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逶迤小路,遠方升起了一黑點,仔細望去原來是有一對人馬行來。由一輛馬車四個護衛(wèi)組成的隊伍,在這草叢簇生周遭林木的小路跋涉。四名護衛(wèi)粗布麻衣腰配長刀,看他們一身穿著不過一般,不過他們腰桿提拔步履平穩(wěn),顯然不是庸手,分前后左右之勢各站一方位簇擁著馬車,神色沉凝目光炯炯。
馬車不過是普通的兩輪匹馬,簡陋的車廂前一布縵圍著。布縵前坐著40歲左右的中年人在駕車,上身披著灰色坎肩,下身穿束腳麻布長褲。中年人怎么看都不像車夫,觀其氣息沉穩(wěn),胸口手臂上夯起的肌肉那一分像普通人,身上散發(fā)著令人戰(zhàn)栗的氣勢更像在沙場縱橫的千人斬之流。
“江叔叔,還有幾久先到目的地呀,我很悶噢”
車廂布縵后伸出一小巧的腦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撲閃著水靈靈的眼瞳向前面的車夫問。聽到小女孩的問話,霎時車夫身上的強橫氣勢盡散去?;仡^莞爾一笑道:“哪有這么快,過了這小徑,還要翻過三個大山脈,期間要經(jīng)過五個郡城,照現(xiàn)在的速度要一個月才到”小女孩聽了后翻了翻白眼,徑直走出車廂,坐在車夫旁邊,小女孩穿一身米黃錦緞衣裳,頭上烏亮的頭發(fā)分兩束像絳子一樣垂于胸前。
小女孩現(xiàn)在不過是孩子,但已經(jīng)難以掩飾其出塵的氣質(zhì),樣貌更是可愛清靈,日后長大必定是一傾國傾城的美人。坐于車前和周圍的粗布麻衣簡陋馬車顯得格格不入。
“小姐,你還是坐回車廂里好,免得被宵小之輩察覺”江叔叔嚴肅的道。小女孩聽了神色陰沉,旋即拍拍平坦的小胸口嗤之以鼻道:“這里一遍荒野哪有什么宵小,就算有以江叔叔的能力我才不用怕“江叔叔聽了苦笑一下喟嘆一聲就由得小女孩,繼續(xù)駕車。
一路無話馬車依然緩慢行駛于幽徑,四周的護衛(wèi)仍然神情肅穆沉凝。當馬車行到小徑中途時,小女孩扯了扯那江叔叔的衣角向前面指道:“那里有個小孩子,很可憐的樣子”江叔叔順著小女孩纖纖小指望去,果然不遠處路邊一棵粗大榕樹下有一六七歲的小男孩,小男孩傍在榕樹頭坐著,雖然身上衣裳污跡斑斑但仍可看的出從前的華貴,頭上的黑發(fā)臟兮兮一綹一綹的。小男孩明明同小姐年紀差不多而已,但小姐直接叫人家小男孩江叔叔不禁莞爾。
陡然江叔叔正自奇怪,有個人在附近自己竟然無所察覺真是怪事,以自己的能力就算相隔一公里遠都沒問題,何況這里四野無人應(yīng)該更容易察覺才對。在看看那小男孩雙眼空洞,苶呆呆望著天空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感覺到他的心跳,怎么看都像死去的人。
“他好像需要幫忙,等我去問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先”話還沒說完小女孩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去。江叔叔原本還想阻止小姐,在這四野無人的地方忽然有個小孩,的確令人可疑。但當看到小姐那天真無邪的樣子,伸出的手又放下來?!靶〗氵€是小孩子,雖然四周的人艱險狡詐,但她生性善良出于泥而不染,所以我才會不厭其煩接受護送小姐的任務(wù)”江叔叔心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真的有危險難道自己沒能力保護小姐安全嗎?”如是想著江叔叔跟著小女孩身后去。四名護衛(wèi)也尾隨其后。
小女孩走到那男孩身前三尺站住,望著他那深邃無神的雙眼,見他毫不反應(yīng)的瞅著遠方天空。只有左手攥緊,像是有什么寶貝。白嫩的雙手伸過去其眼前晃了晃,看他依然定定的發(fā)呆。小女孩不禁回頭望向江叔叔給出一個疑問的眼神,江叔叔頷首表示男孩無事。
