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琳兒嚇到了。
說實話,琳兒如此熱烈的想要“保護我”,讓我在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有一點擔憂。
我顯然不能夠答應她,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擁有那么一段日子里,我必須離開琳兒一段時間,琳兒也不可能無時不刻的留在我的身邊。
我和她,都需要自己能夠獨處的時間。
或者說,她的這種關切太過自我,讓我害怕。
一是我無法做到無時不刻的好,二是,這份感情我如此珍惜著,卻不是占有。
我必須很琳兒講清楚,不能有一點差錯。
可話到嘴邊,我卻只能盯著琳兒,與琳兒安安靜靜的對視著。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給我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悸動感,我好像從來沒有和琳兒對視過幾次。
又或者說,我根本沒有那么在意過她的想法,我并不需要自責我沒有那么關心她,因為于情于理,她都只能夠算是我的友人。
盡管我對于她的感情如此復雜。
她的眼睛里關切的祈求著,靈動的雙眸閃爍,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臉。
我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的面孔,稚嫩非常,一點點的嬰兒肥在我的臉上,還有那金偏白的發(fā)被風吹著。
我聞到了琳兒身上的花香,那是我家潤膚露的香氣,女人真是一個神奇的生物,我作為一個男人用的是同一種潤膚露,但我身上卻根本沒有這種香氣。
我很慶幸我的身上沒有汗味,琳兒離的我近,幾乎整個身子壓過來,她急切的想要我的回答。
讓我受到她的保護。
我聞著這股花香,看著她的眼睛,表露出一些為難的情緒。
“琳兒……”
可沒等我說話,琳兒一瞬間將身子坐正,將頭低了下去。
“果然還是不行嗎?琳兒,只是想要保護羽楓哥哥而已……我知道羽楓哥哥很厲害……但,如果我能夠陪在羽楓哥哥身邊,保護羽楓哥哥,就更好了?!?p> 她的聲音竟然帶著一些抽泣。
我的腦子已經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了,我忙完解釋些什么,可我又聽到琳兒的抽泣,不得已,聽她呢喃了下去。
她的發(fā)夾也是一只漂亮的蝴蝶,紫色的光暈在陰影之下也能夠借著太陽的光晃一下,將我的眼睛吸引過去。
我看著琳兒綿長的發(fā)垂在她的肩頭,隱約的露出她白皙的脖頸,還有,那一只小小的耳朵從發(fā)梢中露出來。
像是一只抽泣的貓咪,哽咽而支吾。
“我只是,想要保護羽楓哥哥而已……僅僅是這個要求也不行嗎?如果沒有我保護羽楓哥哥……我……我……”
她說著一個又一個“我”。
我以為她的下一句話行還是我才對,而不是她自己會怎樣。
“琳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把手放在自己坐著的臺階上,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而不是伸出手去拍琳兒的后背安慰她。
我并不能夠和琳兒過于親密的接觸,說到底,我雖然確確實實是十二歲,但我也不可以以自己的年齡為由對琳兒動手動腳。
無論我經歷了多少的事情,我都是【穿越者】,我在與任何同齡人的相處中始終處于【強勢地位】。
我比他們懂的太多太多。
我必須與任何異性小孩子們保持距離,這樣,我才能夠保證我不會利用閱歷豐富和心智成熟的強勢來獲取些什么。
無論是金錢還是肌膚之親,我都需要避免。
畢竟我不是什么變態(tài)。
琳兒再漂亮,我也必須保持距離。
我并不能保證每一個孩子都不知道肌膚之親,但,就我而言,我一定是懂得的,我對于任何同齡的異性都需要保持距離。
這種強勢地位,在地位與職業(yè)懸殊的時,往往是霸凌和欺凌能夠成功的主要原因。
我可以承認琳兒的美,但我不可以以琳兒太過于依賴我而放任自己作為成年男性的認知行為。
這也是我有所害怕的原因。
琳兒太害怕失去我,她千里迢迢的從般若般若山來到我的身邊,想要保護我,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里,這個女孩子的真心,如此的熱烈,真切。
我的心潮起潮落翻涌著,內心澎湃著對于琳兒如此單純美好的感情。
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xié),或者說,我需要為琳兒做些什么。
“琳兒,我當然可以讓你保護我!”
我這樣說著,吸引了琳兒的注意力。
我現在覺得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對策,倒是尋荒影啊~了一聲,疑惑的看著我。
他也無法理解我在說些什么。
琳兒回頭,我又聞到了她身上的花香,她的發(fā)夾就像是從我的眼前飛了一段距離。
紫色的魅影,如此美麗。
她的發(fā)夾扣住的發(fā)甩動,讓我的注意力不禁又被分散了。
腦子里一片空白,雖然我也確實沒有想到如何好的解決辦法和理由。
“但,我需要問過我現在的委托人才行,你看,他把一個重要的委托交給了我,而我并沒有告訴他我本身還有一個想要保護我的人陪我同行。這可能會導致……額,怎么說呢,別人覺得我在欺騙他?!?p> 我說的還算邏輯通順,起碼在我看來是這樣。
琳兒說到底還是通情達理。
但如果我真的把琳兒丟在家里一兩個月,那我一定是犯了傻或者是癡呆了。所以,我繼續(xù)這樣說道:“琳兒,我明天會去參加委托人設置的宴會,在宴會上我會坦然陳述我的一切,如果他因為我本身還需要帶上一個人同行而感覺到欺騙的話,那我就把這個委托推辭掉,怎么……樣?”
