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刃心心想:好話和壞話都讓你說盡了,似乎我就是無理取鬧,而你們則是高高在上,德武雙全。李修儀把哥哥說成強者,那按照武陵人的觀念,李修賢方才的話都是‘人杰的直率’、‘年輕人的傲氣’,而我就變成‘不識時務(wù)’、‘以下犯上’。
任憑李修儀說的天花亂墜,趙刃心只回一句:“李家的祖?zhèn)鹘^技當(dāng)真厲害,趙某自愧不如。只一句話,敢不敢!”
什么是李家的祖?zhèn)鹘^技?就是那‘口舌武技’!
趙小兒好毒的嘴!李修儀眉毛抖了抖,差一點控制不住?!拔疫@個做弟弟的,雖然實力不及大哥的萬分之一,但也愿意為他出手,教訓(xùn)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說話仍舊有條不紊,但話中已帶著怒氣。
李修儀的話音未落,趙刃心就不耐煩道:“敢不敢!”
李修儀本要大罵出口,張嘴時卻又忍住??粗奋返那文?,又看趙刃心的模樣,他思考片刻后說道:“現(xiàn)在決斗,贏了怕要落下個陰謀算計的惡名。正巧踏春節(jié)將至,我們不妨定個武斗賭約。在踏春游獵當(dāng)天于獵場進行比試,敗者就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向勝者跪地道歉。如此,雙方點到為止,不傷體面?!?p> 墨芊芊插話道:“尋隙挑釁,卻連一點彩頭也沒有,你們也是厲害!”
李修儀指著那匹艷襟馬,“就以此馬為彩頭。如果趙武士獲勝,我必定雙手奉上?!?p> 趙刃心輕喝:“好,一言為定!”
方才一直未說話的馬夫,忍不住說:“貴子爺,這是珍馬,頗費些五銖錢...您定下么?”
馬一直是稀罕物,最普通的寶馬也以百枚金五銖打底,上升到珍馬之流,非千金不易。千枚金五銖,對于李氏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
“什么,珍馬!”李修儀忽然失態(tài),連聲音都變了。
他心下又想:反正不會輸給趙刃心,怕什么。
“此非是普通的艷襟馬,有驄龍馬的部分血統(tǒng)。艷襟以桃色最優(yōu),驄龍又是幾乎絕種的馬,因而價錢要上浮不少?!瘪R夫解釋:“本店有專門的馬籍,御馬監(jiān)亦登記在冊,貴子可以放心,絕不會隨意愚弄人?!?p> 一匹珍馬,養(yǎng)馬者甚至?xí)袑iT的書冊記錄,從馬兒出生的體態(tài),到馬兒生過幾次病,每次生病的癥狀如何,再到馬兒與哪些馬兒媾合......所有的一切,都事無具細的登記下來。
而御馬監(jiān),掌管天下馬政,其中之一就是登記馬兒的屬主,以及馬兒的媾合、生育情況。
李修儀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氣沖沖的走了。
好好的氣氛,被李氏兩兄弟破壞殆盡,趙刃心與墨芊芊走一會兒,就沒了興致。
兩人到了珍寶街牌坊口,趙刃心正欲轉(zhuǎn)身,墨芊芊冷不丁問:“為什么要答應(yīng)賭斗呢?你的武力分明敵不過李修儀。”
“能不能贏另說?!壁w刃心猶豫片刻,旋即堅定道:“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丟面子?!?p> 他覺得這話是相當(dāng)煽情的,不知為何便脫口而出。不過,仔細一想,他的勝算挺大。
墨芊芊臉頰通紅,卻強自鎮(zhèn)定,“我一定幫你贏下來?!?p> ......
趙刃心剛回到屋中,黛兒就遞上濕毛巾。
他道一聲謝,就進屋中坐下。家里唯一一件案幾上,正擺著兩個尚有茶水的茶杯。
“方才有客人,說是叫郝伯。”黛兒給他泡新茶,“郝伯特來通風(fēng)報信?!?p> “通風(fēng)報信?”趙刃心疑惑道。
“說是有一伙人會半夜來找你麻煩,讓你出外避幾日。最好...最好早些收拾行禮...離開武陵?!摈靸赫f到后面,有些吞吞吐吐。
趙刃心恍然,“估計是李修儀,這貂才使盤外招!”
趙刃心與李修儀定下賭斗之約,但若是他受傷,或是其它原因而實力大損,那么在賭斗之日就敵不過李修儀。李修儀這是想通過李家的手段,讓他受傷,好輕易取勝。
郝通是這一塊的任俠,按規(guī)矩來說,這一塊的安全與他有關(guān)。哪怕豪強想要找某人的麻煩,也得事先告知,土話叫‘打邊鼓’。豪強不是怕郝通這一位任俠,豪強是怕因為不守規(guī)矩而得罪所有的任俠。這就是規(guī)矩的妙處。
不過,郝通也僅能做到這種程度,如果趙刃心硬著頭不走,郝通也不會挺身而出。
“公子,我們該怎么辦...不如,去墨府作客?!摈靸禾崃艘粋€委婉建議,照顧趙刃心的面子。
趙刃心輕笑道:“我還不走了,倒看看他們派誰來?!?p> ......
夜晚,更夫打著哈欠,敲六聲銅梆。正是夜半時分。
“今日倒是怪了,安靜得很。”更夫嘟囔道。往日,他敲響梆子,總有不知趣的家狗跟著叫喚,今日卻沒有。
或許是前兩日衙役又來‘掃巷’,把家狗當(dāng)野狗,一網(wǎng)打盡。更夫想著,懷念起狗肉的味道,腳步不自覺加快。
暗處,埋伏了三位武士。他們是李氏家養(yǎng)的護衛(wèi),李修儀喚他們:阿大,阿二,阿三。
家養(yǎng),就是由本家仆人所生,或是在很小的時候買到府里養(yǎng)育的仆人。因為從小養(yǎng)育,所以忠心耿耿。
“你們看住門口,別讓賤子走脫,讓我來教訓(xùn)他。”阿大低聲吩咐。
阿二散漫道:“哥哥是想吃獨食呢,也該讓我二人掙一分功勞。”
阿大輕聲怒喝:“瞎說什么,逮住賤子,難道主上會按拳頭論功勞?必定是三人平分。你們在此仔細著,若聽到哨子聲,就立刻進來幫我?!?p> 阿大悄聲翻入墻內(nèi),手已按在刀柄上。
屋內(nèi)無燈,昏暗一片,隱隱約約聽到呼吸聲,想來目標正在睡熟。
他心中松一口,正要推門而入...
夜鳥鳴了一聲,一愣神,一瞬間,就見著一把劍,正搭在他的肩上!
忽然間,殺機顯現(xiàn),令他汗毛皆立,遍體生寒!本能地,他朝后倒退,口中吹響哨子。阿二、阿三聽到哨聲,提一口氣,不假思索地翻入墻內(nèi)。
四人相對,武斗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