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二人重返
梵幽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她墨發(fā)如瀑,白衣染血,她的雙眼含著熱淚,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后來……好像也沒有了后來。
她想要張開眼,可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她只能被動地聽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感受著臉頰被輕柔地?fù)崦?,好像在摸著一個易碎的娃娃,手背上略有些冰涼的液體慢慢地輸入她的血液,緩緩流過她的全身。
過了好久好久,她終于緩慢而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平躺在一張極其柔軟的床上,目光里只有潔白的鑲嵌著花紋的房頂,視線下移,她看到了遠(yuǎn)處古色古香的家具擺飾,連窗套都是上好的曲柳實木做的。
她莫不是,穿越了?
這床實在是太過柔軟,直把人深深陷了進去,煙粉色的大被子輕得像柳絮一樣,她勉勉強強撐起身子,忽然從門外呼啦啦涌進來一群身穿統(tǒng)一服飾的人,二話沒說,便沖她一鞠躬:“梵小姐好!”
梵幽黑人問號臉:“……”怎么回事?
只見那群傭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來,直通向門口,“幽幽!”姜垣穿著白色的西裝,頭發(fā)又理得短了一些,帶著一副傷痛加驚喜,懷念加眷戀的表情從門口進來,手里還捧著一束新鮮的百合。
“來上墳?”梵幽睜著黑靈靈的大眼,撇著蒼白的唇,皺著眉頭說道。
“你個沒良心的!走了這么多天,音信全無!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嗎!你爸都快追到我們姜家的祖墳了!我還得扯謊騙他……嗚嗚嗚……”姜垣坐在她的床邊,一臉“你負(fù)了我,你要對我負(fù)責(zé)”的幽怨表情死死盯著梵幽,大有一副“你不理我,我就輕生”的架勢姿態(tài)。
梵幽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放輕了語氣,把手輕輕搭在了姜垣的胳膊上,“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讓你們擔(dān)心,是我不好……好不好?”
“嗯嗯嗯……”姜垣看著梵幽破涕為笑,心里卻隱隱劃過擔(dān)憂,他仍然忘不了那日接到不明電話趕到密林的時候,她的樣子。
就像個脆弱的被人拋棄的娃娃一樣,倒在密林外面,唇角都滿是鮮血,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樣。他認(rèn)識她以來,他看著她從一個沉默冷靜的大人變成如今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她自信,仿佛世間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內(nèi),他從來沒見過她受這樣重的傷,一想到這,就忍不住心疼。
“對了,這是哪里?”梵幽有些疑惑地問道。
自從三年前認(rèn)識姜垣,兩人好得能穿一條褲子(自然是姜垣那廝死皮賴臉纏上來的),可她卻從來都沒見過此地。
“這是我爺爺?shù)恼?,他老人家去國外度假去了,這處宅子也空了出來,我便帶你來這兒修養(yǎng)修養(yǎng),正好也省的你病怏怏的樣子被叔叔看到。你看你看,這是我母親的房間,這兒的景色真的是美極了!對吧對吧……”姜垣把梵幽后背的枕頭墊好,順手拉開了窗簾,笑著說道。
這姜家老爺子可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前世幽冥便與他打過照面。那時的梵幽剛剛十八,那姜老爺子不過五十出頭,一手大斧舞得虎虎生風(fēng),統(tǒng)帥著整個太一。幽冥接了一單,剛巧遇上太一和銀月火拼,為首的便是這位姜老爺子。
梵幽完單之后,那老爺子也是剛剛結(jié)束,拿著塊白凈的抹布認(rèn)真地擦著他的斧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小姑娘殺心太重可不太好……”
她只是看了看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便離去了。
自那以后,她若有若無地壓制著自己的殺心,這才免得走火入魔,徹底淪為“暗夜”的殺具。所以這也是她為什么當(dāng)初要看姜垣是那一派的人,為什么要救下姜垣,也是她決心要加入太一的原因之一。
無他,只是報恩。
一句之恩。
如今看著姜垣一臉陽光的樣子,心中微微嘆氣,也許這樣也不錯。
梵幽喝著水忽然想到,“那日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沒有見到別人?”
“別人?沒有啊。不過你身上倒是蓋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我讓人洗了……喏,就是這個……”姜垣順手接過傭人手中的外套遞給她,“和你在一起的還有別人?”
