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只想讓他在身邊
下午下班回到家,推開門那一刻,楚晴感到不同尋常的安靜,寶寶和陳丹年竟都不在家。這倒是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事。
一開始,楚晴只是有些小小的詫異,像往常一樣,換上拖鞋,到臥室轉(zhuǎn)了一圈,寶寶的撥浪鼓、紙尿褲、換下來的小衣服隨手扔在床上,與往常并無不同。來到廚房,很顯然,陳丹年還沒準備做飯,鍋碗瓢盆都沒有動過的跡象。
老陳會帶著寶寶去哪兒呢?楚晴頭腦里飄過一個疑問。扭頭看看掛在餐廳墻上的表,六點三十五分了。
她打開冰箱,拿出一把小油菜,心不在焉的擇著,時不時抬頭看看表,側(cè)著腦袋聽著門外的動靜。
屋里很安靜,除了鐘表表針噠噠噠噠提醒時間的流逝。
打開水龍頭,水嘩啦啦的響,白亮白亮的,很快溢出水盆,濺了楚晴一身。趕緊擰上,抓了幾把小油菜,猛的向水盆中一扔,像救火一樣,楚晴一邊往衣服上蹭著濕漉漉的手,一邊快步走向客廳,拿起放在吧臺上的手機,啪啪給陳丹年打了個電話,但手機一直在響,卻沒有人接。
楚晴想了想,又要丁偉的電話,長時間的嗡嗡聲之后,響起丁偉的聲音,“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們吃吧,別等我?!?p> “我知道你不回來!”楚晴急吼吼的喊,“老陳和寶寶不知去哪兒了,這么晚了,都沒見人影,要他電話也不接……”
“那就再等等……那么大個人,還丟了?我以為什么事……沒什么事,我掛了啊,忙著呢?!?p> 丁偉輕描淡寫的語氣給楚晴吃了個定心丸,她掛上電話,轉(zhuǎn)身又來到廚房,可是打開煤氣灶,心中又兀的升起一片陰影,門依舊沒有聲響,外面天空已經(jīng)扯起灰蒙蒙的夜幕,對面樓上已有人家亮起了燈。夜晚馬上來臨了。
楚晴又控制不住的擔(dān)憂起來。
她啪的關(guān)上煤氣灶,又來到吧臺旁邊,剛拿起手機,門恍啷被打開了。
陳丹年推著寶寶回來了。
“哎呀,你們到哪去了?急死我了?!背缒樕闲﹂_了一朵大花,提著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下來。
陳丹年憨憨的一笑,“著急了吧?哎,去下面超市了。”
“咦,下面開超市了嗎?我怎么沒在意?”楚晴奇怪的問。
“在20號樓下面的車庫,開了一家小超市……剛開業(yè)的,你平時不走那邊,當然不知道?!?p> “哦,”楚晴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答著,心思已經(jīng)放寶寶那去了,她走過去抱起寶寶,用額頭蹭著他的小臉,卻對陳丹年說,“油菜我已經(jīng)洗好了,你直接下鍋就行了?!?p> “好,”陳丹年答著,人卻向臥室走去,“我先換件衣服,衣服上都是土。”
“你干嘛來?”楚晴這才看見陳丹年的上衣、褲子上布滿了一層厚厚的土,灰蒙蒙的臉上一道道的汗水。
“開超市的小姑娘,挺可憐的,一個人,弄不動貨架子,我給幫忙來?!?p> “哦。”楚晴腦光一閃,說,“怪不得回來的晚,原來是做好事去了?!?p> “嘿嘿,舉手之勞,”陳丹年笑著進了臥室。
沒有丁偉的晚飯吃得沒滋沒味的,要不是有寶寶需要供應(yīng)奶水,楚晴真想撂下筷子,到一邊去,味同嚼蠟的感覺很消磨人的耐性。而老陳好像也有什么心事,胡亂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猶猶豫豫的看著楚晴?!斑馈?p> “有事?”楚晴盯著他臉上的汗珠,奇怪的問。
“呃……你吃完把碗筷先放水池里,行不行?我,過會回來刷……”
老陳的樣子像請示老師的小學(xué)生,楚晴想笑,她點點頭,說,“行!……你要出去?”
“哦,不會時間長,很快就回來……”
“行,你忙去吧,反正我晚上也沒事……”
老陳走了,楚晴抱著寶寶在清冷的屋子里發(fā)呆。忽的想起下午給丁偉打電話,他的態(tài)度不是太好,心中又有了氣。
越想越氣,啪啪又要上電話,一首歌快唱完了,才接起來,“我現(xiàn)在有事呢。你有什么事找耳朵!”
“耳朵又不是我老公,我找耳朵干嘛?我就找你!”
“有什么事?那你快說,我忙著呢?!?p> “你忙?你有我忙嗎?我上班還看著孩子,你只是上個班而已......”
“好,好,好,你忙......有什么事,你快說,行吧?我這真有事......”
楚晴心中暗笑一下,說,“我也沒啥事,就是,今天,工作不是太愉快,心里有點憋屈......”
“這事,我回去,咱再說,行嗎?”
“哦,你真有事?。俊?p> “真有事......”
“那,好吧......”
