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劉承祐的,正是以閻寬為首的尚武閣幫眾。
這閻寬命五艘小船分散藏于河道眾多商船當(dāng)中,又命百名幫眾喬裝成商客、腳夫在兩岸遠遠吊著劉承祐所乘的官船,自詡為行蹤隱蔽。卻不知跟在劉承祐身邊的葉鷹本就是錦衣緹騎出身,最擅長的便是追蹤和反追蹤,故而輕易便察覺到了。
官船高達三層,視線遼闊,所以此時此刻,劉承祐、葉鷹、如煙三人能清楚看見以閻寬為首的五艘小船上的人影,可小船上的尚武閣幫眾卻看不清官船內(nèi)的具體情況。
只見如煙見了閻寬,微微蹙眉,朝劉承祐說道:“公子,是尚武閣的人。”
“為首的那個佝僂老者名為閻寬,是尚武閣的閣主,擅使鷹爪功,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叫‘鬼手閻羅’?!?p> “呵,原來是李如松的鷹爪?!保瑒⒊械v聞言冷笑道:“我還沒找上他,他卻先想著對付起我來了?!?p> 如煙應(yīng)聲道:“公子在煙雨樓中的身份,只有我和義父二人知道。這李如松向來睚眥必報,他應(yīng)是嫉恨年初被劉都督教訓(xùn)一事,故而眼下才會著人尋上公子,伺機報復(fù)?!?p> 如今劉承祐身邊的五個傾云院護衛(wèi),錢金旺、柳木森、莊土厚三人送徐渭去了京城后便徑直回了錦衣衛(wèi)親軍都尉府中報道,而江生和耿煉送完邢慈靜后也直接就在山東兗州府一直等著,故而一時便只剩下了如煙和葉鷹二人。
以二敵百,期間還要照顧他劉承祐,勝算卻并不高。
只見劉承祐思忖片刻后,朝如煙問道:“煙兒,煙雨樓在江北還有多少幫眾?”
如煙想了想,回道:“若是時間充裕,可調(diào)集的人手約有五六百人?!?p> “好,我給你時間?!?p> 劉承祐聞言點了點頭,凝聲吩咐道:“你今夜就動身,先一步趕往山東兗州府召集煙雨樓幫眾。最多十日,我會吊著這尚武閣的人進兗州境內(nèi),屆時,咱們在兗州府城外打他們一個埋伏?!?p> “這......”如煙一時蹙起了眉頭,略帶憂慮地說道:“如此一來,公子身邊就只剩葉統(tǒng)領(lǐng)一人了,萬一那閻寬......”
“呵,放心,他們不敢!”
只見劉承祐冷笑著打斷道:“別忘了咱們乘坐的可是工部水都司的官船,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襲擊官船,造反嗎?”
“今日起,此船晝行夜休,白天跟著京杭河道上的商船和漕運一起走,晚上我自會帶葉鷹下船,以官身住進沿途官驛之中,如此就算借那閻寬十個膽子,他也不敢?guī)艘挂u大明官驛。”
聽得此言,如煙方才稍稍安心了一些,于是施禮應(yīng)諾。
是夜,官船進入淮安府,劉承祐亮明身份后,將船與漕運官船停于一處,如煙自是悄然動身繼續(xù)趕往山東,而劉承祐則領(lǐng)著葉鷹住進了官驛當(dāng)中。至于船上的那些貴重金器古玩和十名女史,則自有漕運官兵們負責(zé)看護。
......
月明星稀,淮安府官驛外的山林內(nèi),閻寬領(lǐng)著一眾尚武閣幫眾一路尾隨,見劉承祐大搖大擺住進官驛,一時不由得臉色鐵青......
只見其身旁一名執(zhí)事見此沉聲問道:“閻老,怎么辦?這小子實在太謹慎了,咱們已經(jīng)跟了兩日,若就這么一直跟下去,只怕直到進入順天府也找不到動手的機會!”