“喂,喂,你有沒有事需不需要幫忙?”小女孩糯糯道。見他依然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小女孩用她粉嫩的腔調(diào)繼續(xù)喊道:“喂,喂……
半天前啟明星初現(xiàn),陰暗的叢林中有一滿身污穢的小男孩蹣跚跋涉。
他走出了叢林,站在小徑上,一時間茫然不知道何去何從。男孩滿布盈淚的眼睛打量著周遭,瞅見了一高大榕樹,男孩不知不覺盲目的走向榕樹,走到粗壯的樹干下自覺的蹲下坐著。他舉目四望,一時看著幽暗的叢林,一時瞅向小徑的盡頭,一時望著頭上的樹冠,最后定格在尚未天明的夜空。
男孩攥了一下左手中的物件,像是不放心那物件還在不在手中一樣。他張開了手掌,看了看手中那月牙狀紅玉,紅玉通體瑩潤,月牙狀的一端有一小洞口,應(yīng)該是用來穿插線條作的吊墜之用。吊墜顯得平平無奇,不過男孩卻異常珍重的握緊它。
男孩看過玉墜后目光重新放回夜空,在失去月亮的夜空里,星星閃爍不停,好比百花爭妍。他似觀賞著天上的星星,但眼神逐漸渙散空洞。
“父親母親,大家,都死了,為什么我還生存著???”男孩用他哽咽的嗓音喃喃自語。
“葉凡,現(xiàn)在葉家滅門在即,你是最后的血脈,答應(yīng)父親不管遇到什么困難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自暴自棄。落葉可聞,人心難度,不要想著報仇的事”
“小弘,快逃不要再回來,就算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小男孩的名字叫葉凡,他現(xiàn)在全副心思都在想著和父親母親作最后道別的那一刻。他想起了父親那決絕悲壯的話語,如山岳般高大的背影。母親溺愛地捧著自己臉頰,對自己溫聲軟語諄諄告誡,不時為自己擦拭去眼眶涌出的淚水。當時的自己無言以對,只有一味的抽泣。
想到這里,葉凡感覺鼻頭酸酸,喉嚨更加哽咽,但淚水一點都沒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
“淚已經(jīng)流干了吧”如是想著。
葉凡緊握著手中的月牙紅玉。
這月牙紅玉名‘古剎’葉家傳承之寶,葉凡其父親親手交予他?!艅x’作為葉家重寶其歷史已有千年,可以說古剎就是葉家的象征。既然能夠傳承千年的重寶其中肯定有其道理,比如最簡單的一種能力就是注入真元變化成四尺長刀,其二就是輔助隱藏氣息。就是因為這樣葉凡才能安然穿過山林沒被野獸叼走。
“天大地大,但哪里才有我容身之所?現(xiàn)在親人都已經(jīng)魂歸黃泉,那我的歸處呢?”葉凡自言自語道。
葉凡把古剎懸于眼前定睛失神地瞅,靜默須臾道:“父親為什么把你交給我,明明可以自己留來保命”
把古剎放下時,旭日剛至,小半邊太陽升起,映照東半邊天空淡淡的凄艷,西半邊天空仍一片漆黑?!旎娚裥?,陰陽割昏曉’才能形容現(xiàn)在的天地奇景。在這樣秀色下葉凡也無動于衷,只是默默的望著漆黑的西天。
“父親母親對不起了,我想這棵榕樹就是自己最終的歸土”葉凡無神道,他雙眼漸漸空洞起來。這時旭日已經(jīng)整個升起,穹蒼世界開始亮麗,唯有葉凡雙眼漆黑。
“喂喂……”
葉凡聽見有人呼喚,緩緩的心神回過來,入目所見,一清麗小女孩,在他眼前晃著白嫩的小手。
葉凡終于回過神來,打量著周遭。這時已日上中天,陽光明媚。
在身前站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正俯身好奇地瞅著自己。女孩兩束秀發(fā)在胸前一晃一晃的,身穿米黃色衣裙。
女孩身旁站著一中年人,中年人渾身肅容肌肉虬結(jié)。其身后還有四人,四人一樣的粗布麻衣要配長刀。葉凡猜想應(yīng)該是護衛(wèi)吧。
女孩見男孩回過神來問:“你有什么事嗎?需要幫忙不?”
聞見女孩關(guān)切的語言,不知為何葉凡心生一種溫馨,旋即想到這種溫柔關(guān)懷,明明前天還視若無睹,今日從女孩口中道出,自己怎么有前所未有的感覺。苦笑一下的確沒有了。
對上女孩水靈般雙眼葉凡道:“你是誰?為什么要幫助我?”
