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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復仇

第25章

刺客的復仇 真十八公 4580 2019-07-02 09:33:33

  “唐家子,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像蘇蘇那樣嚎啕大哭很奇怪?”鄭小奕在房間里,半躺在李元的懷里問他。

  “倒不是奇怪,只是有些意外。”李元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我聽到我哥死了的消息后,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我八歲那年的事情,那一天我在家玩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放在柜子的瓷器,被媽媽大罵了一頓,我頂了幾句嘴,卻被爸爸打了。我那時候很生氣,哭著就跑出了家,跑到村子里我經常去的廟后面的樹林躲著。我那時候心里在咒罵著我父母,咒他們快點去死,我好跟著我哥哥一起出海。他那時候跟著蒲壽庚去剿海寇,好久沒有回家了?!编嵭∞葟睦钤膽牙镒绷耍^續(xù)說到:

  “我呆在樹林里,一直到晚上,我就是想讓父母害怕,要他們到處找我,可是那天晚上,沒有人來,我一個人又餓又怕,不得不往家里走,心里害怕進門后被他們責打??墒堑任易叩郊遥l(fā)現(xiàn)門外聚集了好多人,地上有兩個被草席蓋著的死尸。村子里的人不讓我走近,我拼命掙扎,我看到門口到處都是黑黑的血,看到草席蓋著的死尸露出的頭頂有很大的裂口,就像開口大笑的嘴。他們說那兩個死尸是我爸爸媽媽,我不信,可是他們不讓我看?!?p>  李元伸手去撫摸鄭小奕的背,鄭小奕面色蒼白,淡淡一笑說:“我以為已經忘記這場景了,今天卻都記了起來?!?p>  李元說:“好了,別說了?!?p>  “不,我要說。我在一個鄰居家里呆了好幾天,直到哥哥帶著其他人回來找我。我見到他以后大哭了一場,我對他說是我的錯,我詛咒了父母。哥哥說和我沒有關系,是那些??艿耐锷祥T報復,是他們的錯?!?p>  “后來哥哥就把我?guī)У缴磉吅退麄円黄鸪龊!K麄兒秃?軕?zhàn)斗的時候,我就躲在船艙里面。??芙送炅艘院?,我哥他們轉而跟船做起護衛(wèi),我就以船為家了。一開始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日子久了,每天都是在海上,也覺得膩了。還好有班爺教我木工,亮哥教我認字寫字。在我十六歲那年,哥哥對我說那是最后一趟跟船,回去以后他會買厝,讓我安頓下來??赡苁敲桑褪悄亲詈笠淮魏胶R姷搅四?。我以為我的福氣終于來了,這兩天你知道我想什么嗎?我心里竟然希望哥哥不要回來了,他如果知道我們在一起做過這些事,一定很生氣的。哥哥真的就不會再回來了,我……我真是一個陰毒的女人。”鄭小奕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不要這樣說,不是你的錯,我會找到刺客和背后的買主,為幫主報仇的。”

  “唐家子,我知道你是為了安慰我,你不要再用命來博了,我受夠了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编嵭∞缺е钤蘖似饋?。

  “以命抵命,以眼還眼,這是天道。要是讓我躲起來什么都不做,剩下的日子我都會過得不安心?!崩钤獩]有告訴鄭小奕這刺客還會繼續(xù)追殺,不是他不想過安穩(wěn)日子,他知道安穩(wěn)日子不是靠逃避得到的。

  鄭小奕一直在哭,也不知道聽到李元的話沒有,過了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她低聲說:“唐家子,我哥的喪事未辦,我身上月事也來了……今晚上你回自己房間吧?!?p>  李元說:“我明白,你自己小心點?!?p>  他出了房間,見到安夢彪正在吩咐弟兄守夜,李元走過去對那五人說:“各位,現(xiàn)在安平社正是要緊時期,辛苦你們了,每人每晚我再賞一百文,當做宵夜錢?!蹦菐兹硕几呗暤乐x。

  安夢彪把李元拉到自己的房間說話:“李元,我理解你想要給幫主報仇,可是安平社這么多人的生計你也能管起來嗎?就算你現(xiàn)在有錢,可是以后靠什么賺錢呢?難道還是去做刺殺的買賣?”

  李元說:“你的船還有一個月下水吧,到時可以讓安平社的弟兄們都去幫你。等這事情解決了我再想其他出路?!?p>  “什么我的船,這船你也有一半,隨時歡迎你過來?!卑矇舯胝f完這些,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元,你不想上船,是不是小奕的緣故?”

  “嗯,有一些吧。幫主要到陸上生活,不就是因為海上生活風險太大,希望她能安頓下來嗎?”

