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跟第一次審訊一樣，王規(guī)被第一個帶到訟堂前。審案的還是上次的林子濟，旁邊還有吳昺。

　　“犯人王規(guī)，今日再審你私藏禁兵器的罪，你認不認？”

　　“不認?！?p>　　“來人，拿出剛搜出來的證物?！毙±羧〕鲆粡堝?，帶到訟堂前。

　　“犯人王規(guī)，你認一認這張弩弓?！?p>　　王規(guī)看到這弩，心里一驚，難道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被藏起來的弩了？這弩的外觀的確像他造的，只是感覺有些古怪，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吳昺仔細觀察王規(guī)的表情，心里暗自高興，這回還不抓到你？

　　“我能仔細看看這張弩嗎？”王規(guī)問到。

　　林子濟讓小吏拿著弩走到王規(guī)面前，上下左右展示給王規(guī)看。王規(guī)先看弩臂，這弩臂是木材做的，不是他所用的牛角和木材合制，明顯是仿冒的。王規(guī)抬頭時候，發(fā)現(xiàn)吳昺在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看，才明白這是在誑他。他說到：“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弩，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啊?！?p>　　吳昺怒喝到：“狡猾的毛賊，要是從沒有見過弩，叫你認你還仔細看什么？必定是覺得有些古怪，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藏的那張?！?p>　　“我只是好奇看看?！?p>　　“你還在狡辯，林司理，犯人抵賴該如何處理？”

　　“按律可以實施拷訊。犯人王規(guī)，剛才太守所說有理，你再不認罪，法杖不留情?！?p>　　“大官人，鄙人冤枉，確是好奇看看?！?p>　　“來人，苔杖一十！”吳昺越過林子濟，直接發(fā)令。旁邊小吏抓住王規(guī)，將他綁在刑架前脫去褲子，一名小吏手持用數(shù)根細長的竹片捆成的苔杖，狠狠地抽在王規(guī)的屁股上，苔杖落下之處馬上皮開肉綻，只一下王規(guī)就疼得差點站立不穩(wěn)，還好手臂被綁在架子上借了力。

　　挨了十下結(jié)結(jié)實實的苔杖，王規(guī)的屁股和大腿多了十條長長的血口子，血流滿了腿，他眼冒金星，冷汗直流。只聽到吳昺嚴厲的聲音：“你還不認罪，等會再受二十苔杖。”

　　“認罪了，認罪了，別再打了?！蓖跻?guī)虛弱地說。

　　講述完以后，林子濟拿起文書記錄的口供說到：“這是你親口說的口供，我讀給你聽，沒有意見你就蓋手印畫押?！?p>　　接下來被帶上訟堂的是安夢彪。

　　“犯人安夢彪，今日再審你私藏禁兵器的罪，你認不認？”

　　“上次不都說了嗎，不認?！?p>　　“來人，拿剛搜出的證物來?！毙±舭阎敖o王規(guī)看的弩拿了出來。

　　“犯人安夢彪，你認一下這張弩?！?p>　　安夢彪看到這弩的模樣，確是安平社的，心想糟了，李元他人到哪里去了？難道鄭小奕也被抓了？

　　吳昺見到安夢彪的表情，補充說到：“在你前面，你的同黨王規(guī)已經(jīng)認了，同意做證人來換從輕發(fā)落。你不認也沒有關(guān)系，這里有一份他的口供。加上這張弩，你的私藏禁兵器罪已經(jīng)是事實，要是再抵賴，莫怪本訟堂上的法杖。來人，拿出刑架刑具?！?p>　　安夢彪眼見那陰森森的刑架和手持苔杖面帶殺氣的小吏，心思急轉(zhuǎn)，他叫到：“大官人，我認罪了可否輕判?！?p>　　吳昺心里冷笑，說到：“本官知道你是被你的幫主鄭大同脅迫，你只要如實說出，我可以向讞司①求情。”

