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紀十八年,
七月十三。
青城山的收徒大典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日,不少青年才俊順利拜入山門,成為青城弟子。
更有天資卓絕之輩,還未入門便體現(xiàn)出其不俗,較之老一代也不遑多讓。
像直接被王望舒帶走培養(yǎng)的童淵、在修道之前便對劍意有所感悟的王越,根骨測試時點亮數(shù)年未見之金光的“小獸王”等。
還有一少女名喚秦娟兒,不光繼“小獸王”之后同樣現(xiàn)出金色資質(zhì),更被長老何應(yīng)看出乃是百年難遇的天生道體,直接搶到門下當做親傳培養(yǎng)。
但是,這屆收徒大典的主角卻不是這些正要踏上仙途、求學問道的入門幼苗,甚至不是背后的青城山。
如果說青城山的勢力在西涼洲還算是赫赫有名,但放眼整個玄黃,也不過普普通通。
讓青城山得以一舉成名的,正是大典上開始傳播的龍珠秘聞。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
西涼洲傳至南、北、東,其勢如野火燎原,頃刻間天下震動。
整個玄黃界,尤其是修真中人居多的地方,龍珠的消息對他們而言,就像是一把淬火而出的神兵利器,雖只能隱隱得見,但任誰也會被其鋒芒震懾。
五洲四海八荒,不知多少人開始了“尋龍之旅”,短短功夫,除了西涼洲青城山手中被西門家“預定”的那一顆,又另有兩顆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這兩顆龍珠,分別在中神洲的一處農(nóng)田和北蘆洲的巨鯤幫被人找到,二者結(jié)局也是殊途同歸。
中神洲的那一顆,據(jù)說是二星龍珠,直接引發(fā)了當?shù)貛讉€部族和城池的戰(zhàn)爭與叛變,險些被一元嬰修士帶到東勝洲去,幾經(jīng)波折輾轉(zhuǎn),最終還是落到了商國手中。
而巨鯤幫,本想著錦衣夜行、躲躲風頭,誰知數(shù)日之后便慘遭滅門之禍,整個幫派好似被人抹去一般,駐地、幫眾皆不知所蹤,龍珠也自不例外。
一時間,除了為龍珠陷入狂熱、趨之若鶩的洶涌狂潮勢不可擋,也有一些聲音認為龍珠是“天降災(zāi)異”,是“不詳之器”。
不過知道和做到本就是兩碼事。
說紅顏總是禍水,人人都渴望;道錢財萬惡之源,人人都貪婪。
酒色財氣哪一個不是乏身費命,卻仍讓人流連忘返,追求一生、欲罷不能。
你找或不找,尋與不尋,龍珠已然在這世上出現(xiàn),帶著改變命運的誘惑,閃爍著最誘人的光澤。
除龍珠之外,另一條消息也同樣震撼了整個玄黃。
鎮(zhèn)守四域的四圣族中,閉關(guān)潛修、久不出關(guān)的四位家主竟同時突破,皆入渡劫中階。
除卻當年隱隱被稱作“人皇”的商祖成湯,這四人就是玄黃修真界的標桿和旗幟,有人曾言,玄黃無四圣,則修行萬古如長夜。
他們就像燈塔,引領(lǐng)著修道的方向,為天下楷模。其成仙路途走的越順,后輩修士的步伐也就越穩(wěn)。
隨著四位老祖出關(guān)消息一并傳來的,則是他四人的動向。
這隨便一位跺跺腳、小半個玄黃都會震動的人物,竟齊齊飛往了一個地方。
神祖圣地,昆侖山。
事出突然,并未有所約定,北辰家的家主甚至還在準備給老祖的壽宴,廣邀五洲來客。
北辰家老祖的壽宴每五年舉辦一次,已經(jīng)是整個北瀘州聲勢最響、規(guī)模最大的盛事。甚至北辰伯起還會親自講道半日,吸引了無數(shù)平民武者和修士觀禮參拜。
正因如此,北辰家在北瀘州的統(tǒng)治力猶勝其余三家,有著“一洲皆門徒”之稱。
只是這一次,壽宴的正主突然離家外出,也不知這壽宴還能否繼續(xù)。
除了這四位大能,蠻族也沒有閑著。據(jù)四海邊境回報,四蠻似乎也派人取道入境,直往昆侖山而來。
四圣,四蠻。
停戰(zhàn)十二年的宿敵即將再次碰面。
而將這兩方勢力聚集起來的、那只隱藏在玄黃天際中操弄一切的大手,正從云層中緩緩探出。
因為龍珠,無數(shù)的玄黃生靈又重新想起世界的由來,和最強的那位存在。
……
昆侖山下。
“你這臭貓,來的倒早?!?p> 東方華夏騰云而來,剛到山腳便看到自己老對頭跪坐在地,一動不動,像個石塑一般,不禁上前嘲笑一下。
說完這句,他暗暗做好防御準備,若是尋常時候,西門炎怕是直接一道法術(shù)便轟了過來。
誰知東方華夏都下意識抬起了手,西門炎依然跪在那里,連眼皮都懶得抬起。
“閉了兩年關(guān),修得是聾啞禪?”
仍舊無應(yīng)答。
東方華夏有一絲好奇和疑惑,但更多透露著嚴肅,他向西門炎走去,這才發(fā)現(xiàn)其衣肩上的純白不是染色,而是積雪。
“這老東西,也不知坐了多久。”
左右看看,東方華夏也在他身旁跪地打坐,靜靜等待著另外二人到來。
不多時,天邊兩道流光劃過,一道古銅,一道金紅,兩相交織,聯(lián)袂而來。
正是北辰家和南宮家的老祖,北辰伯起、南宮頡。
“二位道兄久等了,我們這便上山吧?!?p> 北辰、南宮見到西門炎等待多時的模樣,走來行禮道。
無人回復。
二人面面相覷,南宮頡又道:
“這次是我二人來遲,失禮之處二位道兄多多包涵,待頡回到族中定有所償?!?p> “甚好?!?p> 東方華夏突然出聲,從地上站起,“三滴鳳髓,不過分吧。”
“這……”
這是把自家圣獸鳳凰當成養(yǎng)殖屠宰的豬崽兒了?
“兩滴鳳血。”
“可?!睎|方華夏一樂,“不過這臭貓我可管不了,我一來便是這樣,怕不是閉關(guān)閉地沒了神智?”
“三位道友且先去吧。”西門炎突然開口。
“能聽你叫一句道友也是不易,說吧,到底有何事,為兄來幫你,可是又被西戎欺負了?”
“神祖大人?!?p> 西門炎淡淡說出這四個字,三人聽來卻如驚雷炸響。
“什么?!”
“先前神祖大人隱去修為來我族地,我正在突破關(guān)頭,未能及時遠迎。待出關(guān)之時,大人已然離去,這是炎之大不敬,故不敢上山?!?p> 三人對視一眼,沒有絲毫幸災(zāi)樂禍。
畢竟這次是在西涼洲西門家,難保下次不會發(fā)生在東勝洲、北瀘州、南瞻洲。
若是自己閉關(guān)而神祖大人駕臨,恐怕也是如此結(jié)果。
“大人胸懷寬廣,該不會計較……”
南宮頡拂去西門炎臉上的雪花,只覺得他的衣袍也堅如寒冰一般。
為表虔誠與尊敬,來人至昆侖山下便不會再用修為道行。
“大人雖不計較,我心卻難安?!?p> 三人也不再多說,各自朝他一禮,拾階而上。
山下,風雪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