怏怏的掛上電話,楚晴心中更加郁悶了。寶寶卻不安分的扭動起身體,低頭一看,紙尿褲鼓鼓的,撕開,厚重的像臘月天蓋的被子,而寶寶的屁股被淹的紅紅的。
“這個陳丹年,忙什么呢?寶寶的紙尿褲都忘記換了?!彪m然也有自己的責(zé)任,但楚晴還是忍不住埋怨。埋怨完,又覺得自己挺不講理,一邊給寶寶套上新尿褲,一邊又忍不住笑了。
也許都是因著班上不順心,看誰都不順眼,按說,丁偉沒時間說話也很正常,估計這點正忙著陪客戶吃飯,而陳丹年一直都把整個身心放在寶寶身上,偶爾有點自己的事,還不正常嗎。
九點多,陳丹年回來了,滿頭滿臉的汗,熱氣騰騰的,像剛出鍋的饅頭。
“你干什么了?熱成這樣?”楚晴納悶的問。
“嘿,嘿嘿。”
“看你笑的,就跟個新郎官似的?!?p> “嘿嘿,寶寶睡著了?”
“啊,剛睡下......你快洗洗去吧?!?p> “哎?!标惖つ晷ψ套痰拇鹬?,往臥室走去。
楚晴心中兀的又有些失落。她慢慢走進臥室。
小夜燈籠罩著床頭,朦朧昏暗的光像心頭撥不開的濃霧。此刻,她很想丁偉能夠陪在身邊,特別特別的想。
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今天的事,她一直以為目前的自己已經(jīng)強大到不需要丁偉,不需要老公??墒牵裉熘皇悄敲匆患∈露?,就把她一下子打回了原形。那個瘦小柔弱的她一直存在,只是躲在她日益肥碩的身軀里,貌似強大了,其實只是長了些肉而已。
今天上班一開始還算順利,來了幾個電話,有幾個需要處理的問題,楚晴都按程序轉(zhuǎn)到相關(guān)部門去了。但是到了十點多,張倩倩氣呼呼的來找她,說辦公室沒有通知李經(jīng)理參加總經(jīng)理召集的會,總經(jīng)理發(fā)怒了,李經(jīng)理也發(fā)怒了,而責(zé)任完全不在她張倩倩,而在辦公室,在楚晴。
那張稚嫩的臉龐竟然橫眉冷對,對著楚晴一味指責(zé),楚晴氣的渾身都哆嗦了,“誰讓我通知李經(jīng)理參會了?沒有人!”
“通知是發(fā)到群里的,你難道沒看見?”
“我看見了,但是那只是個普通的會議通知而已!每個人都可以看見!”
“你們不是辦公室嗎?你們辦公室不下通知就是失職!”
“你怎么有權(quán)利這么說?我們辦公室下達的通知都是領(lǐng)導(dǎo)明確指示的,并不是所有的通知都由辦公室下!”
“你如果這么堅持的話,你去親自和總經(jīng)理解釋吧。”張倩倩說完,猛一轉(zhuǎn)身,黃色的包臀裙在楚晴面前一閃,人像一陣風(fēng)似的就不見了。
“怎么能這樣呢?出了問題往我們身上推......”楚晴對著辦公室里其他人,憤憤的說,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漠然的神情。楚晴瞪著眼睛,余怒未消,加上深深的不解,還有突然騰起的不滿,挨個仔細看了一圈。沒人響應(yīng)她,更沒有人對她表示出稍稍的同情,而喜歡睡覺的那位,依舊在睡覺。
這是一個荒漠。楚晴忽然感到自己好像進入了無人區(qū),心中莫名的涌起說不清的恐慌。
其實,本該料到的,楚晴在昏暗燈光下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在心中苦笑一聲。
本來不就是這樣嘛,那些平日不干活的,一旦遇到事,肯定躲的更快。而出錯的永遠都是那些干活的??墒菫槭裁磩e人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干活,難道他們就不怕挨批評,不怕丟掉工作嗎?是啊,我已經(jīng)四十多了,再也丟不起這個飯碗了,他們年輕,他們還可以不看別人的臉色,灑脫的走人......他們后面還站著已經(jīng)獲取這個社會部分資源的父母、家族,他們的父母曾經(jīng)幸運的斬獲過一些果實,那個年代搶占先機的,已經(jīng)把資源牢牢把握在手中,然后在那個基礎(chǔ)上滾雪球般的再傳給自己的子孫。市里最貴的那片區(qū)域,聽說有錢人都是直接交現(xiàn)金,不僅給兒女買好了房子,就連孫子輩的也買上了......
就像嚴魅,生一個孩子一百萬......想到這里,楚晴突然想起了嚴魅,好像好長時間沒有她的消息了,以前,嚴魅經(jīng)常在朋友圈里曬奢華的,去個豪華飯店要曬,去哪里旅行要曬,總之,那個年輕有錢的女人喜歡廣而告之的拉仇恨。但最近卻靜悄悄的,似乎消失了一般,難道她真的又懷上了?......
陳丹年出來了,踢他踢他的,腳步似乎沒有一貫的那么沉重,隨即衛(wèi)生間的門響了。楚晴想出去和他談?wù)?。畢竟能找個人傾訴也可以緩解一下心中的郁悶和迷惑。但想了想,還是算了。道理她都懂,也知道要控制情緒,她真正需要的不是他人的同情也不是理解,她需要的是丁偉,是老公。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默默的陪在身邊。
丁偉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女人。不知為什么,今晚這個女人,曾經(jīng)聞名而今天終于見面的女人,像是有一種攝人魂魄的力量。她會魔法嗎?丁偉搓搓干燥的臉,自嘲?;蛘咦约航裆娴臎]見到如此漂亮,不,豈止是漂亮,是流光溢彩的女人。
也許,自己真的老了。一直以為遇到楚晴,今生都不會再遇到讓自己動心的女人了。但,也許,自己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