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節(jié) 雨夜

　　人性本善，但這是建立在諸多前提下的。利亞姆在十三歲那年便早已明白：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紛爭。

　　入夜，利亞姆依然坐在辦公桌前工作著。

　　批閱完后勤部報告，還有兵器庫報告，批閱完兵器庫報告還要采購部和鑄造部報告，接著還有……解決完這些后還要安置新收入軍隊的皇城守衛(wèi)軍。做完這一切后才能休息。

　　正在批閱著后勤部的報告，一只長著一只大圓眼的蝙蝠落在利亞姆的桌上。

　　利亞姆并沒有因為蝙蝠的出現(xiàn)而停下手中的工作。

　　“利亞姆，別把身體累壞了?！彬鸢l(fā)出了薇薇安的聲音。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你不用為我擔心?！崩麃喣坊卮?，卻不曾停下手中的筆。

　　“在我面前不必藏著掖著，我知道你已經(jīng)很累了?！鞭鞭卑驳恼Z氣有些不滿。

　　“這種工作量不算多，我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利亞姆仍在動筆。

　　“真是的，你不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但別人關(guān)心呀！”薇薇安通過蝙蝠使魔關(guān)切地問道。

　　“抱歉，讓你擔心了。”利亞姆語氣有變但不曾停下手中的筆。

　　面對利亞姆的態(tài)度薇薇安已經(jīng)習以為常，接著她撒嬌似地說：“抱歉有什么用？我心里可是很難受的。你說，你要怎么賠償我這個這么這么關(guān)心你結(jié)果卻內(nèi)心受傷的人？”

　　“嗯……”利亞姆似乎有些為難，但仍在動筆，問道：“你想要什么？”

　　“嘻嘻?！鞭鞭卑舶l(fā)出孩子似的笑聲，“我呀，讓我想想……對了！我要你送我一個完美的婚禮！”

　　“薇薇安，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利亞姆的語氣變悲涼了但仍在動筆。

　　“我知道……”薇薇安打斷了利亞姆的話，“……我知道的，你又想說讓我等你對不對？等你終結(jié)戰(zhàn)爭為蒼穹島帶來真正的和平，等到那時你就會娶我，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對不對？”

　　“薇薇安，我……”

　　“我不是等不起，但是我不想要那樣的婚禮！你也知道的，我已經(jīng)淪為黑魔導，而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則會引起全人類的憎恨。在別人眼里，我們是配不上莊重又華麗的婚禮的。雖然我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但我早就厭棄了富麗堂皇，我只想要一個安安靜靜的只有你和我兩個人的簡易婚禮，在月光的祝福下兩人一起跳舞，一起唱歌，在大自然的見證下獻上誓約之吻。對我而言，那才是完美的婚禮！”

　　“薇薇安……”利亞姆的手停頓了一下，但馬上又動了起來，語氣變得堅定，“放心吧薇薇安，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婚禮。不過在那之前……我要讓這個世界上不再出現(xiàn)像你這種有痛苦回憶的人。”

　　“唉～隨你怎么想吧?！鞭鞭卑矅@了口氣，“你呀，就是太不關(guān)心自己了?！?p>　　“大概吧。”利亞姆敷衍似地回答。

　　“唉～不打擾你了?！鞭鞭卑灿謬@了口氣，接著蝙蝠使魔便飛走了。

　　利亞姆繼續(xù)手頭上的活，剛好批閱完了一份報告，正要去拿下一份時他的動作終于產(chǎn)生了長時間的停頓。

　　他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放著的一個吊墜上——那是一塊奇特的石頭，一塊同時摻雜著黑銅和藍寶石的天然礦石。蒼穹島上已知的藍寶石礦脈和黑銅礦脈都沒有直接的接觸，最近的也相隔幾千米遠。有黑銅的地方就不會有藍寶石，有藍寶石的地方就不會有黑銅，唯有這塊石頭特殊，既可以說是藍寶石中混雜著黑銅也可以說是黑銅中混雜著藍寶石。利亞姆的愿望也是如此，他相信藍羽帝國和黑銅王國終有一天會和睦相處，這塊石頭在三年前利亞姆把它交給了皇城守衛(wèi)軍的軍團長，今天早上的舉動只是因為他想取回這塊石頭罷了。

