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秦又上下打量了李叔一番,滿是不可思議的道:“我就說吧,你肯定不是這島上土生土長的人!”
“灑家就不能從這島上去福州嗎?”李叔笑著答了一句,沒有看高秦,但也不像是在否認(rèn)。
“那你既然知道曬鹽的方法,為什么不想辦法弄一些精鹽呢?就算你不覺得海鹽有毒,可它總是個好東西啊,一來能賣錢,二來,能賣很多錢,三來……還是能賣錢啊!”
“除了賣錢你還能想到些什么?”李叔看了看口齒有些不伶俐了的高秦,無語的搖了搖頭,指了一下天上的太陽,道:“陽光不夠,這里只有每年六七月份的太陽,才能和福州那邊的比一比,其他時間都不行,不過六七月份也是弟兄們最忙的時候,又是農(nóng)活又是漁事,根本沒人手來干這個!小子,你想的這些,其實灑家以前也想過!”
高秦聽了這話,干澀的咽了一口口水,不禁又高看了李叔一些,只不過關(guān)于光照不充足的問題,他自然也想過,于是道:“陽光不夠,靠火來湊啊!把太陽已經(jīng)曬過的海水倒進(jìn)鍋里,再蒸煮一遍,不就可以了嗎?”
李叔手里的活停了下來,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后,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這個法子,灑家沒見過,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p> “曬鹽煮海,有什么行不通的!”
李叔點了點頭,就當(dāng)贊同高秦的說法了,只不過表情看起來有些敷衍。
見李叔又低下頭認(rèn)認(rèn)真真的打理艾蒿去了,高秦也扭頭看向了院門外的陽光和沙灘,哼起了小曲兒,不一會,他的那雙手也不自覺的撕扯起了艾蒿枯葉。
話說,這艾草要曬枯了效果才好,還是高秦告訴他們的呢!這的六七個人,竟然每一個知道艾草的最佳用法,也真是讓人很無語的。
當(dāng)然,要高秦成天成天的去打理艾蒿,他才沒那個耐心,其實就連一個時辰,他都坐不住,比三分鐘熱度的雪凝兒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也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一直干坐著發(fā)呆也不是個事,于是乎,一個更加奇怪的想法就冒了出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為什么不利用這些時間來寫點東西呢?一來,能讓自己更加熟悉熟悉宋代使用的繁體字,二來,也能練練書法,讓自己的字看起來不至于像是棍子搭起來的一樣。
至于寫什么,高秦心里其實也是有想過的,寫詩寫詞他只怕是沒有那個雅興,而且在這個年代,詩詞往往和書法是不分家的,沒有一副好字的烘托,就算是蘇東坡名垂千古的《水調(diào)歌頭》,都要被拉低好幾個檔次。
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這都已經(jīng)北宋末了,后世小說中那幾位詩詞被濫用的受害者,比如什么李白啊、杜甫啊、柳永啊,還有那位蘇大學(xué)士啊,都已經(jīng)發(fā)光發(fā)熱過了,他一時間能想起來的,還真沒有誰的詩能讓他現(xiàn)在抄出來應(yīng)景。
可高秦本身的目的就是練字,所以自然也不會去寫詩詞什么的。
不過前世的高秦倒是有寫日記的習(xí)慣,當(dāng)然他只會記錄每天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事,絕不會把自己的心里話寫到日記里去。
再說了,正經(jīng)人誰會把心里話寫到日記里面去?都寫到日記里去了,那還能叫心里話嗎?
那叫下賤!
高秦可不干下賤的事,他就決定寫日記了,把自己穿越到這里來之后的事情都記錄下來,比如自己醒來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是怎么和雪落相識的,又是怎么絕處逢生的,都一一記下來,再裝訂成冊,說不定到時候還真能編成一個故事或者是小說什么的。
那些小說里的主角穿越到古代之后,都是抄詩抄書,不是《水調(diào)歌頭》就是《紅樓夢》,也被糟蹋的差不多了。
可不管什么名著,總之就是逃不掉一個“抄”字,哪像自己的逼格這么高,要搞就搞原創(chuàng),而且連書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大宋藥商》!
嗯,這名字還真不賴!等自己到時候真的成了大藥商之后,再來翻看這本自編自寫的自傳體故事集,那多有成就感吶!說不定自己的經(jīng)歷再傳奇一點,就能流傳千古了呢!
