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衡衡，你知道這大周京城最高的地方在哪嗎？”

　　“觀星樓。”

　　“那今晚我便在觀星樓等你，你可能來？”

　　“自然?！?p>　　姜右磊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今晚見?！?p>　　看了眼擱在面前的空杯，又看了眼匆匆離去的人，姜衡失笑。

　　是夜

　　觀星樓向來只對貴族開放，深秋夜冷，現(xiàn)在只有寥寥數(shù)人。

　　“衡衡！我在這！”

　　姜衡往姜右磊所在處去，見那里備好了幾個孔明燈。

　　姜右磊把一支筆塞給她，“來，寫下你的心愿?！?p>　　雖有些無奈，姜衡到底十分配合，略思量一番，提下“海晏河清”四字后便擱下了筆。

　　那邊姜右磊猶自搗鼓一番，還不叫姜衡看見便把燈放了上去。

　　仰望夜空，星辰刻在夢幻之海，而載著希望的孔明燈正向天上去。

　　點點燈光映在姜衡眸中，燃起不會熄滅的火焰。

　　“衡衡，我明日便要走了?！?p>　　姜衡看向姜右磊，似有不舍，“為何不多留一會？”

　　“江湖之大，我想去看看。而且，我若繼續(xù)呆在這，只怕不久阿姐就要找過來了?！?p>　　微嘆氣，姜衡道：“也好，是得趁著年輕多走走?！?p>　　想到她被困在此處，姜右磊不禁道：“難道你就不會想去四處闖蕩一番嗎？”

　　“這江湖說大卻也不大，該見的我都已經(jīng)見過?！?p>　　“那就好?！?p>　　他還怕她沒把這世間的風景看夠，就……

　　收了收自己飄散的思維，姜右磊繼續(xù)道：“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么不裝傻了嗎？”

　　姜衡打斷姜右磊，“因為你想正式跟我來一場告別?！?p>　　姜右磊摸摸后腦勺，“被衡衡這么一說突然覺得自己十分矯情呢?！?p>　　“與將死之人告別何來矯情一說呢？”姜衡輕笑，好似只在陳述一件十分自然平凡的事。

　　“衡衡……”

　　有風吹來，孔明燈被刮得更遠，“便借這大周京城的夜風，祝你此行順利?！?p>　　“也借這觀星樓的夜空，愿你我都心想事成?！?p>　　海晏河清。

　　她平安順遂。

　　“你也莫要放棄希望，張爺爺不是說還有五分把握嗎？”

　　涼風吹得微疼，卻也帶走了濁氣，姜衡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的?！?p>　　姜右磊心下稍安，“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話畢，誰都沒有再說話，心底的聲音只有耳旁的風聲做回應。

　　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不是嗎？

　　“衡衡，天色不早了，不如我們便從這里下去吧？”

　　看著姜衡的無聲詢問，姜右磊笑道：“把手給我?！?p>　　姜衡依言照做，姜右磊十分克制守禮地只挽住姜衡的手腕，腳尖輕點，二人便從觀星樓頂一躍而下。

　　須臾，姜衡已然落地，看著高高的觀星樓似乎還有些不夠盡興，“沒想到你輕功這么好?！?p>　　姜右磊不言，記得幼時前門主曾說他的習武天賦不比衡衡差，那時爭強好勝的他竊喜不已，也不管這是不是前門主客氣的場面話，以為假以時日的勤加練習便能超越自隱門開宗立派來最有天賦的繼承人。

　　可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他早就把這些看清了，以那般癡傻面貌只求過得一日是一日。

　　幸而幼時每日跟隨前門主習武的烙印還在，他雖不勤勉，卻也不至于全然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