　　透過吊墜，利亞姆不禁回想起從前的事來——

　　九年前，也就是戰(zhàn)爭開始前的三年前，原本和睦的兄弟們一夜之間反目成仇。

　　藍羽帝國皇室成員的年輕一輩中，利亞姆的大哥喬性格溫和，遇事冷靜；二哥揚好戰(zhàn)，文武雙全；利亞姆已有十三歲卻還是個年獵兔都做不到的孩童；小妹科迪則喜愛園藝和騎乘天馬，性格天真爛漫。兄妹四人之間十分和睦，無話不談經(jīng)常可以在皇宮后花園看見一起玩耍的四人。

　　然而，這一切在選拔皇位繼承人后的第三天晚上都變了。

　　正處于藍羽帝國和黑銅王國之間每兩年一度的休戰(zhàn)期，按照藍羽皇室的習俗，皇位繼承人并不一定是長子而是以選拔的方式從皇帝的子嗣中選出，選拔以兩軍模擬對戰(zhàn)的形式展開。

　　利亞姆自愿退出于是只有大皇子喬和二皇子揚參加。雙方各有一城堡，位置由抓鬮決定，選拔很簡單只要一方奪取對方的城池即可，結(jié)果并不一定是勝利方獲得繼承權(quán)，而是由皇帝本人對參賽子嗣的表現(xiàn)做出判斷，從而推選出繼承人。

　　喬的城堡位于山谷，兩面環(huán)山一面懸崖；揚的城堡位于河畔，有護城河圍繞，四面環(huán)水。選拔剛開始揚便親自率軍出征擊殺敵軍兩百人——當然只是破壞掉對方身上的飾品而已。喬則一直按兵不動，等到揚的軍隊深入后便指揮部隊發(fā)起奇襲。

　　揚的軍隊長驅(qū)直入，他原本以為喬會設(shè)下擅長對付天馬的弓兵埋伏，便讓手下的騎士和天馬都披上重甲，其特性是行軍速度慢但戰(zhàn)斗力強，而且還可以配合天馬的性能進行短距離突擊，要知道，重裝部隊的突擊可是十分恐怖的。可誰知道喬竟然派出一百人的輕裝天馬部隊進行一擊即反式的游擊戰(zhàn)進行長時間消耗。揚的重甲部隊雖然沒受什么傷，但是披著重甲騎士們的體力消耗非常迅速，如果再穿著重甲前進必定會被對方趁虛弱時一網(wǎng)打盡。

　　于是揚下令手下的騎士全部換上輕裝進行突擊直接攻打?qū)Ψ匠潜?，結(jié)果卻被喬事先設(shè)下的弓兵打了個落荒而逃，揚則僥幸逃脫。

　　第二次，揚按兵不動堅守城堡，由于雙方的城堡對地面部隊而言都極難攻陷，揚認為喬會派天馬從空中進攻于是派大量弓兵駐守城墻，誰料到喬建起臨時大壩從上游把水引到另一條河，部隊從河床長驅(qū)直入，一旦進入主城區(qū)和守軍進入混戰(zhàn)弓兵便失去了作用，于是揚將大量工兵轉(zhuǎn)為步兵投入混戰(zhàn)中，而這正中了喬的圈套。一百人的輕裝天馬部隊突襲城堡取得勝利，揚被完敗：喬以傷亡不到一百人為代價擊殺揚兩千一百余人并奪得城堡，整個過程中喬本人沒露過一次面，如果是實戰(zhàn)這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證主將的安全。

　　但是在賦予繼承權(quán)的儀式上喬卻退步了。

　　“抱歉，父皇，我自認為二皇子更適合繼承您的皇位?！眴糖硇卸Y。

　　“抬起頭來，孤的兒子！你才是這場比賽的勝利者?！被实廴退沟侔病っ桌照f道，接著，他放慢了語速，“還是說，你有什么苦衷？”

　　“父皇知道……”喬回答，“兒臣身患重病，無法度過中年。而且剛才那是模擬戰(zhàn)，我能獲勝全是因為對二皇子的性格了如指掌，如果在實戰(zhàn)中以其他人做對手我可能還沒有二皇子做的好?！?p>　　“喬……”