這么好的主意當(dāng)然是說干就干,第一天,高秦先是把自己來了之后的前三天經(jīng)歷給補(bǔ)上了,因為還不習(xí)慣用毛筆,又有好多繁體字要回憶一下,所以盡管他已經(jīng)寫的很簡練了,但花的時間依然不短。
第二天也還算順利,在平常的事情之余,一直把回憶的進(jìn)度推到了四五天之前,當(dāng)然關(guān)于楊二郎的陰謀啥的,他一句都沒有多寫,不過自己被雪凝兒捅刀子,還被雪落虐待的事情,倒是一件不落的都記下了。
不過高秦這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寫字的事情,倒是把雪凝兒嚇得不輕,從小到大,她哪里看到過這種場面,她一直以為,一天之內(nèi)寫字是不能超過半個時辰的,不然一定會瘋掉的,因為她自個要是超過一刻鐘就要瘋掉了。
雪凝兒瞪大了眼睛跑過去告訴雪落,雪落并沒有搭理她,當(dāng)然,在中午將近吃午飯的時候,她還是站在窗外看了看高秦的,確認(rèn)他不是在作妖,也就沒再多說什么了。
她只知道,明天就是六月十二了。
然后第三天,高秦在寫到自己被軟禁在雪家之后……
“啪嗒”一聲,竹制的毛筆被高秦重重砸在了身前的案面之上。
“臥了個槽!這寫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有哪個主人公是過得這么窩囊的?標(biāo)配的漂亮丫鬟沒有,就連開局送娘子的福利也沒了!”
高秦氣得炸呼呼的,回想了想到這里來的經(jīng)歷后,更加郁悶了:“都他娘的寫了這么多了,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點波折一點起伏都沒有,無聊到爆!這要是讓后世的那些沙雕作者看到了,還不得笑死!還流傳個屁的千古!趕緊太監(jiān)吧!”
高秦一邊惡狠狠的咒罵著老天爺?shù)臒o情,一邊將席面上的幾張宣紙給粗暴的揉成一團(tuán),隨手扔到墻角去了。
于是,浩浩蕩蕩的名著計劃也破產(chǎn)了,籌備了將近十個時辰的史詩級巨著——《大宋藥商》,也在高秦手里,很榮耀的太監(jiān)了!
當(dāng)然,日子還要接著過……
高秦怨氣滿滿的看了看窗外,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于是便站起身來,出了房門,來到了前院之中。
小院中很安靜,雖然往日里的這個時間點,院子中也很安靜,但今天明顯有些不同。
嗯……一般情況下都坐在廳堂門檻上吃東西的雪凝兒不在,平日里總是挎著大環(huán)刀坐在石桌子前的李叔,好像也不在,就連這幾天很少出門的雪落,似乎也沒有見到蹤影,整個雪家,這個時候就只有齊嬸在那安安靜靜的洗著衣服,然后小丫頭瑤兒陪在她身邊。
“不是說了不讓我出門的嗎?”高秦見李叔很反常的不在,不由得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后看了看院門處,還是有兩個守門的壯漢,所以他很快也就沒了出去散散步的打算。
在小院中獨自徘徊了一陣子后,高秦在石桌子旁坐了下來,一手撐著腦袋,望著院門外的沙灘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沉悶而又穩(wěn)健的腳步聲傳來,而且還不止一人,與此同時,出現(xiàn)在院門外的李叔也很快讓高秦回過神來了。
“喂,李叔,你們這是去哪了,我正找你呢!眼下艾草的事情解決了,你什么時候找人幫我在沙灘上挖池子?。俊?p> 李叔臉色陰沉的進(jìn)了院門,沒有回話,身后還跟著另外兩個壯漢,眼睛直直看著高秦,目光談不上兇惡,但就是讓人覺得很怪。
“問你話呢!”見李叔一直不說話,高秦也很是疑惑的站起身來,向這邊走了幾步。
可當(dāng)他剛剛停穩(wěn)腳跟,就見李叔的眉頭狠狠的挑了兩下子,然后說出了一句極為簡短明了的話來:“打暈綁了!”
高秦愣了一愣,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李叔身后的兩個壯漢就已經(jīng)朝他撲了過來。
接著,他便只覺后腦勺一痛,視線就變得模糊了。
沒有一句解釋,甚至他都來不及感覺到害怕,一切就是來的這么莫名其妙!
“這回……又他娘的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是高秦在還有意識時,腦海中冒出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