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靈浮世

　　——地球——地球表面——垓下——沉默任務商討草屋——月亮日——

　　——人類計時法：藍科時代0112年2月的前3個月——

　　浮靈見外面的人聲漸漸消失，自己也松了一口氣。只是現(xiàn)在身旁人熾熱的目光讓他著實不舒服了起來。他向來不喜歡被關注，更何況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一個面如傅粉的男子盯著看。

　　浮靈向空蕩蕩的桌子上伸了伸頭，搖晃著腦袋快速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班克，起身準備離開這個讓他不舒服的地方。

　　“浮靈?！卑嗫藢⑺拿謫镜煤茌p，聲音止于嘴邊，卻在空中回蕩盤旋。他像是在回味、也像是在思忖，最后是一聲吭氣輕笑。

　　“浮于世中的孤靈?！卑嗫藢⑸碜幼?，略歪著腦袋看著桌面，臉稍稍側向浮靈離開的方向，右手在桌子邊上輕撫。待浮靈轉過身來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浮靈。

　　浮靈停下腳步是因為他終于開口，直到聽見他將后半句話說出，他不得不驚恐的轉身。而班克還是面帶微笑的看著他，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沒有人告訴過他名字的由來，也沒有人對他的名字做出過解釋，甚至連評價，都很少有人談及過。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說，還是以一種親切的聲音。

　　“我叫班克?！卑嗫酥匦轮貜土艘槐樽约旱拿帧?p>　　浮靈沒有說話，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與陌生人交流的方式。但是如果和茵沫在一起的話，他依舊會很少說話。因為他知道她會不停的說，他喜歡她說話時候吐字不清的樣子，更習慣了她說話時張開手比劃著的樣子。

　　班克見他沒有回應，并沒有覺得尷尬，而是朝他伸出了一只放松的拳頭。拳頭停在了浮靈胸前，久久沒有回應，而班克仍然一直盯著浮靈。

　　在俠城一次次失誤接觸以后，浮靈就警惕著每一次將會可能發(fā)生的接觸，他怕他會再次失去控水能力，讓自己陷入困境。

　　班克見浮靈還是沒有回應，并且一直盯著自己的拳頭看，就把它放了下來。

　　“你是誰？”浮靈不知道這個男子的身份。他高調的出現(xiàn)，卻低調的走進了草屋，詭異的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就一直站在他們的身后，最后又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浮靈的身邊，盯著他看。

　　“??！我叫班克，是一個機械人?！卑嗫擞謱⒆约旱拿种貜土艘槐?。

　　“我和普通人類有些不一樣，機械人是人類通過高科技手段創(chuàng)造出來的另一種人?！卑嗫司o接著又補充道。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到了離浮靈較遠的桌子的另一邊，拍打了下椅子的灰塵，然后坐了下去。

　　班克將身子向前伸了伸，將右手五只輕觸后頸，手掌撐著側臉，歪著頭看向浮靈。

　　“你不想了解我們嗎？可以坐下聽我說。”班克看了看他剛才給他讓出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但他似乎已經猜到了浮靈不會為之動搖，所以緊接著又說。

　　“或許你還可以更詳細的了解你所在的位置？它在地球的哪里？怎么去往其他...”

　　“這里是垓下。我現(xiàn)在在數萬海族之中的雷族所管轄的區(qū)域。”浮靈覺得班克越說越奇怪，便立刻打斷了他。

　　“是。這里是雷族發(fā)展最落后的地方，因為這是在雷族管轄區(qū)域中開辟出的一塊靜默基地，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如何離開這里?！卑嗫私忉尩馈?p>　　“這里不是雷族的中心基地？”浮靈不敢相信，他本以為最初跟著雷克牙和蕾歐娜長途跋涉到這里，他已經進入了雷族的正中心基地。

　　但待他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什么可以驚訝的。因為無論在哪，他都還沒有找到就會逃離這里。除了三個月后的沉默任務是個大好機會。

　　“你是通過飛行器來到這里的吧？大部分人都一樣。不管是白天進來的，還是黑天進來的人，都不記得是怎樣來到這里的。大家總是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只有領路人知道?！卑嗫艘呀浟晳T了浮靈不說話，所以也沒有等他回答，繼續(xù)說了下去。但見他好像對此并不感興趣，就換話題。

　　“所以說，他們都離開了。放心，不會有人再來這里，人類是需要休息的?！卑嗫艘琅f微笑地看著浮靈。

　　浮靈從起初班克開口叫他的名字，再到他所提及的怎樣去其他地方，這一系列話語都有些異常。直到他說‘人類是需要休息的’，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要開口了。

　　“你是蕾歐娜創(chuàng)造的嗎？”浮靈坐下之后，輕聲問坐在對面的班克。

　　“我不屬于垓下，蕾歐娜在我危難時救了我?！卑嗫苏J真的回答浮靈，但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

