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喪著臉作甚,又不是修不好了?!?p>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覺得神使鬼差,緩過神來,角落里的那顆腦袋已經(jīng)抬起來了,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目光忽而閃過一絲期望,一如她手中的火焰,明媚得讓人心頭一顫。
想改口的念頭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您能修好嗎?”
他清了清嗓子:“一個小法術(shù)罷了……”
聞言,她復(fù)又陷入了沉思,聽聞魔族素來自私自利,從不做對自己無益之事,也斷然不會無故出手相助,遂試探著問了句:“……您需要什么嗎?”
重黎斜了她一眼。
憑他的處境,的確不想多管閑事,這凡人瞧著甚是沒用,估摸著也沒法給他吸食元?dú)?,恢?fù)法力,不過看在她費(fèi)盡周章地幫他尋來這些掩蓋氣息之物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成全她一個心思。
不過憑他的身份,也不能白給。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這一斤骨頭二兩肉的,連佩劍都沒了,的確沒什么靈寶。
“你笑一個吧?!彼剖请S口一言。
云渺渺便陡然怔住了。
“為為為為何!……”她縮得更厲害了,幾乎要嵌進(jìn)石頭里去。
為何?重黎也說不上來。
只是覺得這凡人未免太死氣沉沉了點(diǎn),便想看看她笑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這念頭僅僅一閃而過,便已經(jīng)說出口了。
看她這反應(yīng),驚嚇倒是不小。
正當(dāng)他打算換個要求,她看了眼那只布包,磕磕巴巴的問:“……真要笑嗎?”
如此,他的興致忽然被勾了出來,定定地望著她。
云渺渺踟躕再三,在顫抖的火光中,費(fèi)勁兒地?cái)D出了一絲笑容。
她已經(jīng)很久不曾這般正兒八經(jīng)地笑一次了,甚至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笑。
四下陷入沉寂,面具后的那雙眼如同一片漆夜,于最深處涌動著微不可查確如碎星般的淺金,確然好看,只是盯得她頭皮發(fā)麻。
直到她覺得自己的嘴角都開始抽筋兒了,他才淡淡開口。
“還是別笑了,像一傻子?!?p> “……”
他掐了個訣兒,掌中的碎片便緩緩升起,于半空中凝聚成形,不過片刻,便恢復(fù)如初。
看著他掌中的玉簪,云渺渺不由得松了口氣。
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歡喜,可謂熠熠生輝,饒是重黎都怔了一下。
這樣的笑容,可比方才硬擠出來的順眼多了。
“謝,謝謝……”她還是有些怕他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他手中接了簪子,不小心擦過他的掌心,又慌忙連退了數(shù)步。
“天虞山每年都會在風(fēng)華臺開陣筑基,便是明日了吧?!彼鋈粏?。
云渺渺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腰間,暗自嘆息:“我去年失敗了,今年又?jǐn)嗔伺鍎?,怕是也不成?!?p> 以劍為陣眼,疏導(dǎo)天地靈氣乃是筑基之始,這是剛?cè)腴T時端華便給他們這些新弟子上的一課,沒了佩劍,筑基也無望了。
“誰同你說佩劍斷了便無法筑基的?”重黎眉頭一皺。
她愣了愣:“可端華長老……”
“端華?”他不以為然,“那小子懂個屁,在我面前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子罷了,也就誆你這等傻不愣登的凡人。筑基筑的是靈臺之根,能聚靈氣與周天內(nèi)便可,管你用劍還是用別的什么勞什子,若有能耐,拿把菜刀都能成事?!?p> 這等說辭云渺渺在天虞山兩年還是頭一回聽說,他的口氣雖說隨意,倒不像是在戲耍她:“那,那我應(yīng)當(dāng)憑何物筑基呢?”
“我如何曉得。天虞山風(fēng)華臺下便是長瀲那混蛋造的劍冢,里頭仙劍千余,你若有本事喚出一把來,何愁筑基。不過看你這窩囊樣,還是拿把菜刀去吧?!?p> 云渺渺出神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如何才能從劍冢中召出靈劍來?”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自己想!”
不過稍加提醒,這凡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
云渺渺縮了回去。
怎么又兇起來了啊……
山洞中又陷入了尷尬的死寂,她著實(shí)不曉得又怎么惹著他了,猶豫良久才小聲試探:“那……那我先走了?……”
重黎不語,她只得梗著脖子躡手躡腳地往外頭走。
明日筑基,可要費(fèi)一番心神,她須得早些回去睡一會兒才成。
他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她,倒是在她踏出山洞的前一刻開了口。
“召喚靈劍本需祭壇和你自身的一滴血,劍若肯認(rèn)主,自會前來?!?p> 冰冷的聲音,更像是斥責(zé)她的無用。
聞言,云渺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匆匆離去。
筑基當(dāng)日,就連余念歸都早早起身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妥帖地前往風(fēng)華臺。
“念歸,能載我一程么?”云渺渺抱著斷成兩截的寸情走了過來。
余念歸看著她的劍都覺得心疼:“渺渺,你今日還要去嗎?”
沒有靈劍,她真不知她該如何筑基。
云渺渺正欲開口,卻見孟逢君抱著白鵺劍,一臉鄙夷地望著她:“你的佩劍都斷了,還廢什么勁兒呢,再去修行一年不好嗎?”
云渺渺望著她眉眼含笑,也不知可有發(fā)現(xiàn)她昨晚對畢方鳥做了什么,今日多半只是來落井下石的。
“孟師叔的門規(guī)抄完了?”余念歸懶得同她爭執(zhí),但嗆還是要嗆回去的。
不出所料,孟逢君面色微變。
“不如管好你們自己,兩年都沒能筑基,還有何好說?”
她憋著火,拂袖而去。
臨走那劍穗還要往她們臉上甩一下。
余念歸瞧著就頭痛:“都多大人了,比孩童還幼稚!”
兩年過去,就連她都不記得當(dāng)初是怎么跟這個驕縱的大小姐吵起來的,回過神來已經(jīng)是這等一日不嗆兩句就渾身不痛快的關(guān)系了。
她回過頭來看著云渺渺,面露難色:“寸情都斷了,這可怎么辦?”
誠然孟逢君說話的確不好聽,但筑基之前失了佩劍,可謂希望渺茫啊。
清風(fēng)師兄雖答應(yīng)幫她想想法子,但這一時半會,也沒法給她再找一把愿意認(rèn)主的靈劍。
云渺渺看了眼懷中的劍。
今晨早些時候,她又去后山看了眼,山洞中除了她昨晚放下的那只藥瓶,已無一人,她碰了碰那只瓶子,是空的。
洞門外的草叢里,躺著一塊七零八落的木牌。
那是她前幾日留下的,原本是想著掩藏他的所在,一時興起便在上頭寫了“內(nèi)有惡犬”。
眼下木牌都碎成了好幾瓣,還留下了一道鞋印,足以見得那人離開的時候看到這塊木牌有多惱。
還說她小心眼兒呢,這不半斤八兩么。
她抬起眼望著余念歸,露出一絲笑意:“我且試試吧?!?

夏清茗
作者菌:誒你不是不傲嬌么兄dei??? 魔尊:本尊只是突然想說話,不行??! 作者菌:您老人家不如再遞一把菜刀,日行一善 魔尊:想得美!她都在門口寫“內(nèi)有惡犬”了!本尊給她準(zhǔn)備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