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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復(fù)仇

第45章

刺客的復(fù)仇 真十八公 4135 2019-07-16 11:39:37

  咸淳三年(1267)六月的一天,順家鋪的頭家孫公誠被泉州官田所的人召了進(jìn)去談話。

  官田所的官吏問到:“順家鋪名下許多田,都是收了那些抵押給你們的海商的田地。是不是有這回事?”

  孫公誠知道這官田所是干什么的,他說:“我們順家鋪收了海商的田做抵押,為他們墊錢買貨。他們要是還不上,按合同確實是要收田地,這些都是正當(dāng)買賣,連太守都判過的?!?p>  官吏說:“我沒說你的那些田來路不明,這次叫你來是告訴你,朝廷要征買順家鋪的田地。我查了一下,順家鋪名下有一萬畝。你有沒有異議?”

  孫公誠大吃了一驚,說:“官人,這田可是我們經(jīng)營的本錢,要是被征買了,順家鋪里幾十個人吃什么???”

  官吏說:“我只是問你一萬畝這個數(shù)有沒有異議。朝廷買你的田,又不是白拿,怎么會沒有飯吃?”

  孫公誠不打算跟眼前這個官吏糾纏,他說:“這數(shù)目我要回去對一下?!?p>  官吏鼻子哼了一聲,拿出一張公文紙,對孫公誠說:“這是征買的細(xì)則,你拿回去看,明天回來這里辦合同?!?p>  在路上,孫公誠仔細(xì)讀了一遍征買的內(nèi)容,氣得臉色發(fā)白。他立刻讓車駛向白林的家。

  “瘦相撲,肥病翁,偷牛順狗祭包公;”白林的女兒正在院子里教她弟弟唱童謠:“窮波斯,富乞丐,押田出海換大宅。”

  沒想到這首童謠傳得這么快,孫公誠臉色陰暗地走進(jìn)白林的會客間。

  白林見到孫公誠一幅灰白的面容,好奇地問到:“孫員外,怎么了?”

  孫公誠把上午到官田所的事情講了一遍,掏出那張紙,看了一遍,說:“官田所要以每畝二百緡作價來征我們一萬畝的田。我仔細(xì)看了一下,這兩百緡?yán)锩嫖宄墒歉嫔恝?,二成是度牒②,二成半給會子,只有半成給銀子。這告身,度牒和會子有什么用,跟搶沒兩樣?!?p>  白林皺了皺眉,說:“官田所那幫人不知道順家鋪和我們蒲家的關(guān)系,沒事,我明天找一下人?!?p>  孫公誠不無擔(dān)心地說:“那就請你多多費心了。這事情也真邪乎,剛進(jìn)院子的時候,聽到你女兒唱的那首童謠,現(xiàn)在整個泉州都在唱,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p>  白林問:“什么童謠?”

  孫公誠說:“你還不知道?。磕悄憬兴o你聽?!?p>  白林叫人把女兒叫到了房間,叫她唱了一遍。聽罷,白林把女兒支了出去,對孫公誠說:“這不是挺好的嗎,押田出海能換大宅子?!?p>  孫公誠搖頭說:“童謠里是反話,意思就是押田出海連房子都沒了。前些時候到處都已經(jīng)傳唱這個了,搞得我的伙計跟人講押田取保的買賣時候,被人說是騙子。而官田所找我的時候又這么巧,這背后一定有人搞我們?!?p>  白林仔細(xì)琢磨了一下童謠,點點頭,說:“這些人不敢明著來,倒是會搞這些齷齪。這買賣惹了誰了嗎?”

  孫公誠想了想,說:“那些押了田又還不起錢的人?不知道。”他說完突然想到:“對了,有一次一個海商說自己是宗室趙欽乳娘的兒子,要我把田還給他。我跟他說,不還錢就收田,這是合同講好的,告到哪里我都不怕。他不敢告我,卻威脅我說走著瞧,當(dāng)時就被我伙計趕了出去?!?p>  白林笑到:“莫不是喝他娘的奶給喝傻了,敢找我蒲家的麻煩?!?p>  林子濟(jì)一早到州府,就有人通報蒲壽庚來訪。