　　“父皇，請聽我說：能統(tǒng)領(lǐng)國家的只有有膽識的人。像我這種空有頭腦而無膽識的人不適合做一國之君，所以我認為二皇子更適合繼承父皇您的皇位?！?p>　　“喬！”在巴斯蒂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孤的帝國之內(nèi)只有輸與贏，如果在戰(zhàn)場上，你會放過殺紅眼的的敵人嗎！”

　　“這……”喬無言以對。

　　“雖然你可能活不過中年但你才二十二歲，你的孩子已經(jīng)三歲了，就算你不行你還有十多年的時間來教導你的孩子，到時候讓他即位便可?！?p>　　喬無話可說，只能乖乖完成儀式結(jié)果繼承權(quán)。

　　這之后又過了三天皇室兄妹四人在皇家獵場中打獵。

　　等到傍晚，兄妹四人留在狩獵場中視察，狩獵場的官員們都很熱情，好酒好菜招待上來。

　　入夜之后，揚把大家約到狩獵場內(nèi)，說是發(fā)現(xiàn)了狩獵場工作方面的瑕疵。

　　“揚?！眴滔驌P打招呼，“你說的瑕疵在哪？”

　　“啊，大哥?！睋P向喬走了過來，“是這樣的，這里的墻角有一個洞我擔心會有小型猛獸進來覓食。”

　　“在哪里，帶我去看看?！眴搪缴锨?。

　　“啊，洞就在……你身上啊！”

　　“轟！”

　　突然雷聲巨響，雨“嘩啦，嘩啦”地倒下來，在雷聲和雨聲中冰冷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身體。

　　“大哥，抱歉了，我什么都可以讓給你但只有皇位不能！”揚把匕首從喬的身體里拔出來。

　　“揚，你……”喬回頭看了揚一眼，一臉的不敢相信，接著便倒了下去。

　　“二，二哥……為什么？……”利亞姆被嚇得后退了兩步，一個不小心向后一摔正好倒在科迪身后。

　　雨水打在揚的臉上，濕漉漉的頭發(fā)披了下來在雷光中一閃而過的扭曲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

　　揚側(cè)過身看著科迪和利亞姆。

　　科迪的雙腿不住的顫抖著，但她仍毅然的站在揚和利亞姆之間。

　　“哦，我可愛的妹妹呀，瞧你那嚇得發(fā)抖的雙腿，放心，女人是不會威脅到皇位的，所以我不會殺你。不過能先把三弟交給我嗎？呦，三弟，瞧你那滑稽的樣子，居然躲在自己妹妹身后，算什么男人！如果你還不出來的話，我就先殺了她，再殺了你！”說著，揚舉起手中的匕首向科迪用力刺去。

　　科迪害怕地轉(zhuǎn)身抱住利亞姆，匕首從她的背后刺入貫穿了她的心臟?？频厦偷乇牬笱劬?，嘴角流出鮮血，倒在利亞姆身上，沒了呼吸和心跳。

　　看著科里睜得圓圓的眼睛利亞姆被嚇得無法動彈。揚抓住科迪的頭發(fā)把她的尸體丟到一邊。接著將匕首舉起看著利亞姆充滿絕望的眼神用力將匕首刺下。

　　突然，揚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轉(zhuǎn)頭一看，科迪正用力抓著他的手腕。

　　科迪仍舊是一具尸體的模樣：眼瞪得圓圓的，嘴角掛著血絲，雖然剛死亡不久但臉色已經(jīng)有些蒼白。

　　“什么情況，還沒死嗎？”揚一臉不屑，想甩開科迪的手卻不得動彈。

　　接著，科迪的尸體說話了：“察覺到危險，確認已死亡一次，裁決者翔天之翼暫時覺醒。”

　　科迪尸體的眼中冒出藍光，跳上揚的肩膀雙手抱住他的頭顱，一用力，揚的頭整個被擰了下來。瞬間，從動脈噴涌而出的鮮血將科迪全身染成赤紅。

　　漸漸地，科迪的臉紅潤了起來，呼吸和心跳也恢復了。當她看到揚的無頭尸體和一旁的頭顱，聞到濃厚的血腥味，摸到自己臉上的血時瞬間昏了過去。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利亞姆發(fā)現(xiàn)還有一大疊報告沒有處理，再次開始動筆正好在批閱科迪等新加入的人員安排報告。

　　“絕不會讓你再死一次！為了讓你不再殺人，我愿與世界為敵！”

　　抱著這樣的決心，利亞姆一直工作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