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圣的聲音,就好像一只溫柔無比的玉手,在人的心頭輕輕得撫摸一般,暖和而又慵懶,濡糯而又清寧。她僅僅是一句話,眼中的一點微笑,周圍的學(xué)子們,就已經(jīng)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變得輕飄飄了。
她作為月明詩樓的頭牌名伶,無論是身材形體,還是舉手投足,都是萬中無一;盡管臉上罩著紫色薄紗,可是光看她背影之上,那如云一般烏黑的頭發(fā),眉宇間的點點風(fēng)情,再加上身上那一縷淡淡女香,就已經(jīng)可以進入傾國美人之列。
她煙波流轉(zhuǎn),媚世煙行,很快又朝著許正卿行了一禮,聲音輕柔道:“京城魁首也在此。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竟然可以同時見到許公子和秦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呢?!?p> 許正卿哪怕平日里沉穩(wěn)無比,此時也有一些手足無措,被琴圣曼妙的雙眸盯著,臉上不由得浮起一點紅色,連忙回禮道:“琴圣言重了。正卿愧不敢當(dāng)?!?p> 琴圣此時目光才放到了李浩然的身上,說道:“小女子素聞許公子和李家的李公子不合,今日一見,才發(fā)現(xiàn)原來謠言不可信呢?!?p> 李浩然滿是肥肉的臉上露出窘迫的神色,訕訕道:“琴圣多慮了。我和小正好著呢。”說完,揚天打了個哈哈,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琴圣美目中露出疑惑之色,看向了許正卿。許正卿輕輕咳嗽了一聲,朝著李浩然瞪了一眼,方才說道:“琴圣有所不知。我和李浩然以往的確有不合之處。今日有如夢從中調(diào)停,我和他以前只是有些許的誤會罷了?!?p> “哦,原來如此?!鼻偈セ腥淮笪颍壑泄饷㈤W爍,欣喜道,“那真的要恭喜兩位,化干戈為玉帛?!彼畔铝耸种鞋幥伲叩搅俗肋?,伸出纖纖素手,將二人的酒杯斟滿,說道:“值得干一杯美酒?!?p> 兩人連忙拿起酒杯,仰頭喝了,方才誠惶誠恐道:“琴圣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盡?!?p> “兩位公子都是名門之后,行如此大禮,真是愧煞小女子了?!鼻偈サ兔碱h首,淺淺一笑,手執(zhí)酒壺,來到秦如夢旁邊,將他酒杯緩緩得斟滿,雙目盯著他的臉蛋,說道:“秦公子應(yīng)該不是沉默之人,為何至今不發(fā)一言呢?”
秦如夢抬起頭來,看向她的眼睛。他雙眼之中,那一對眼珠漆黑如墨,似星空一般深邃浩繁。琴圣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劇烈跳動了兩下,轉(zhuǎn)過眼去,掩飾著自己眼里的慌亂。
她一邊偷偷平復(fù)體內(nèi)翻涌的氣血,一面心中暗暗稱奇。方才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她無意之中就開始在施展媚術(shù)。她自小修持,媚術(shù)早已經(jīng)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中,一般男人根本抵擋不??;若是刻意為之,哪怕是心志堅韌,毅力非凡,也難以抵擋她的繞指之柔??墒莿倓偤颓厝鐗魧σ暤哪且谎?,她感到自己似乎要沉淪到他眼中那廣闊無垠的深邃之中,若不是轉(zhuǎn)過頭去,她怕自己的媚術(shù)就要被秦如夢破了。
秦如夢眉宇展開,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慌亂之色,飲著杯中美酒,說道:“秦謀不過是有要事,路過京城。有緣和正卿浩然結(jié)交,請我在此喝一杯酒而已。”
“哦?那適才不知道是誰,在這里吟詩作對,好不愜意呢?”琴圣眼中光芒一閃。秦如夢對她淡然處之,讓她心里產(chǎn)生了好勝之心。自己乃是萬中無一的天媚之體,她不信自己征服不了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
聽她說到吟詩作對,許正卿臉上一紅,但很快又微笑起來道:“琴圣剛剛不在,可真是遺憾。如夢一首月下獨酌,讓正卿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此以后,只怕沒有人再敢寫月下美酒的詩詞了?!?p> “呀?真是如此么?連許公子都這么推崇,那一定是可以名震天下,流芳千古的詩作!”
她眼神一轉(zhuǎn),從所有學(xué)子的臉上轉(zhuǎn)過,最后定格在了秦如夢身上。秦如夢卻不再看她,自斟自飲,好不愜意!
她心中微微有些氣鼓,這秦如夢真是傲得可以,就是不敢正面應(yīng)戰(zhàn)!若是他對自己無視,那她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徒勞。她眼珠微微一轉(zhuǎn),沖著那些學(xué)子甜甜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哪位公子,記錄下來,讓人家好瞻觀一番呢?”
