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后,羅亦平抬眼看了下吊瓶,水差不多快掛結(jié)束了,于是站起來走到病床前按鈴。
目光下意識地望向睡著的葉知秋。
葉知秋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緊皺,羅亦平原本以為是術(shù)后疼痛,這很正常,剛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便聽到葉知秋小聲嘟囔了句什么。
他以為葉知秋醒了,轉(zhuǎn)回頭:“葉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心想,如果傷口痛得太厲害,便叫護士來為她加點止痛劑。
葉知秋并沒有醒,只是又嘟囔了一句。
這次羅亦平聽清了,葉知秋說的兩個字,是搖子。
搖子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看到兩行淚,自葉知秋緊閉的眼中流了出來。
這個知道自己遭遇嚴重車禍都樂觀得沒一句抱怨只想著要吃大盤雞的女孩子,居然在睡夢中哭泣。
羅亦平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
非常清秀的一個小姑娘,長長的秀發(fā),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即便是現(xiàn)在因為車禍臉上有擦傷等淤青,也影響不了這個女孩的美麗。
之前聽她說話的口音,羅亦平便聽出不是A市人,帶著軟糯的南方口音,典型的江南女子。
她夢中哭得很厲害,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發(fā)際,亦濕潤了枕頭。
搖子,是個人名吧?
之前,她與她同學說話時,似乎提到了男朋友,羅亦平的記憶力相當好,任天遙,應(yīng)當是這個名字。
遙子應(yīng)當就是叫的這個人。
聽她同學先前與她交談時的語氣,兩個人非常相愛,好像兩人是異地戀。
那么這淚水,是思念的眼淚吧。
羅亦平微微笑了笑,多么好,如此純真的感情。
護士進來,為葉知秋又換上了一整瓶鹽水,術(shù)后24小時,消炎藥是不能停的。
羅亦平轉(zhuǎn)回去坐下,手機響了幾次了,公司有事要處理,然而那個說一會就回來的寧同學,到現(xiàn)在還沒有身影。
這里是特需病房,羅亦平完全可以離開把葉知秋交給護士,他卻有些挪不開腳步。
他自己找的理由是,撞傷了人家風華正茂,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這么把她交付給醫(yī)院,甩手離開太沒道德了。
所以說,道德的衡量標準,總是依人而立。
羅亦平吩咐助理送上來筆記本電腦,同時把下午的工作都安排妥當。
天漸暗了,去買手機的女同學還沒回來,葉知秋醒了。
醒來后,葉知秋臉色古怪,踟躕了片刻,才終于道;“那個,羅先生,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按下喚人鈴?”
羅亦平這才發(fā)現(xiàn),之前他按過鈴后,忘記將按鈴放回葉知秋的床頭,順手放回了原位,葉知秋目前的狀態(tài),夠不到。
趕緊道歉著過去按了喚人鈴,把鈴放回她左手夠得到的地方,對她說:“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講也是一樣的?!?p> 葉知秋臉騰地紅了,默默扭轉(zhuǎn)頭。
護士進來時,葉知秋小聲說了句什么,于是護士拉起了遮擋簾,又去衛(wèi)生間取了床用坐便器。
羅亦平的臉也有些發(fā)熱了,匆匆避了出去。
再進來時,兩人便有點尷尬了。
葉知秋說:“羅先生,你可以不必守在這的,這里有護士就可以了?!?p> “我等你同學回來再走。”
說的是啊,葉知秋往門口看一眼,寧千好個鬼干嗎去了,買個手機幾小時了還不回?
在心里吐槽,病房門砰一聲被推開了,寧千好氣喘吁吁沖進來,“哎呀,回來晚了!”
“你怎么沒明天再來?”葉知秋嗔怪。
寧千好一進來,便跑到床頭柜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才喘著氣說:“別提了,回來時在高架路上遇到連環(huán)大碰撞,堵了三小時才把道路疏通了,下了高架路又是下班高峰期,車走得比爬還慢,這不,我干脆下了出租車,直接走回來,真是急死我了?!?p> 葉知秋看她滿頭滿臉的汗,心疼了:“行了,快去洗把臉,有什么可急的啊,又不是沒護士,何況,羅先生還在呢,你慢慢回來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早把自己之前的抱怨給忘記了。
寧千好哼了一聲,“口是心非!”兩人是鬧慣了的,自然知道都沒有責備對方的意思。
寧千好跑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對羅亦平道:“羅先生真的是麻煩你了啊,讓你久等了?!?p> “沒關(guān)系?!绷_亦平站起來:“那么,葉小姐,我明天再來看你?!?p> 葉知秋擺手:“不用了,我看你也忙,就不用再來醫(yī)院了,等事故鑒定結(jié)果出來再說吧?!?p> 一個下午,這個羅先生的手機便沒消停過,又是短信又是電話,后來還讓人送了電腦上來,顯然工作非常忙碌。
葉知秋不是不講理的人,出了車禍在責任鑒定還沒出來前便死纏著當事人。何況從目前情況來看,對方處理得很用心,不像不負責的人。
而且這個羅先生留在這也沒什么用,一個大男人,有事除了按鈴叫護士外,沒別的作用,按鈴這種事,她還力所能及。
羅亦平笑笑,并沒說自己以后來或是不來,只與兩人打了招喚,道別出來。
寧千好望著羅亦平的身影消失,然后對葉知秋道:“我覺得這個羅先生,似乎對你一見鐘情?!?p> “亂講什么?你見過誰對著一個木乃伊一見鐘情的?”葉知秋笑著拿尚算完好的左手指指自己打滿繃帶的身體,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何況,別忘了,那可是肇事方,說不定心里清楚自己是全面責任人,留在這里陪我是想打人情牌,混個臉熟,以后談起賠償來好說話?!?p> “嘖嘖嘖,”寧千好看著葉知秋直搖頭:“真是沒想到啊,你這個人,心理好陰暗啊,怎么看人都這么壞。”
葉知秋切了一聲:“我看你是被那個羅先生的光鮮外表迷惑了?!?p> 寧千好便笑:“你別說啊,這個羅先生,真的好有氣質(zhì),怎么形容呢,對了,就是像山一樣,可以倚靠的那種。”
“寧千好,求你收斂一下你那花癡本質(zhì)好不好?別見什么人都有想法。”葉知秋捂頭,她這個好閨蜜,其他什么都好,就是見到男人容易發(fā)花癡,在學校里那是出了名的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