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剛到正陽宮準備蹭頓早飯。一個人走走停停到宮門口,剛好趕上領事公公傳皇帝口諭。
正陽宮跪了一地的人,淑妃抱著百里梟跪在眾人前排。
看一群人都跪好了,領事公公清了一下嗓子,尖聲尖氣,嚇走了屋檐下的燕子。
“淑妃娘娘,陛下請了巫師給您洗身,請您這幾日務必日日吃齋念佛,七日后行洗身儀式?!鳖I事公公傳了意思,就帶著一眾人浩浩蕩蕩離開。
“什么叫洗身?”傳口諭的人一走,我就從門縫溜進去,扶起淑妃到她的寢殿,然后問。
“這,是東熾的習俗。”淑妃半遮臉,羞于啟齒。
幾經詢問下,我才明白何為洗身。
淑妃惡露還未干凈,這在其他人看來是污穢的表現,再加上百里梟至今未開口,宮里的巫師說是因為淑妃的原因。
給淑妃洗身,就是將她泡在皇宮正中的國運池里,東熾人認為國運池是東熾根基,撫育東熾人,可以洗去一切污穢。這樣做,一是為了洗去她身上的污穢,二是借此讓百里梟開口出聲。
“這是什么說法!”我惱了:“月子里讓人泡冷水,有沒有點常識!”
淑妃拉著我的手安撫著,笑道:“若這樣梟兒能開口,本宮倒也愿意。”
“不行!這可是傷根本的。這樣,我想辦法除了你的惡露,就沒人敢多嘴了。”
時間緊迫,來不及吃早飯,我馬不停蹄出正陽宮,忙趕著回太子府研究止惡露的方法。剛過宮門,就見一宮女鬼鬼祟祟和看守說了什么,塞一大包東西,然后出了宮。
看那宮女的身形,仿佛在哪兒見過。
顧不了那么多,花蕊和車夫在門口等著,我上了馬車,交代幾句,馬夫就馳馬回府。
回到府里,百里馳剛下朝,他也知道淑妃洗身的事情。
“本殿認為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他說:“今日父皇在朝堂上無意提了句,這是皇后的主意。”
回想起前幾日聽到皇后宮婢的談話,難道她想借此讓淑妃落下病根,若淑妃不知哪日因為月子沒坐好‘病死’了,也沒人會嚼舌頭,頂多說洗身的后遺癥。
“太惡毒了?!蔽疫丝冢骸鞍倮锺Y,本公主不能讓她死,淑妃是個很好的飯票。”
“璃兒有什么辦法?”
“我先想辦法除去她的惡露,七日后若還未除盡,只能用另一個辦法了?!?p> “另一個?”百里馳皺眉:“是什么?”
“替她啊,大不了本公主替她下水?!?p> “不可!”百里馳臉色立馬變黑:“本殿不允許你做那么危險的事!”
“聽我說啊……”
百里馳說過這件事涉及甚廣,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淑妃是個好人,是我的朋友,不能讓她這樣受委屈。
“可是……”百里馳止住話,想著確實有點道理。
于是,接下來七天,太子府天天著人給淑妃送藥湯,一頓也不落下,但止惡露的效果一點也不好。
日子就這么提心吊膽的過著,很快到了洗身的日子,這天,我被花蕊打扮的親媽都不認識,裝作婢女,藏在太子府馬車里和百里馳悄悄進了皇宮。
路過街道,百里馳透過窗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從紙扎店鬼鬼祟祟出來,她四周看無人,緊抱著手里的東西朝皇宮方向走去。
無關緊要的人,他也沒有在意。
很快到了宮門,經過十六道門令,三次搜身,‘小丫頭’和主子終于到了國運池,因為還沒有開始洗身儀式,所有任何東西都在旁邊的偏殿。
聽淑妃的貼身婢女說她現在正在梳妝,于是百里馳帶著我過去。
剛跨過殿門,就看見一個老巫婆用柳條蘸水然后在淑妃頭上畫圈,畫滿七個之后,三個個婢女擁簇著淑妃,將她帶到右側的屏風后。
“咳咳……”百里馳清清嗓子:“樂韻公主感念淑妃的贈飯之情,派了丫頭伺候娘娘梳洗?!比缓蟠蛄藗€手勢示意我進去。
一進去,伺候淑妃的丫頭看見我臉上夸張的妝,都嫌惡的別過臉,沒人愿意深究這個丑東西到底長啥樣。
“娘娘,公主派奴婢花蕊來伺候您。”我眨巴著眼睛暗示她。
“樂韻……公主?哦原來是樂韻公主的婢女,花蕊是吧,來來來?!笔珏磻每欤瑘A過去:“你們先下去吧,本宮與花蕊說說話?!?p> 其他婢女巴不得趕緊出去遠離污穢的淑妃和丑東西,一個個腳底抹油,偌大的偏殿就只剩兩個人。
淑妃身后是屏風,左右各三層紗帳,前面是巨大的浴池,總的來說,四方都比較安全。
“娘娘,我來替你,你換好裝偷偷溜出去,等儀式完了,再換回來?!闭f著,捧一捧水,抹掉了臉上夸張的胭脂。
“怎可讓公主替本宮?”淑妃瞪著水汪汪的眼睛,說話酥到人骨子里了。
就是怕她不愿意,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娘娘,你若不想留下一身病,哪天再不明不白被人害死,拱手把親生兒子送給別人,就聽我的?!?p> 淑妃雖然嫻靜,但也是個聰明人,聽到這幾句話,頓時明白其中意味,她從小在宮里生活,北衛(wèi)皇宮里并不比東熾太平,各宮女人為了爭寵什么都做得出來。
“娘娘放心,面罩一遮沒人認得出來,璃兒會當心的?!蔽揖o緊握住她的雙手。
淑妃不再說話,眼神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