  “唉,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這個情況來看,難道在陸上風險就不大了嗎?幫主那時候決定到陸上生活,一來是自己想要娶妻生子,二來是因為小奕在船上遇到一些事情……”安夢彪見到李元有些驚訝的神情,說到:“大約五年前,小奕差點被一個船客欺辱了,還好她逃得快。幫主知道后一怒之下把那廝殺了,尸體就扔到了大海里。后來綱首和我們都說這廝因風浪大不小心掉到海里去了,官府也沒有辦法細查。在海上除了老天,綱首就是船上所有人的頭,不像在這里這樣沒法自由。將來船是我們的,哪個敢再欺負小奕?而且以后小奕和你結婚了,還可以回你老家看看。”

  李元靜靜地聽完安夢彪的話,淡淡笑了一下,說:“亮哥,你說的我都知道了,等我為幫主報了仇,會來找你的。”

  安夢彪聽李元如此堅決要報仇,說:“好吧,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再勸你了。既然你和小奕要留下來,那幫主身后事的問題我要提醒你一下。說句不好聽的話,蘇蘇嫁給幫主以前是在瓦舍賣藝的,雖然長得還行,可是家里連嫁奩都給不起。現(xiàn)在幫主不在了,蘇蘇有這么多遺產,求親的還不得爭破頭啊??墒侨A仔是幫主留下的唯一血脈了,要是跟著蘇蘇做了別人的兒子,幫主就真絕后了。”

  李元說:“華仔就算不姓鄭,也是幫主的兒子???如果蘇蘇改嫁的男人能照顧好她和華仔,對大家也是好事?!?p>  安夢彪說:“李元,這你就錯了,你在波斯國長大,無父無母,姓什么都無所謂,可是幫主講究的是宗族世代相續(xù),后代姓什么甚至比血脈是誰的還要緊,何況華仔還是他親生兒子。你想想,對你的生父來說,你就根本就不是他家族的人?!?p>  “那你的意思是?”

  “蘇蘇如果愿意留在鄭家,那就是最好的,這樣華仔有媽媽,幫主也有后。如果她不愿意留,那么華仔和遺產不能被她全拿走了。這厝和幫主購的田地,現(xiàn)在可值八千到一萬兩銀子??墒翘K蘇用鄭家寡婦和華仔媽媽的身份來爭遺產的話,那鄭小奕是爭不過她的,因為現(xiàn)在蘇蘇是鄭家的長輩,而小奕只是幫主的妹妹,雖然幫主一直照顧她,但從律條上看她只是鄭家晚輩,還是待嫁女。等蘇蘇拿到遺產和華仔一起再改嫁的時候,后果就是幫主的遺產和兒子都送給外人了?!卑矇舯胪A艘幌?,看看李元聽懂了沒有。

  李元點了點頭,示意安夢彪繼續(xù)說下去。

  “我的想法是,你是孤兒,也不姓李,要是你能嫁給小奕再收養(yǎng)華仔,這樣華仔不用改姓,幫主的遺產也能留下一部分?!?p>  李元聳聳肩,沒有說話。

  安夢彪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想的是怎樣找到刺客,我也不啰嗦了。這樣吧,幫主的葬禮我來操心,明天我問一下蘇蘇,看尉司給的條件她考慮得怎樣了?!?p>  李元點點頭,說:“亮哥,你說那個寫紙條的人會是誰”

  安夢彪說:“他會寫漢字,應該不會是南蕃?!?p>  李元說:“是啊,以前我們都以為他是耍詭計,現(xiàn)在看來不是那樣。他知道黃東是被殺的,也許也知道幫主是誰殺的?!?p>  安夢彪說:“道理是沒錯,不過上哪里去找他啊,而且他絕不是為我們好而警告我們的。”

  李元說:“我打算從兩條線來查這刺客,一個是當時的買主,另一個就是那個神秘人,你還能想想那時候取得紙條的情形嗎?”

  安夢彪搖搖頭說:“已經過了這么久,我想不起來了。”

  “記得是在哪條街收到紙條嗎?”

  安夢彪想了想,說:“好像是在桂壇巷那里?!?p>  李元說:“那里離這兒不遠,你能記得在哪一個地方收到紙條嗎?我想那個孩子應該是住在巷子里的,如果能夠找到他,也許他能告訴我們寫紙條那人的樣貌。”

  安夢彪搖搖頭說:“李元,不是我不想去找,只是那孩子估摸也就五、六歲,就算找到孩子,他也能說得清那人的相貌,這事情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我們從什么地方找這人?”

  李元說:“不試一下怎么知道不行?這人上次沒有見到我們,現(xiàn)在應該還會在附近等機會,要是他知道我們在找他,說不定就會自己出來。你的船還有些時候才能下海,跟我一起去找找?!?p>  安夢彪感覺李元不再像兩年前那樣聽他的了,而且李元的語氣讓安夢彪無法拒絕,似乎李元已經把自己當做幫主了,他不甘被李元指揮,問到:“你不是和程玉的關系很好嗎?通過他找這人豈不是更容易?”

