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夢和云月仙人曬著月光，一人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酒壺，緩緩得喝著。云月仙人眼神有些迷離，十八年來，他第一次能完全將自己的身心放松下來。
如今和赤月姐妹的事情情感糾葛完全解決，自己對月圣女也有了交代，女兒也回到身邊，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然而他的內心，卻依舊有一些失落和忐忑不安。
秦如夢小小得抿了一口，側頭看向這個修為超絕的男人，眼中泛起了疑惑道：“我看你眉宇之間憂郁不散，莫非內心之中尚有未開的心結？”
云月仙人搖了搖頭，仰頭灌了一口美酒，目光深邃起來，說道：“其實在我內心里，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們。”
“哦？”秦如夢微微笑了起來，打趣道：“你們魔界之人，并不像人間界那般，有諸多的規(guī)矩。既然她們愿意一起下嫁于你，說明心中都將你視為唯一。有如此癡情的女子，你還不滿足么？”
云月仙人撇了撇嘴角，說道：“那瑤兒也是對你傾心至極，也沒見你開心么？”
秦如夢此時正在仰頭喝酒，被他這句話嗆得連連咳嗽，沒好氣道：“不是在說你的事情么，怎么說到我身上來了。你這禍水東引的本事，也登峰造極！”
云月仙人微微一笑，把玩著手中的酒壺，喃喃說道：“我與她們相識于亂世，原本并不想有交集。我身為火狐一族的后裔，生來就醉心于劍道，不想沾染世俗情感。但人在紅塵，又怎能置身事外？”
秦如夢目光一凝，嘴角邊浮起了笑意，說道：“修道之途，雖然艱難，卻不代表不可為之。世人總以為修道必須遠離塵囂紅塵，方可保持靈臺清明。卻不知只要是人們所到之處，皆為紅塵?！?p> 云月仙人“咦”了一聲，奇道：“秦小子，我現(xiàn)在可真正佩服你了。我沖破合道境界，才漸漸明白這個道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看透其中奧妙?！?p> 秦如夢緩緩搖頭，眼中露出些許沉思，說道：“修行煉心。修為雖高，若是心志不堅，一旦墮入紅塵，各種誘惑紛至沓來，必然產(chǎn)生心魔，心魔一生，萬念成劫。修為越高，心魔越盛。到最后控制不住，必然走火入魔?！?p> 云月仙人眼中露出深思，看著秦如夢，臉上表情極為古怪。
秦如夢摸了摸鼻子，道：“你為啥這樣看著我？”
云月仙人收回目光，眼里飄過一道異彩，喃喃道：“如果未曾和你相識，只是聽到你這番話，我會認為你已經(jīng)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歲?？墒悄憬裉煳醇叭豕?，怎會見識如此通達？”
秦如夢哈哈笑起來道：“這些道理，其實非常簡單。只是世人愚鈍，雖知其意，不知其妙。我七歲那年就和余先生一起下棋種茶，和我姐姐足跡遍布妖界。那里各種狐媚妖靈，極盡誘惑，迷人心智。我若是稍稍意動，早就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云月仙人一陣愕然。他沒想到秦如夢雖然身為人類，居然是在妖界長大。人生來即為萬靈之長，而秦如夢雖然身染四絕，但一身正氣，純凈之極，妖魔若能吃他一塊肉，修為將暴漲；女妖若取得他的元陽，則可增進數(shù)百年的功力。
他沉吟良久，嘆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你從小就在危險之中長大，難怪心志堅定，我都自愧不如。我自十五年前突破歸元，卻依舊半步停滯在合道，無法完全遁入歸元境界?！?p> 秦如夢笑了笑道：“人生世間，怎么可能沒有情感？父母，愛人，子女，都是牽掛。這些牽掛固然會磨滅心智，但又未嘗不是一種磨練？順其自然，不要壓抑自己的情感，方能念頭通達。我看你雖然內心之中最愛慧云前輩，但是對女皇和月圣女，也未嘗沒有感情。”
云月仙人心中一震，奇道：“你為何會這么說？”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若是沒有感情，你怎會十八年前，千里迢迢，將女皇救回來？為何會不惜耗盡功力，為她鎮(zhèn)住體內的劇毒？你若沒有感情，為何遇到月圣女，處處留手？你當局者迷，我旁觀者清，一切自然看在眼中?！?p> 云月仙人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那或許是我心中愧疚......”
秦如夢撇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信么？”
云月仙人目光閃爍，嘴里緩緩念叨：“我信么？我對她們真是愧疚？”他舉起了酒壺，仰頭喝了一口，迷離的眼神看著夜空中的明月，充滿了迷茫。
秦如夢也不去打擾，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色已晚，我先去歇息。今晚良宵，莫讓佳人空等。這可是最大的罪過?！彼种芯茐卮蛑?，就自顧轉身離開了。
往事如風，在云月仙人的腦海之中，緩緩得流過，與赤月姐妹和月圣女之間發(fā)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只覺腦子里有些混沌，忍不住荒了一下頭，看著酒壺中的美酒，苦笑道：“酒不醉人，人卻自己沉醉了?！?p> 他站了起來，一手負于身后，一手擒著酒壺，如一棵松柏，站立在月光之下，嘴里輕輕得念叨著秦如夢剛才所說的話語，喃喃道：“我本心之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赤月行云被圍攻的場景，似乎在他眼前展現(xiàn)。當年自己在重重圍困之中，拼死救出赤月行云，心中的焦急，并不虛假，那心急如焚的感覺，至今都記憶猶新。
而他和月圣女相見的時候，內心的欣喜，也不是假裝。雖然對方一直對他惡言相向，拳腳相加，可是自己處處的忍讓，也是發(fā)自肺腑。
他的眼神漸漸得越來越明亮，“念頭通達，念頭通達，原來如此！”他目光之中一道精光突然閃現(xiàn)，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內心之中已經(jīng)被她們三人都占據(jù)了。
他念頭一通，只覺心神都是一陣舒暢。周身漸漸得亮起了白光，他伸出右手，指尖忽然亮起了白色，然后緩緩變長，最后凝實成一把長劍。
手指就是劍柄，長劍如在月光下，寒光凌冽，卻又并不盛氣逼人。他感覺到劍氣之中傳來的陣陣暖意，喃喃道：“原來我一直糾結在著過往之中，反而讓我停滯不前！”
他周身的氣勢緩緩展開，卻并不鋒利，反而如春風一般。氣勢所到之處，那些原本已經(jīng)進入晚間休眠的花草，忽然雀躍，都綻放開來。
“歸元境！”云月仙人微微笑了起來，感受到體內魔元的流淌，喃喃說道：“原來這就是歸元境。道心歸元，念頭通達，元會成我。果然奇妙！”
他眼波流轉，看向了那三位新娘的房間，淡淡一笑道：“辜負了她們幾十年，我也該好好對待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