　　“那你想離開這里嗎？”浮靈把說話聲音壓的更低了。

　　班克為了聽清說話，特意向前伸了伸頭。

　　“哈哈哈，我可以幫你。并且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份?！卑嗫诵Φ暮艽舐?，但在說后半句時收斂了很多，他模仿浮靈說話的樣子，同樣將音量壓低了許多。

　　浮靈終于被他嚇到了，他被嚇得不再敢說話。他將身子坐直，細細回想著從被抓起來，到現(xiàn)在被納入雷族人這一行中所遇見過的所有人，卻不曾記得有過班克。這才是讓他最恐慌的，他似乎知道他的身世，似乎知道他的計劃。

　　“你放心，我不是雷族人。”班克說著，開始向浮靈移動，而浮靈卻坐在原地不敢動。

　　浮靈仔細聽著草屋外是否有動靜，生怕有人會進來。

　　在浮靈一不注意，班克已經走到了浮靈的身后，他左手扶住浮靈的右肩膀，右手撐在桌邊，俯身貼近浮靈。他的頭擋住了浮靈看向草屋門口的視線。

　　浮靈回避了他熾熱的目光，說：“我，我也不是雷族人?！?p>　　或許這是生命體本能的求生欲。在班克一次次觸及他的秘密后，他本能地應和了班克的援助。

　　“不，你已經是雷族人了?！卑嗫藢⒛樢崎_，站在浮靈的身后。他將手輕放在了浮靈的后頸處。

　　此時的浮靈才察覺到，不知何時，自己的頭發(fā)已經不再披散著。

　　班克用手指戳了戳浮靈后頸處的機合體標志，說：“這顆芯片是蕾歐娜制作的，每一位雷族人都有。”

　　“我知道，但我不記得他們是什么時候放在那里的?！备§`沒有在意班克發(fā)現(xiàn)了他的機合體標志，他認為不會有人知道這個標志，就算是和耶夢加得的白霧星人標志有些相似，也并不能證明什么。

　　“這不重要，他們自然有他們的辦法?！卑嗫苏f著，將浮靈被束起的頭發(fā)散了下來，擋住了后頸。

　　終于到浮靈有些放松警惕的時候，班克竟然表現(xiàn)出了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在浮靈眼里，班克終究是一副人類的模樣，雖然相貌和說話方式與這里的人有些不同，但也不足以證明他就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什么機械人。

　　看他真的困的不成樣子，浮靈也沒有再細問下去。況且他還是不放心在這個草屋里談這些事情，就讓班克離開了。

　　班克離開以后，浮靈沒有接著離開。

　　在班克離開時，他看見了屋外的一片漆黑，除了云層沒有遮蓋住的星點以外，似乎只有這小小的草屋被照的通亮。他不喜歡黑，想到自己摸索著回到他們安排的住處后，也是孤獨一人，就沒有離開草屋。

　　回想這一個輪回日所經歷的事情，從蘇醒到現(xiàn)在，他終于有時間靜一靜，一點一點的將他所接觸的一切回憶一遍。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厭煩的。大概是從他蘇醒后，或者是從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迷失在這顆星球里時，他才知道自己的渺小。這里有太多的人，存在太多的想法。

　　他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相信班克所說的話。如果想最初相信茵沫一樣去相信班克，想必在這個時代，他不敢去這樣做了。

　　他在云層沉睡了多久之后，他不知道自己的變化，但想必和人類會有些差別。如果是在當年劇孟所住的俠城，他自己稀奇古怪的反應，肯定會被別人看做怪人。而在這里的人可以包容很多奇怪的現(xiàn)象，或者說更容易去接受一些現(xiàn)實或者謊言。

　　唰唰唰......

　　外面漸漸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草屋上，發(fā)出嗦嗦的聲音。清新的空氣從一些縫隙里穿了進來，將整個屋子都充斥。

　　在以前，他是最期待雨的。

　　如果是小雨，他可以將自己全身都疏通一遍，像是重新?lián)Q了一副靈活的身體一樣輕松；如果是稍微大點的雨，那就像是一個通道，可以承載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但現(xiàn)在不是了，哪怕只是現(xiàn)在這一刻，他都不會再憑借它瞬移到任何地方。

　　浮靈不知道茵沫在哪里，也沒有人告訴他格易長老在哪；他不會回到云層，那里像是沒有氣息，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回憶；他也不會去拜訪耶夢加得，沒有了茵沫在身邊絮絮叨叨，他不敢一個人去接觸耶夢加得。在他的印象里，耶夢加得給他帶來的只有恐懼和未知。

　　他不知道他可以憑借這場雨到哪里，再遇見什么人，發(fā)生什么事。

　　幸好在剛剛，班克讓他尋到了一絲溫暖，不是他說他會帶他離開這，而是他一直沒有消失的笑容，讓浮靈想到了茵沫。

　　如果說真的逃離了這里，他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才可以找到最初的那份熱情。

　　這場雨給他帶來的似乎是一場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