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英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嫁給了崇陽,周頤修也娶了別的女子。她從夢中驚醒,起身走到窗臺,看著月亮當空的夜晚,心中涌現(xiàn)出無限的寂寥之情,她回不到以前了。她不想嫁給崇陽,也不愿周頤修娶別的女子,這一晚奉英心中有了決定。
奉英又去見了周頤修,周頤修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比起之前見他眉目更清冷了些。來之前奉英想了很多種可能,心中除了有些小心喜之外還很忐忑,就怕周頤修因為她曾經(jīng)說的那些無心之話而不原諒她。但見著周頤修后,奉英所有的忐忑化成了心喜。
周頤修告訴她,他并不介意她那時的態(tài)度,他知道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奉英想要與自己在一起,那么所有的事情便交給他去處理。周頤修不是個善于表達情緒的人,但此刻見著奉英,又解除了他與奉英的誤會,他眉目間那幾絲陰霾當即隨風散去。對與奉英,周頤修無疑也是喜歡的。
奉英在這一刻所有的情緒都褪去,只剩下對眼前之人的歡喜和信任。
這世間沒有包住火的紙,亦沒有不透風的墻。奉父奉母在奉英準備向他們坦白前夕便發(fā)現(xiàn)了她和周頤修的關(guān)系,他們震驚她的變化,痛心她的作為,更多的是責怪他們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奉英的變化。
奉父奉母不許奉英再見周頤修,讓她與周頤修斷絕聯(lián)系,還將她關(guān)在閨房之中,直到崇家上門娶親方可解禁。
奉英不愿斷了和周頤修的關(guān)系,更不愿意嫁給崇陽,但她卻也不想忤逆父母。她知道父母是為了她好,一個是自覺了若指掌的崇家,一個則是什么都并不清楚的周頤修,他們怕她會受委屈。
奉英被關(guān)在家中七日,她對周頤修的思念不減反而滋生蔓長,對父母由理解轉(zhuǎn)為怨懟,對崇家由愧疚轉(zhuǎn)為怨恨,為什么世間之事于她不盡如意呢?崇家若是不存在該有多好,父母沒有那么急著與她定了親事,那么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又過半個月,奉名告訴奉英,周頤修離開了關(guān)城,不知去向。
奉英一心覺得是奉父奉母將周頤修逼迫離開的關(guān)城,對于父母的怨懟更深了。奉英向奉父奉母認錯了,她的禁足被解,卻同時也變了。她不在敬愛父母,性情也變得乖張,常常做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關(guān)城人都在傳奉家小姐中邪了,奉英的情況愈演愈烈,他人議論紛紛,崇家聞言忙來奉家退了親事,奉家成為關(guān)城新的飯后茶余。
奉英這般是在發(fā)泄自己心中的怨氣,既然她過她的不開心,那么別人也休想開心。奉英被感情圍困了,找不到出口,我亦是如此,除了有奉英一樣的情緒,還有想助她卻幫助不了的無奈。
奉英清醒是在奉家落魄之后,奉家是關(guān)城的一塊大餅,其它世家向來虎視眈眈,如今奉府有了破綻,他們自然不會放過,幾方聯(lián)合蠶食了奉家的生意,奉父奉母奉名以及奉英被人從奉府被趕了出來。
當你得勢之時,錦上添花的人不少,當你落魄時,雪中送碳的卻沒幾個。
奉父奉母經(jīng)此變故雙雙病倒,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還是奉父的管家為他們找的。奉家的重擔全落在奉名手上,所幸奉名有幾個好友稍微幫襯了些。李微雨也來看了奉英,還請了大夫來為奉父奉母看診拿藥。李微雨與奉英聊了諸多,反倒是慕長清從頭至尾未見得她一面。現(xiàn)在想想何其荒唐,當初慕長清挑撥她做那些,她覺得慕長清是為了她好,現(xiàn)在想來并非如此。
奉英坐在溪邊沉思了很久,一場變故,讓奉英明白了許多,世間不是所有人都是純善的,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忠誠的。她脫去的不僅是外表的華服,還有她的嬌氣,此刻的她內(nèi)心平靜許多,在感情的圍困之中漸漸的找到了出路。
奉英想父母認了錯,便是他們那時候阻止了她與周頤修,至少出發(fā)點是為她,而她的處理方式也是欠妥當?shù)?。后悔和羞愧之心升起,那個時候的她居然還存了那么惡毒的心思。奉名是個好的兒子,亦是個好的哥哥,挑起了全家的重擔不曾言過辛苦,怕奉父奉母憂心,更是又花了許多心思讓她們寬慰。對于奉英,也并沒有因為她之前的所做所為而有微詞,反而與她長談心事,怕她因為變故而想不開。
短短的三個月,奉英學會了洗衣做飯,嬌嫩的芊芊玉手皆是繭子和傷痕,忙碌的生活讓她很少在會想起周頤修這個人。
李微雨經(jīng)常會來看她,她很感謝李微雨,朋友在精不在多,貴在真心。慕長清嫁給了崇陽,嫁給崇陽不久后終于第一次來見了奉英,不過慕長清來的原因卻只是為了嘲諷了她,以及發(fā)泄自己長久已來的不滿。
同樣是出自商賈之家的女兒,奉英被嬌寵,她卻被父親冷落,奉英的父母為她覓得好的親事,她卻要被父親當做賺錢的工具。所以當慕長清得知奉英心中有周頤修之時,她去告訴了奉父奉母,她還透添油加醋透露給了崇家,激起了他們奉家的憤恨之心。奉家的會落魄,與慕家以及崇家都有手筆。
慕長清笑的得意,奉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慕長清生的很美,但此刻卻丑的面目猙獰,奉英放佛在她臉上看到了數(shù)月前的自己,原來那個時候的她也如慕長清一般面目可憎。幸好她回歸了本性,幸好她沒有變成慕長清這般的樣子。
幾個月的沉淀,奉英完成了從不諳世事到憤世嫉俗在到平淡如水的轉(zhuǎn)變,其實過什么樣的日子都好,只要心中常懷感恩之心,與家人在一起,那便是世界上最真切的日子。
人這一生總是有很多意外發(fā)生,當你以為所有一切的苦難都過去之后,它悶不吭聲的便又會給你一擊。
那夜大雨滂沱,奉名和奉英被大雨困在山中不能歸家,傍晚時分回去之時,他們住的房子被官兵團團圍住。稍加打聽才知曉,說是奉家曾窩藏南楚的惡賊周頤修,故要將奉家一家人抓捕,推至斬臺,以儆效尤。
奉父奉母為了不拖累奉名奉英,在官兵進屋之時便自殺而亡。奉名深知父母用心,抱著暈厥的奉英快速離開,從此也過上了逃亡的生活。
奉英心中似有萬馬踐踏的痛楚,她懊悔,自責,心灰意冷。原來周頤修是南楚人,原來奉家的這場災(zāi)難竟然是她帶來的??伤绾文芎迍e人,又如何能怪別人,說到底只是自己無用,連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住。她覺得她才是奉家的災(zāi)難,若是她這個災(zāi)難死了,奉家便會好了吧?
奉英一步一步朝著懸崖走去,她像自由的鳥,在空中沉浮。
她想,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