  林子濟(jì)心里明白這蒲壽庚親自出面來州府,必定是為了前幾天官田所回購田地的事情。

  寒暄過后,蒲壽庚說:“林太守,我聽說官田所的人找了順家鋪的頭家,說要征買他的田地。今天我來就是為了這事情。我一直在做海上買賣,這幾十年來總算是積攢了一些錢。原來想購些田地,等百年以后好留下些東西給后代,可是自己又不懂得怎樣打理,就讓順家鋪替我管一管?!?p>  林子濟(jì)說:“蒲老丈,你為泉州做的貢獻(xiàn)很大,我是知道的。只是那順家鋪的田,據(jù)那個頭家孫公誠說,都是收了那些還不起保的船客的。這中間是不是有些誤會?若是蒲老丈你自己的地,我必會叫官田所的人仔細(xì)核實?!?p>  蒲壽庚說:“哦,我那時候叫順家鋪代管,也是講一個信字,并沒有在地契上寫我的名字。你也知道,我蒲家做海商的,要是被外人傳我轉(zhuǎn)做地主了,以訛傳訛,搞得那些南洋蕃商以為蒲家不想做海商了,豈不是對泉州都造成不好的影響?這還請林太守理解。”

  林子濟(jì)說:“我理解。我也知道泉州漳州這帶本來良田就少,只是朝廷里那些人只看數(shù)目字,他們說福建路的賦稅高,有錢人多,一定要有相應(yīng)數(shù)量的官田回購回來。蒲老丈,你也知道,這泉州住的好多是皇親宗室,他們的田又不能收,這不搞得我焦頭爛額的?!?p>  蒲壽庚微微一笑,說:“宗室的田不能收,我的田可以收,林太守是不是這個意思?”

  林子濟(jì)也笑了笑,說:“蒲老丈誤會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宗室的田地在戶部都有登記在冊,你的田我一定替你想方法避開。只是像順家鋪那種沒有登記到你名下的田,我還要好好想想怎么跟官田所說,現(xiàn)在不能答應(yīng)你。”

  蒲壽庚說:“好,有林太守一句話,這事情就好辦。我等你的好消息?!?p>  林子濟(jì)說:“我一定盡力?!?p>  送走蒲壽庚以后,林子濟(jì)冷笑著自言自語:“一個回回海商,居然到我的州府里指手畫腳?!?p>  明州城的一間茶館里,過海龍郭海青在跟一個人談天,這人打扮悠閑,模樣和藹,可是說的話卻是另外一種樣子。

  “過海龍,你那個幫現(xiàn)在可是風(fēng)頭十足啊,招了那么多人,想干什么?”

  郭海青笑到:“余大哥,我能干什么,還不是在你的關(guān)照下混口飯吃。前些時候官府征田地,一些沒了地的人只好到海上討生活了,我這不也是為了大家有口飯吃嗎?!?p>  這個叫余大哥的人說:“你替州府處理流民問題,我是曉得,不過你的手下越了界,影響了朝廷的稅賦繳收。這件事情讓知州很惱火。”

  郭海青有些吃驚地說:“不會吧,我的船只劫那些沒有插旗的,其他交了費的只要有旗都放過了啊?”

  余大哥冷笑了幾下,說:“不是這個問題。你手下那幫人現(xiàn)在做起走私官糧的買賣,官田里的糧食是能隨便收的嗎?這些你做幫主的不知道嗎?

  郭海青臉上有些掛不住,說:“還有這種事情?我一定好好管教?!?p>  余大哥說:“太遲了,上頭發(fā)話要嚴(yán)打,我現(xiàn)在告訴你,就是讓你準(zhǔn)備一下,把有關(guān)人等交出來。這次事情大,要殺一批才行?!?p>  郭海青猶豫了一下,說:“太守要是愿意招安,給我們幾個一官半職,也好解決了這事情。不用殺人了吧?”

  余大哥搖搖頭,說:“以前的知州就是這樣,覺得出海征伐花錢太多,只想著省事招安。反而讓流民們利用這點。你應(yīng)該很清楚民間那俗語‘想做官,殺人放火受招安’,不就是笑話我們的嗎?,F(xiàn)在這位說了,要狠殺一批,徹底整治海寇走私。到時候水軍出海征伐的時候,你配合著把人送上來,讓水軍也可以立立功?!?p>  郭海青有些為難地說:“余大哥,這些都是我的兄弟……”

  余大哥瞪了郭海青一眼,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不舍得兄弟,那就只好送你自己的人頭了。”說完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又開導(dǎo)到:“現(xiàn)在你手下那人走私養(yǎng)肥了他自己的兄弟,到時候要是他不聽你的,你這個幫主還能做得安穩(wěn)嗎?我這辦法也是為了你著想啊?!?p>  郭海青點頭說:“明白了,余大哥有什么主意,我一定照辦?!?p>  “都元帥,今天下暴雨,江水暴漲。水軍的將士們問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手下一名將軍在營帳里詢問劉整。

  劉整說:“今天可以不上船,但是要在營里畫地做船演練拍竿,集結(jié)以后我要去看?!?p>  “轉(zhuǎn)!”隨著將領(lǐng)的一聲令下,左手旗一揮,劃槳室的施令兵舉起右手旗,劃槳的水手們見到后,右邊的開始劃槳,左邊的停止動作?!巴?!”將領(lǐng)舉起令旗。劃槳室的施令兵交叉兩只旗,兩邊的劃槳水手都停止了劃槳。