那十余名學(xué)子立刻像打了雞血一般,已經(jīng)有數(shù)名學(xué)子將手中早就記錄好的詩句,交到她的手中。
琴圣不著痕跡得避開他們想要和自己接觸的心思,拿到詩詞之后,就退了一步。
那些學(xué)子書生,雖說才情有限,可書法卻都不錯,記錄所用的絹絲也都是貴重之物。琴圣低頭看著手中還散發(fā)著墨香的詩句,眼睛一亮。
輕輕得吟誦,她的眼睛漸漸迷離。難怪許正卿會那樣子來形容這首詩。何止是流芳百世?這首詩已經(jīng)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詩中蘊含的文氣,就好像一杯濃郁的美酒,酒香醉人,從周身的毛孔滲透進去,沁入了血液,直到每一處發(fā)梢。
琴圣一把拉過了瑤琴,盤腿坐下,雙眼緊緊得閉上,手指劃過琴上的絲弦,發(fā)出陣陣摩擦的聲響。
她身上的氣質(zhì)瞬間一變。從剛剛進門,帶著一絲魅惑和慵懶,忽然變得無比圣潔。僅僅是坐了下來,手撥琴弦,她就仿佛已經(jīng)和瑤琴漸漸融合了起來。
秦如夢的雙眼微微閃光。他乃是音律的大行家,就連浸潤其中三千年的于先生,都無法勝他。只需要聽到對方手按琴弦的那一絲震動,就知道對方已經(jīng)進入了融會貫通的境界。
琴圣的雙手輕輕得撥弄,絲弦震動,陣陣琴音流淌出來。她眼睛忽然緩緩得睜開,嘴里輕輕唱了起來。
歌聲輕柔,配合著琴圣,遠(yuǎn)遠(yuǎn)得傳了出去。整個月明詩樓,一剎那間都寂靜下來,都在靜靜得聆聽琴圣的歌聲。
一樓那些觥籌交錯,突然都停在了半空里;客人們眼中漸漸露出了醉色。陪客的女子們,都是驚訝無比。琴圣自從半年前到了此地,從未聽過她一展歌喉,一直以為她只是精于彈琴一道,沒想到歌聲竟也如此迷人。
歌聲漸漸到了高潮,琴圣的情緒也開始高昂起來,手中的撥動越來越快,琴音如流水落冰,叮叮當(dāng)當(dāng),清脆無比,如此三番之后,再又緩緩得轉(zhuǎn)入了低沉。
人們似乎感覺到歌聲在若有若無之間緩緩逝去,就好像那一片圓月,在遠(yuǎn)遠(yuǎn)得離去,心內(nèi)不由感到些許惆悵。
“好美的詩詞,好美的琴,好美的歌聲?!比藗兗娂姷兔汲烈?,卻不知這么美的詩,又是何人所作。
早有詩樓的人員,將謄寫好的詩句抄送到了人們的手中。當(dāng)看到那華美的字跡,落款居然是秦如夢時,人們都不敢相信。
琴圣已經(jīng)完成了創(chuàng)作,可是雙手按在琴弦上頭,螓首低垂,雙眼盯著琴弦,卻是遲遲不動。
眾位學(xué)子面面相視,不知道她為何在演奏結(jié)束之后,卻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難道真是因為詩文太美,她竟然自己都沉醉在其中,無法自拔?
許正卿望向了秦如夢,正要詢問,卻見他悄悄得“噓”了一聲,輕聲道:“她正在悟道,不要打擾?!?p> “悟道?”許正卿劍眉抖了一下,卻是不解。秦如夢微微笑著解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琴圣走的是音律,她剛剛撫琴演唱,我估計是從中悟到了什么?!?p> 許正卿點了點頭,就像他走的是詩文一道,今日和秦如夢的比試,讓他眼界大開。今夜回去,好好鞏固,那自己的瓶頸,十有八九就能沖破。
秦如夢又倒了一杯酒,緩緩喝盡,腳下一個錯動,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琴圣的身邊,手輕輕得在琴弦上抹了一下。
琴圣只感到腦子里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力道從丹田之內(nèi)朝著四肢奔涌而去,一瞬間走過了全身的經(jīng)脈。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如紫色電光一般的閃動,望向了秦如夢,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多謝秦先生?!?p> 她這一笑,就好像一朵含苞的鮮花,在眼前漸漸開放一般。秦如夢只感到眼前忽然一陣眩暈,立馬凝神,暗道:這女子好厲害,僅僅是一抹淺笑,居然有如此威力。
琴圣心中開心無比。她萬萬沒有想到,剛才自己因為太過于沉浸到詩文之中,竟然讓自己的功法漸漸得有了松動之象??墒窃娢闹械奈臍馓^于龐大,自己竟然無法駕馭。在演奏完畢之后,那一抹琴弦,竟然依舊在持續(xù)震動,而且竟然有越來越強的跡象。
她遲遲不動,就是在用全身的功力,按捺住那一抹震動的琴弦。若是成功,她將更上一層樓;若是失敗,只怕她將走火入魔,身受重傷。
所以秦如夢那輕輕的一按,等于是幫她平息了體內(nèi)氣血的躁動,助她瞬間完成了突破,連帶著,她的媚術(shù)也直接進入了天媚的境界。
媚術(shù)進入天媚,就已經(jīng)脫離了肉體的魅惑,成為了靈魂的震懾。她身上的魅惑氣息瞬間全部消失,顯得更加圣潔無比。一舉一動,將引動人們潛藏在靈魂之中的情緒。
所以以秦如夢在看到她的眼神,會覺得自己情緒感到一陣眩暈。這種靈魂的魅惑,是從本質(zhì)之中產(chǎn)生的吸引。
琴圣看到秦如夢終于對她產(chǎn)生了一個男人正常該有的反應(yīng),心中一喜;可同時,心里又產(chǎn)生了糾結(jié),因為這樣的一個男子,不應(yīng)該是被她捕獲的傀儡,而是應(yīng)該......想到此處,她面紗后面的嬌美臉蛋浮起了一片紅暈,偷偷得看了一眼秦如夢,心中猛烈得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