“沒有?!辫笥慕舆^外套,暗自想著,也對,他有自己的靈力護體,想來傷得也不重。
“不過,我還是接了一個不明電話,才知道你在那里的……嚇得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姜垣坐在躺椅上咬著蘋果,含糊不清地說著。
想來也說得通了,那電話定是刑烈撥通的,他這“七號”的身份神秘,萬萬不可隨意暴露,就連之前救下姜垣他們,也都是趁他們昏迷的時候,送到了醫(yī)院里。
“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啊。別太想我哦~”姜垣欠欠地調(diào)笑說著,在她的發(fā)頂上拍了拍,又賤兮兮地出去了。
梵幽咬牙切齒:“……”趕快滾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她才從被窩里探出頭來,進入了光系空間。
“豬豬?豬豬?”她大聲地叫了好幾次,夫諸也沒有突然撲上來抱她個滿懷,最后只聽見一聲微弱的“幽幽……”
“豬豬?你這是怎么了?”梵幽循著聲音找去,最后在空間的一個角落里找到了它。
經(jīng)過了她八年靈力的滋養(yǎng),夫諸早已比她高的多了,可是現(xiàn)在眼前的夫諸實在小得可憐,小小的縮成一團。
“密林里,有兇獸……死死地壓制著我的力量……那時我實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幽幽……抱歉……”夫諸軟軟地說著,還夾雜著稍稍的可憐。
“我們是朋友!”梵幽有些生氣,氣自己的刁蠻任性,也氣夫諸的客套生疏,“你怎會……”
電光火石之間,梵幽大概也想出了緣由,只怕是自己靈力過度抽取,反而傷了夫諸的元氣。
“豬豬……是我沖動了……”梵幽把夫諸抱在懷里,再也沒有說什么話,只是低著頭一下一下?lián)崦臐嵃兹彳浀募贡场?p> 門外,姜垣臉色冰冷地回想著小風(fēng)附在他耳邊說的話。
有些人真是不自量力。
這就忍不住要動手了?
那便看看,究竟是誰棋高一著嘍。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白白的牙卻讓人不寒而栗。
京都刑家。
“明暄,暝曄怎么會傷得這么重?”一個披著長長的栗色頭發(fā)的高貴美婦有些焦急地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那人臉龐棱角分明,膚色偏小麥色,鼻梁高高挺挺,一張薄唇緊緊抿著,眼睛輪廓極為美麗,乖巧的睫毛黑而長,實在讓人想象不出睜開眼又該是何等的風(fēng)華。
美婦身旁的少年也是一臉冷漠,卻也滿滿含著擔(dān)憂,“我也不清楚,我和大哥趕到的時候,二哥已經(jīng)昏迷了……”
“芝蘭啊,暝曄怎么樣了?”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自遠(yuǎn)處響起,伴隨著拐杖聲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的聲音。
“爺爺,您怎么來了……”刑然一臉無奈,本來二哥就說這件事情決不能讓爺爺知道,這下完了!
“明暄,你個臭小子!也和你二哥一起來氣爺爺是吧!”刑紹年輕時常年在外,頭發(fā)已然花白,可是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卻仍然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人們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刑紹年輕時就是個脾氣火爆寸理不讓的主兒,到老了年齡雖說是上來了,可脾氣半分也沒下去。
刑烈十年前才十二歲,謊稱是去參加奧數(shù)班,結(jié)果卻偷偷背著刑家人報名參軍去了“七號”,知道真相后差點沒把老爺子氣壞了。刑烈擔(dān)心老爺子受氣,逢年過節(jié)也很少回來,這次受了這么重的傷自然也更是不敢讓老爺子知道了。
“暝曄這孩子,自小就讓人省心,他爸爸媽媽走得早,就留下他一個,老頭子我哪不操心啊……唉……”刑紹老爺子摩挲著拐杖,開始有些傷感,卻突然換了個語氣,暴跳如雷,“他受傷了要是再不讓我知道,我打斷他的狗腿!”
“……”刑然汗,“爺爺,咱們就先出去,別打擾二哥休息了……”
“就是啊,爸,您老也去歇歇……李醫(yī)生可都說了暝曄需要靜養(yǎng)……”顧芝蘭也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勸著老爺子。
“唉……子孫債,都是命啊……”刑紹嘆著氣,又拄著拐杖出去了。
母子二人目送著刑爺爺離開。
“明暄,帝都一中也要開學(xué)了是吧?”顧芝蘭若有所思地問著。
“嗯?!?p> 刑然看了看西方的天空,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