閻寬聞言沉默少許,隨即緩緩搖了搖頭,凝聲道:“咱們這次要做的事非同小可,若無上佳動手機會,便絕不可輕易出擊?!?p> 說到此處,頓了頓后,嘆聲道:“再等等吧,此去京城還有千里之遙,總會找到機會的?!?p> ~~~~~~~~~~
因被尚武閣的人拖著,劉承祐進山東的行程便慢了許多,而他獻策受朝廷冊封一事,如今卻早已傳遍了江北諸省,這當(dāng)中,便包括病居在山東兗州府魯橋鎮(zhèn)的戚繼光,以及山東濟南府臨邑縣的邢氏豪門……
邢慈靜是大家閨秀出身,自幼便被調(diào)教的異常乖巧,故而回家之后,自不會將途遇劉承祐一事向雙親隱瞞。
邢慈靜之父邢如約,乃濟南德王府上的御醫(yī),其母萬氏也是名門之后,通曉經(jīng)史。
二老得知自家閨女竟被執(zhí)掌錦衣衛(wèi)的劉守有之子看中,一時憂心忡忡,生怕那劉承祐取了功名后真會上門來提親。
屆時應(yīng)下吧,實在不愿自家的寶貝女兒嫁給鷹犬子弟;不應(yīng)吧,也是真得罪不起那劉守有,如此左右為難,一月的功夫下來,鬢上白發(fā)竟也多了許多。
至萬歷年間,大明的王爺已然是徒有虛名了,一個個的都被圈養(yǎng)在封地里頭,無權(quán)無兵,平日里只踏踏實實的過富貴日子,生怕被皇帝惦記自己有反意,各個都老實的很。
所以別看這邢如約是德王府的御醫(yī),可他還真得罪不起執(zhí)掌大明錦衣衛(wèi)的劉守有,莫說是他,就是他主子德王朱翊錧,也不敢惡了劉守有的面子。
這一日,只見邢家之主邢如約與妻萬氏對座于內(nèi)府正堂之上,正商討著邢家八妹邢慈靜的婚事。
萬氏道:“老爺,靜兒的事,你可與德王說了?”
“哎,說了。王爺?shù)囊馑?,是讓我們遂了那劉家幼子的意思,如此,便算與湖廣鼎族鎖河口劉氏結(jié)下了親家,在朝中也算是有說的上話的人了?!毙先缂s皺眉嘆聲道。
萬氏聞言,蹙眉憂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與鷹犬之家結(jié)親,只怕將來少不得會有禍?zhǔn)屡R門??!”
“老爺你仔細想想,咱們大明的歷任錦衣衛(wèi)都督,除了嘉靖年間的一個陸炳之外,余下的有幾個是得了善終的?”
“實在不行,便先在濟南府給靜兒說下一門親事。如此,屆時便也算有借口回了那劉家的二公子?!?p> 卻未想邢如約聞言徑直冷笑道:“呵,你當(dāng)那劉承祐是傻子嗎?”
“靜兒今年虛歲方十五,且月前那劉承祐已知她并未許親。如今不過一月過去,咱們便給靜兒定下了親事,如此搪塞,屆時不惹怒那劉家的人才怪了!”
說到此處,又沉默了半晌,隨即繼續(xù)道:“前些日圣上頒給劉家那小子的圣旨你也知道,海瑞在南京朝例上夸獎這劉承祐的消息你亦聽過?!?p> “此人能得直臣海瑞和申閣老同時看中,今又被圣上樹為天下士子的榜樣,其人未必便會差到哪兒去......且先等他上門后再看看吧,若此子真是個可造之材,咱們便允了他就是了,如此,也不算委屈了靜兒?!?p> 萬氏聞言,蹙眉道:“就沒別的法子了嗎?”
邢如約苦笑著反問道:“不然你再給為夫出個主意來?”
萬氏一時被問住,隨即便也只能嘆了一聲,再沒了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