  李元苦笑到:“我跟程玉提過這事情,可是他認定了這是那個刺客的障眼法,他還以為殺幫主的刺客和殺市舶司官員的是同一個人?!?p>  安夢彪問到:“上次市舶司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程玉這么說不怕得罪那個姓朱的?”

  李元說:“程玉只是私下說給我聽?!?p>  安夢彪想了想,說:“程玉剛當上都頭就遇到這么一個死了五人的殺人案子,這案子還是在州府牢里,限內破不了案的話,不是他就是那個姓朱的要倒霉。如果程玉真以為兩個案子是同一個人,以他的能力,必會想到要追查我們的買主,你不可不防?!?p>  李元點點頭:“知道,那樣我還可以借一下他的力來找那個買主。不多說了,和我一起去取弩吧?!?p>  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陣喧鬧,李元和安夢彪急忙走出房間,一個弟兄對李元說:“有人從外面朝我們這里扔刀子!”二人出了房門,有好幾個人已經圍著看前廳門板上的刀子,李元急得喊到:“趕緊回去戒備,別讓刺客趁機進來了!”

  各人聽從命令散去。安夢彪看了看插入門板是一支普通短刀,刀刃上還釘著一張白紙。安夢彪把紙扯下來看了一眼,氣憤地撕掉了。李元問:“寫了什么?”

  安夢彪說:“紙上寫著‘下個死的是你’,這刺客在玩貓捉老鼠呢,要殺就進來殺,寫這些廢話干什么?”

  李元沒有說話,這刺客的刀法和伊斯瑪里教的很像,連恐嚇方式都和伊斯瑪里的很像。讓人恐懼的是等待不久將要到來的死亡。以前穆罕默德在派出刺客以前,會事前發(fā)出對目標人物的刺殺令,即便這些人已經配了保鏢,還要他們找機會當眾刺死目標人物,就是要傳播這種恐怖。也許這刺客已經在安平社周邊某一個房子里住下,悄悄觀察安平社里的動靜,就像李元會做的那樣,等待最好的時機。想到這,李元心里一動,他對安夢彪說到:“我們去取弩?!?p>  薩伊德在悄悄靠近安平社的大宅子甩出一把匕首以后,藏在了安平社大宅斜對面的一間房子的屋頂,在那里觀察安平社里面的反應。他一身黑灰色夜行服,用黑布蒙住口鼻。薩伊德很享受在暗地里觀察被恐嚇目標恐慌的樣子,不出所料,這房子里的人已經都緊張地整夜守衛(wèi)。這種全力警戒的狀態(tài)維持不了多久,這些人不久會因為長時間高度緊張而崩潰掉。

  就在這個時候,從安平社的大門出來了四個人,他們正在尋找街上的犢車。薩伊德略有些驚訝,這幾人就不怕再有人偷襲他們嗎?他仔細觀察了這幾人,他們提著燈籠,在燈火的照映下,其中一人的樣貌身形很眼熟。

  薩伊德猛然驚覺,這人不就是法哈德嗎?他再仔細看了一會兒,確實是法哈德。沒想到他居然從波斯逃到了泉州,果然是這個伊斯瑪里的頂級刺客,才能夠到蒙古大軍里面刺殺蒙哥而全身而退。回想起四年前,薩伊德如喪家狗一樣逃離阿拉木特,隱藏身份從旭烈兀軍隊的最低職位做起,歷經屈辱和苦難,才得到今天的重用,而法哈德這個當時自己的手下,既能享受替謝赫報仇的榮耀,又能享受泉州的榮華富貴,這讓薩伊德心中充滿了郁憤。

  “法哈德,等我把刀刺進你肚子的時候,你就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伊斯瑪里第一刺客?!彼_伊德冷冷地笑了一笑。他喜歡這樣的挑戰(zhàn),讓本來覺得無趣的任務顯得有意思多了。

  李元、安夢彪和兩個手下上了犢車,在車上李元低聲對三位說:“我懷疑刺客會在附近暗中監(jiān)視,等會兒過了承天寺我就下車返回,希望能抓到他。你們繼續(xù)去南關港,我猜他不會跟過來,不過還是要注意防備?!?p>  安夢彪說:“剛才在等車的時候,你怎么知道刺客不會用飛刀襲擊我們?”

  李元說:“不知道啊,不過我看刀柄位置是從高往下插入的,你個子最高,刺客要扔只會先刺中你。”

  其他兩人笑了,安夢彪說到:“我就知道你想害我?!?p>  李元笑道:“剛才在門口我特意看了一下高處,在我目力可及的范圍適合的位置都沒有人,飛刀傷人最多不過十來步的距離,遠了根本扔不準。我們有四人,他沒有把握是絕不敢輕易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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