女孩聽了愕然,然后天真道:“我名字叫云靈雨,至于為什么要幫你嘛,因為你需要幫呀”
聽到云靈雨的回答葉凡定定的望著她。
江叔叔在云靈雨回答時明明想著要阻止她的,江叔叔心想,一個不知來歷的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已經(jīng)很可疑,又加之自己竟然感覺不出他的存在。所謂江湖水深,人心險惡。但當江叔叔看著男孩空洞全無生機的眼神時改變了主意。
“我叫葉凡,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葉凡因為云靈雨告訴他名字本能的作自我介紹。
江叔叔聽到男孩姓葉的不由得多看他兩眼。心想姓葉的不多,不會是那一家吧,途中聽說那一家好像遇到災(zāi)難,逃生?
云靈雨瞅了瞅葉凡的臉色,再想一想到:“哈,你口渴沒?餓了沒?我們有干糧和水,嘻嘻”云靈雨就算是一天真爛漫不懂照顧人的小孩,也能從葉凡削瘦的臉頰,干皺的嘴唇看的出他需要什么。云靈雨為自己看的出這些洋洋得意。
聽云靈雨問口渴沒餓了沒,葉凡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肚皮,突然肚皮一陣怪叫“咕咕”,餓到肚子打雷了。
現(xiàn)在的葉凡恍如隔世,半天前還傷心欲絕,想著死后的世界會不會有牛頭馬面,半天后現(xiàn)在就如餓鬼投胎,拼命消滅眼前的食物。手上的食物不過是一些肉干、饃饃,但看葉凡狼吞虎咽的吃相,不自覺的讓人聯(lián)想這是山珍海味。
對于葉凡來說這的確等于山珍海味、珍饈百味。葉凡如久旱逢甘露,海吃鯨吞。不時噎住忙拍胸口,云靈雨適時把水遞過去。
拿著手中的獸皮制作的水壺。感受壺中云靈雨殘留的手溫,葉凡前所未有的感動,不小心淚水奪眶而出。
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的葉凡,在默默的等待死亡那段時間,前所未有的感覺到寂靜,靜得可怕。時間流逝都未所覺,只想著死了后會不會還感到悲傷呢?死了應(yīng)該不會感到悲傷了吧。
被云靈雨喚醒的那一刻,葉凡仍然茫然,直到感受到自己的饑餓。那時夢醒了,突兀的感受到害怕,害怕失去一切,失去生存。問自己怎么這么傻尋死,父親母親不是要你生存下去嗎?自己回答不出。想到父親母親,葉凡心難過。
“父親母親洪福齊天,一定會化險為夷,我這是瞎操心,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的話,他們一定很傷心的”葉凡也只能這樣勉勵自己。
人的確很奇怪,在完全失去希望時就會想到死來解決,不過一旦給予人一點希望,他就會害怕死亡。葉凡因為有云靈雨來打岔,想死死不成,那就活咯。
見自己流涕就想起父親常教導(dǎo)“男兒有淚不輕彈”。
忙拿起水壺狂灌,直到嗆到,來掩飾自己的哭相。記得自己每次調(diào)皮做錯事時,父親都很嚴厲,少不了抽自己竹條,每逢自己受打哭泣,母親都挺身而出指責(zé)父親,父親次次都無奈妥協(xié),末了就說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像以前的種種雖然是受打時,但也倍感懷念。
在葉凡自作自想時,云靈雨好奇的看著眼前男孩狼吞虎咽的吃相,少許沾沾自喜,少許志得意滿。小女孩因為自己幫到人而歡喜。
旁邊的江叔叔反而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
葉凡終于吃飽了,正摸摸鼓起的肚皮。葉凡已經(jīng)7歲,從小就在父親嚴厲的教導(dǎo)下,自己也明白現(xiàn)在就算哭哭鬧鬧也于事無補,最重要的首先要解決自己生活問題。但心中仍有彷徨之感,不過現(xiàn)在不是有人可以幫自己嗎。望著前面的女孩葉凡心生感激。
云靈雨見葉凡望著她想了想道:“還需要什么嗎?”
葉凡支支吾吾的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旁邊的江叔叔見小姐要幫人幫到底無奈道:“孩子你家在那里,順路的話可以送你一程”
“我……我沒家可歸”葉凡只能這樣回答,母親說過家回不得。
江叔叔想著沒必要送佛送到西,又對葉凡的身份有所忌憚于是道了句“我們還要趕路”就要拉小姐走,但云靈雨死命拽著江叔叔衣角不肯走。
云靈雨用希冀的眼神瞅著江叔叔,又用憐憫的目光瞟向葉凡,江叔叔大感無奈。嘆道:“我們正往西邊行,過了前面山谷再行十公里就有城鎮(zhèn),你要是想去城鎮(zhèn)的話可以跟著我們”說完立刻拉著云靈雨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