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病房瞬間安靜了下來,祁嵐和婦女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陳稷旁邊跟著幾個護士,手里用盤子托著透明的玻璃杯,他先是走到其他床位將藥分發(fā)下去,還和劉姨交談了幾句,溫和微笑著,最后徑直走向宋承顏。
宋承顏這才看清了玻璃杯里是什么,藥片,和針管。
看著就頭大。
“宋小姐,吃藥了?!?p> 宋承顏側身:“不吃?!?p> 陳稷將托盤放下,抱臂說:“你想被護工壓著然后撬開你的嘴然后喂下去嗎?”
宋承顏冷冷地看著他,溫和?放狗屁,其實腹黑才是他的本性吧。
陳稷被她盯著也不急,剛剛進來不服軟的病人多的是,他很享受此時宋承顏如小貓炸毛般的樣子,與她的清冷形成了反差,反而...有點可愛?
最終宋承顏還是端起玻璃杯將藥片悉數(shù)吞下。
“這才乖嘛。”陳稷笑得很滿意,然后拿起針頭,“宋小姐,抱歉,按規(guī)定,還要給你注射一管針劑,可能會有點疼?!?p> 宋承顏已經不耐煩到極點,然而,她突然莞爾一笑,站了起來,趁陳稷怔住時將纖細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聲音極細極柔:“那,陳醫(yī)生,麻煩你輕一點啊~”她故意將尾音拖的極長。
陳稷滾動了下喉結,將宋承顏的手扳下來,皮笑肉不笑道:“當然,我對每個病人,都很溫柔。”然后找準宋承顏的靜脈,面不改色地刺了進去。
宋承顏吃痛地咬住嘴唇,從嘴縫里漏出兩個字:“我靠。”
她突然很想來根煙。
————
深夜。
宋承顏寫稿子寫到一半開始頭暈,意識不清,病房里的人早已睡下,她垂眸,強壓下想暈倒的感覺,將稿存下然后關電腦睡覺。
這一夜她睡得異常安穩(wěn),無夢。
第二天她留了個心眼,記住了藥片上的英文刻印,stilnox。
“這安眠藥啊陳醫(yī)生?”宋承顏坐在病床上蕩著腿,抬頭看著陳稷問。
陳稷點頭算是答應。
宋承顏指了指病床上的手提電腦,說:“那我能不能每天寫完稿再吃?。俊?p> “你這是在和我商量嗎宋小姐?”陳稷笑。
“是的呢。”
“你怎么保證你一定會吃呢?”
“你信我,我就吃了,”宋承顏的表情極其認真,“你不信我,我就沒有吃?!?p> 陳稷笑意淡了下去。
宋承顏低下頭:“如果不按時交稿的話我的小粉粉會失望的?!?p> “我在他們眼里啊,可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呢。”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眼里積極向上的人,現(xiàn)在正在精神病院里待著呢?!彼纬蓄亴⑺榘l(fā)別在耳后,抬頭對陳稷勾唇一笑。
在燈光的照射下,宋承顏的臉龐白得如山上的雪,清晰可見的淚痣給她增添了幾分妖嬈。
——
“你見過像我這么好看的精神病人嗎?”
——
沒有。
陳稷覺得,宋承顏可能是個妖精。
陳稷走之前只說了一句話:“記得吃藥。”
宋承顏覺得這應該是答應了她的請求的意思,安心靠在病床上打字。
————
“顏女神這么樂觀開朗的人現(xiàn)實里一定很多人喜歡吧~”
“承顏,等我有錢買房子了我們就結婚?!?p> “能看到女神這么棒的文字上輩子積的福氣?。 ?p> “他已經死了,永遠不在了!”
“女神長得這么漂亮還有才華簡直太完美了!”
“爸媽求你,你別折磨你自己了,也別折磨爸媽了,好嗎?”
————
宋承顏從疼痛中清醒過來,低頭一看,手臂上剛結疤的傷痕又被抓得鮮血淋淋,指甲里滲著血,順著掌心滴在地上,一滴,兩滴...
她盯著看了兩三秒,面無表情,抓起煙盒就往外走。
火焰跳躍的黑暗中,宋承顏長呼出一口煙,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我說小妹妹,你這樣坐著很不文雅的,就跟求男人上一樣?!蹦莻€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表情似乎有點生氣。
宋承顏懶得理她,看著她生氣的表情,心里仿佛還有點舒坦。
中年婦女見宋承顏不理她,轉身走進病房,在宋承顏又吸了幾口煙之后,又提了個麻布包出來。
“手。”中年婦女道,宋承顏還是沒反應,她就大步走上去拉起宋承顏的手,“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都不曉得愛惜自己,可惜了這漂亮的手哦?!?p> 宋承顏平靜地看著她從麻布包里拿出酒精,棉簽,繃帶,剪刀,有些好奇地問:“這兒的病人還有這些玩意兒?”
中年婦女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不愛惜自己啊,那些人一發(fā)病就跟瘋狗一樣,我被誤傷好幾次了?!?p> “你難道沒發(fā)病過?”
“你王姐這么溫柔的人怎么可能像他們那樣,那些護工簡直不是人,每次都拿繩子綁我,”王姐的表情有些委屈,“還好每次我都咬斷了。”
“......”
給宋承顏處理好傷口之后王姐像她那樣癱坐在她旁邊,絮絮叨叨說:“我可不是你那樣不文雅,我只是害怕你一個人可憐兮兮的,還有,年輕人少抽點煙...”
宋承顏突然覺得她啰嗦的樣子莫名可愛:“走了阿姨,睡覺了?!?p> 她愣了愣,站起來拍拍屁股:“走啊,還有,叫姐姐。”
“阿姨,晚安?!?p> “......小屁孩兒?!?p> 宋承顏躺在床上,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倒水吞了藥。
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