，是恨不得他本來就該是這樣，原來心疼的眼睛，是帶水的，帶著暖陽，帶著梅花香。如果這樣的眼睛里只有他就好了，大概只能是如果了。
“不是的，清哥哥弄錯(cuò)了，是他們來扯，所以老鼠才出來了，我去向清哥哥解釋清楚。”
寒來剛拿到傷藥，聞人便又跑出去了，南宮寒深皺著眉頭，寒來以為他終于感覺到痛了，“公子傷藥來了。”
“要再吹一會(huì)就好了……”
“我這就給公子吹，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不必了。”
書房
“清哥哥，是他們來搶布兜，才讓老鼠跑出來了，跟寒哥哥沒有關(guān)系的，清哥哥你懲罰錯(cuò)人了?！?p> 南宮清正在批閱奏折，聽到聞人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聲音里沒有往常的喜悅，更多的是對(duì)他決策的不滿。一股寒氣纏繞在云華的身邊，他希望小姑娘可以分清楚主次，不要傷及殿下的心。
“你這是想讓我去道歉嗎？”南宮清看著面前的聞人，雖然知道她不知事情原貌，但是那種不被人理解的滋味很難受。
“殿下，小姐應(yīng)該不是這個(gè)意思，你可以向她解釋的。”云華面露焦色。
“清哥哥，寒哥哥幫我擋開那些老鼠了，如果沒有他，聞人就會(huì)受傷，后來那些老鼠跑出來，是他們咎由自取的。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還要罰他，是他的命不值錢嗎？把一切怪在他的頭上?！?p> 云華不敢插話，在冷清的氣氛中，屋外的積雪壓在梅花枝上，枝丫承受不住，嘩啦啦地落在了樹干周圍。
“你覺得我眼里的人命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我懲罰了你的寒哥哥，是嗎？”
聞人凝視著南宮清，她不說話，他便也不說話。
“清哥哥，你不是這樣的人，可是你罰寒哥哥，這不公平?！?p> 他等著她，終于說話了。
“公平？這世上就是會(huì)有些不公平，你可知本宮為什么罰他嗎？本宮知道你們被誣陷被欺負(fù)，很委屈，可是一旦皇子公主受傷，你可知那是什么下場？在世人眼里，你和你所謂寒哥哥，比皇子公主還貴重？”南宮清冷冰冰地望著腳下站著的聞人，聞人的眼神突然就失去了色彩，軟軟地跪在了地上，是呀，她怎么能讓皇子公主和她一樣呢，那個(gè)眼神像是懂了，又好像還是很迷茫，她還是不服，南宮清的心有些疼。
“小姐，你快起來，地下涼，殿下會(huì)心疼的。你可知，憑借梅子的身手不會(huì)讓布兜被搶的，布兜是寒公子扯下來的，如果不是殿下及時(shí)趕到，你們此刻變?cè)谏餍趟玖恕！?p> “清哥哥，聞人……對(duì)不起！”我不該不信任你，讓你不開心。淚珠在她的眼里滾動(dòng)，然后，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fā)亮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下來。
“云華，扶她下去，本宮要處理事務(wù)。”
“清哥哥……”
“小姐，跟我走吧。殿下要忙了。”
外面又飄起來了雪。
“小姐，馬上要過除夕了，殿下以前除夕夜都不怎么開心，現(xiàn)在有你陪他，應(yīng)該會(huì)不同些吧?！?p> “云華哥哥，清哥哥，喜歡梅花，可喜歡梅花酒?！?p> “小姐，稱呼我云華就可以了。梅花是前皇后的最愛了，亦是太子殿下的最愛……小姐，這宮里沒有小姐想的那么單純?！?p> “云華，我知道了，我錯(cuò)了。馬上但梅苑了，那里有梅子姐姐，你去看看清哥哥吧，不要著涼，要注意休息?！?p> 那一抹紅慢慢地走進(jìn)梅苑。
雪似紗一樣下在黑夜，飄落在窗前，琉璃燈的疏散隨風(fēng)輕輕晃動(dòng)，蠟燭擁著一層朦朧的白光，映射在窗子上。
梅子在內(nèi)閣的暖榻上休息，今天小姐從書房回來時(shí)，情緒低落，問她什么，一直不說話，乖乖地洗漱完，坐在床邊研究梅花酒的制作，看著書，頭一歪一歪地便睡著了。
“殿下！”
“噓，”南宮清看著暖賬里，睡得像小山丘的聞人，目光便柔軟了，“睡著了？你出去偏殿休息吧?！?p> “奴婢退下了。”
聞人似乎在朦朧的燈光里，看到了娘親，她走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中，每走一步，周圍帶來暖融融的橙光。
“娘親……”
南宮清待手暖和，見聞人憂傷地蓄著淚，他想輕輕地擦掉，不想被聞人抓住，喚著他娘親。原來是想娘親了……其實(shí)他也想娘親，可是他從出生沒有見過她，只有關(guān)于她的畫作，他們說，小姨眉眼像娘親，他們說他像娘親，他時(shí)常照著鏡子，想像娘親的模樣。
“清哥哥，別走……”聞人抓著他的手慢慢地收緊。
“對(duì)不起……別離開我！”
“丫頭，我感覺像命里該有你，是我太孤單了，丫頭，永遠(yuǎn)陪著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