　　安夢彪說：“好，我一定如實相告?！?p>　　鄭大同見到他們搜出了安平社的弩，也是心疑自己的妹妹已經(jīng)被抓，又聽到訟堂上說王規(guī)和安夢彪都已經(jīng)指證他才是私藏禁兵器的指使人，不禁冷笑了幾聲，說到：“我本是為了安平社的生意才藏了弩，不曾想過犯了刑律，這事情因我而起，就由我一個人擔(dān)吧，和他們二人，和我家人都無關(guān)?！?p>　　錄完口供后，吳昺問道：“犯人鄭大同，你是否受了別人的脅迫，為了你家人的安全而一人承擔(dān)罪名？不必顧慮，本官必會保你家人安全?！?p>　　鄭大同聽得莫名其妙，說到：“這事情和其他人沒有關(guān)系，確是我自己所為?！?p>　　吳昺說：“本官好心提醒你，要是你一人犯下這私藏禁兵器的重罪，你家人必會被連累，要是你說出后面的指使，你最多算一個從犯，這樣一來罪才不及家人?！?p>　　鄭大同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一心想保家人的安全，問到：“剛才我已經(jīng)在口供上畫押，如何是好？”

　　吳昺說：“這你不必擔(dān)心，只要你配合，我必保你家人無憂。”

　　林子濟聽得明白，這是吳昺提前埋好的伏筆，準(zhǔn)備在提刑司那里用，他之前的判斷無誤，這案子必會牽扯到黃鏞。林子濟心里著急，他寫的信石沉大海，是不是弄丟了？他打算今天晚上再寫一封信。

　　吳昺對自己計策成功很滿意，雖然花費了不少銀兩和時間，總算完成上頭交代的任務(wù)，還額外取得了鄭大同的配合?；氐街莞院螅才藕秘撠?zé)錄問和定讞②的人選，同時寫了一封信給福建路的提刑官，希望在上頭面前能表一表功。

　　過了兩天，從福建路的提刑司來了一個人找吳昺。

　　“安平社的案子你辦到哪個步驟了？”來人也沒有什么寒暄，直奔主題。

　　“錄問已經(jīng)完成，犯人沒有翻異，接下來可以定讞了，最多兩天就可以押送給提刑司去審?！眳菚m以為來人是來催促的。

　　“唉，上頭收到了消息，官家聽了賈相公的話，把丁大全的官從觀文殿大學(xué)士貶成了中奉大夫，又撤了鎮(zhèn)江府知州的職，被送到南康閑住去了。上頭說丁大全大勢已去，這安平社的案子就不要再交到提刑司了?！?p>　　“那怎么辦，我當(dāng)初是聽了你們的指使才抓人審案的啊?！眳菚m有些生氣了，上頭說變就變，這案子可是他吳昺簽了名的。

　　“吳太守息怒，我知道你用心替上頭辦事，只是賈相公已經(jīng)完全得到官家的支持，上頭也是沒有辦法。他讓我來，也就是想商量一個兩全的方法，不用讓你受委屈。我在路上考慮了許久，你看這個方法如何：這案子還沒定讞，你就再走一道翻異別勘③，把罪名從藏弩五張改成一張，這樣定讞最多徒兩年半，在州府就可以判，再把徒折成杖刑，這不大事化小了嗎?！?p>　　吳昺考慮了一會，這個方法是眼下最合適的，一是他們幾個主審官不會觸犯公坐，第二這種小罪也不用上報提刑司，提刑司與此毫無關(guān)系。根據(jù)審案結(jié)果，只需要鄭大同一個人受刑，他身強力健，受幾下脊杖沒有問題。至于海捕安平社一個逃犯的文書，吳昺趕緊叫人撤了下來，避免節(jié)外生枝。

　　①讞司負責(zé)定罪的官，宋代實施鞫讞分司制度，審判屬于司理參軍，定罪屬于司法參軍

　?、诙ㄗ椷x定合適的罪名和刑罰

　　③翻異別勘宋朝的司法制度，犯人在二審時候翻供，需要重新安排官員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