  “放!”將領(lǐng)把令旗向上高舉,用力向下一揮。負(fù)責(zé)操控拍竿的那組水手拉下機關(guān),幾個扶著木樁的士兵將豎起的木樁放倒。

  “停!”劉整在線外面觀察以后,大聲喊停,示意負(fù)責(zé)拍竿的那群士兵集合到跟前。大雨嘩嘩地下個不停,每個人都被淋得透濕,劉整也不例外。他抹了一把臉,喊到:“我們樓船的船頭,圍欄邊一共會有五根拍竿。實戰(zhàn)中,你們每組要各自便宜行事,不要等綱首的命令?!北娙它c頭。

  劉整繼續(xù)說:“拍竿砸下去以后,砸爛了敵船最好,但是不管怎樣要立刻把竿子絞起來,這時候敵船可能會放箭騷擾,各組的牌手要護(hù)好絞手。現(xiàn)在雨大,你們練好配合,在船上的時候要用心記住拍竿砸下來的位置,做到一看敵船就知道什么時候該拉下機關(guān)。”

  “都元帥,要是敵船比我們的樓船還高怎么辦?”一個士兵問。

  劉整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眼,笑到:“我知道宋國的樓船沒有一艘比我們的船高。就算一樣高的船,拍竿從上砸下去也能把他的船板砸穿?!?p>  “都元帥,阿術(shù)元帥喊你。”傳令兵跑過來喊到。

  阿術(shù)見到劉整進(jìn)了帳,渾身還在滴水,說到:“劉元帥啊,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要是病了怎么辦?趕緊去收拾一下?!?p>  劉整笑了笑,說:“沒事,我這樣淋一下雨,那些將士們就不好意思叫苦了。你喊我來什么事?”

  阿術(shù)叫人拿來干布,遞給劉整,說:“斥候說宋國那邊有好幾艘船趁著暴雨駛進(jìn)了襄陽。我們已經(jīng)圍了襄陽兩年,但是一直無法突破,一定要截斷宋國從水路補給。這次喊你來,就是想問一下你,我們的水軍什么時候可以進(jìn)攻?!?p>  劉整把頭發(fā)和臉擦干,說:“現(xiàn)在出動,我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士兵們對防火攻的戰(zhàn)法還沒有練熟?!?p>  阿術(shù)說:“水軍現(xiàn)在打那些宋國的補給船,總該沒問題的。從來沒有什么謀劃是有十足把握的,戰(zhàn)了以后才知道哪些戰(zhàn)法好用?!?p>  劉整說:“大帥,我跟你一樣想盡早拿下襄陽??墒擒婈牪荒艽驔]有把握的仗,特別是這支水軍剛組建了不到一年,要是第一場仗就吃了敗仗,損失了人手不說,對官兵的士氣和信心打擊影響更大。我們現(xiàn)在的策略沒有錯的,穩(wěn)扎穩(wěn)打,在襄陽城外筑城,將其重重圍困住,留下水路給他們撤退?!?p>  阿術(shù)搖頭說:“大汗派了史丞相到這里增援,他都已經(jīng)七十歲的人了,難道還能帶兵打仗。大汗就是覺得我們辦事不力,叫史丞相督戰(zhàn)啊?!?p>  劉整說:“史丞相來了也好,他到了這里就知道實際狀況是怎樣的。襄陽城現(xiàn)在被圍住,破城只是早晚的問題?!?p>  阿術(shù)想了想,說:“劉元帥,等史丞相來了,以他的名望,將來破城的功勞就都是他的了。坦白說,我倒是無所謂,一來我父親就是蒙古國的功臣,二來我才四十歲出頭,以后還有立大功的機會。”

  劉整沉默了,作為投誠來的將軍,在沒有重大軍功的情況下,忽必烈許以高官厚祿,大家都知道是拿他做榜樣給其他宋國將領(lǐng)看的。因此劉整急需一個軍功來封住別人的流言蜚語。

  過了一會兒,劉整說:“好,就聽你的?!?p>  “都元帥,前面江面發(fā)現(xiàn)約二十艘敵船。樓船兩艘,其他是四櫓海鶻船。”主船上的號令兵看了前方旗語,向劉整報告。

  劉整點點頭,喊到:“好,弟兄們,宋國的水軍不過如此,把你們平常練的用出來,一定能贏。出動!”

  ①告身許諾給后世官位的任命狀

 ?、诙入汗俑l(fā)給僧人的化緣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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