我一股腦的說完,非常慶幸我越說越冷靜,我想著琳兒一定會明白我的苦衷。
事實也是如此啊。
我本來就只是一個被選擇的向導而已。
如果羅薩德斯覺得只是招募到了我這一個向導而不允許琳兒同行,但我又非得帶上琳兒一起,那我一定會有欺騙羅薩德斯的嫌疑。
最后終止委托,羅薩德斯今天的一切白忙活,我也一定會得罪羅薩德斯,甚至是向導生涯收到影響而提前終結。
最壞的結果便是我之前積攢的些許名望毀于一旦,再也無法接到類似于羅薩德斯這樣貴族的委托。
子爵,已經是第二爵位了,比擁有爵位高上一個等級。羅薩德斯并不是一個像我這樣的瓜娃子可以惹得起的人物。
“明天嗎?”
琳兒問了我。
她確實流了眼淚,我實在覺得琳兒不至于流眼淚和哭泣。但我也不至于認為琳兒不可以矯情。
她也僅僅是一個女孩子而已。
關心則亂,況且是為了我才這般急切,我能夠明白的,琳兒那么在乎我。
我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認識的人了也說不定。
她一直以來都是那種非常認人的好孩子呀,雖然她對于所有人都可以很友善,但唯獨對待自己心中認定的“朋友或者親人”,那她的關切程度就不再是友善,而是一種,難以衡量的親情。
我和她實在很像。
突然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幾個人與眾不同,突然這個世界上我會不自覺的對待這些人與眾不同。
他們對我太好,我對他們,卻又遠遠不夠。
這種特殊虧欠的情感是一種責任與真心,讓我不得不思考我自己剛剛所說過的話。
琳兒會覺得我在拒絕她嗎?
還是說,我在逞強呢?
“嗯,明天,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講這件事情告訴羅薩德斯的,”
“羅薩德斯?”
“我的委托人,這是價值一萬金幣的委托?!?p> “一萬金幣,很多么?”
“是的。一萬金幣,堆起來足夠我們所有人高了。”
“……”
琳兒沒有再問,我卻有些喋喋不休起來。
我好像確實明白了琳兒真的太過于關心我了,她既不想要我受到傷害,又不想要我丟失這份重要的委托。
那么。她好像,必須得妥協(xié)。
是的,我突然發(fā)現,我有種在逼琳兒妥協(xié)的挫敗感。
她明明對我那么好,想要保護我想的抽泣,想要保護我這個弱小的家伙而心急如焚。
她,多么,不想要失去我啊……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便會把我的情況告訴羅薩德斯的,我的委托人?!?p> 我重復了一遍。
“如果可以的話,琳兒就跟著我一起去完成這次的委托,你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怎么樣?”
我不能夠說出如果羅薩德斯不允許的那一種情況。
因為我覺得我說出來,便會傷害琳兒。
我更加成熟,也必須懂得琳兒的感受,琳兒現在一定很難過。我又有些自責,話都有些講不出。
我沒有再說什么,我感覺到了琳兒的情緒有所波動,她不再看著我,而是給我她的側臉。
我再一次看到了她的側臉,那是一張絕美的容顏,在太陽與陰影的交錯下白嫩有光澤,美的不可方物。
我沉靜下來,等待著琳兒的回答。
我有預感我必須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我自認為我實在是一個厚臉皮的男人,唯獨在琳兒的面前,面子薄了些。
“如果可以的話,由我來對那位羅薩德斯先生說吧。”
琳兒突然開口,出乎了我的意料。
琳兒選擇了第二種解決方案。
我這邊意識到,她是多么的想要保護我的安危。有影獵者在的地方,確實危險就不會太遠。況且我收到的委托還都是避開影獵者的危險委托。
商隊就像是一塊鮮美可口的糖漿,而影獵者就像是聞風而動的蒼蠅,從不會放棄吸食上一口的機會。
琳兒了解了委托這個概念之后,便清晰的知道我只要從溫緹郡出發(fā)了便會一直處于危險之中,這是她完全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這對于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來說太危險了。
“我來告訴羅薩德斯先生,我是來保護你的朋友。必須陪在你的身邊?!?p> 琳兒的腦筋轉的很快,她冷靜起來的樣子太過智慧,而讓我有些望塵莫及,我明顯能夠感覺到她在腦海里計算著一些東西。
比如我,比如她自己,比如她從未見過的羅薩德斯先生相見時的場景,她準備如何對答。
“羅薩德斯先生所做的委托,是我們兩個人接的,要不,就是羽楓哥哥負責向導的任務,我負責額外保護羅薩德斯先生想要運送的東西?!?p> 我聽的有些發(fā)呆。
琳兒確實找到了一個可以把我說服的理由。
這是可行的,我想羅薩德斯并不會介意一個免費的保鏢。況且我知道琳兒的實力,琳兒從想要保護我的說辭轉變?yōu)榭梢砸黄鸨Wo羅薩德斯運送貨物的說辭說不定行得通了。
可,這樣的話,我反而覺得犯難。
因為我并不是一定能夠拿到這個委托,如果琳兒算是免費當個保鏢的角色而加入到這個委托之中,怎么說也是委屈琳兒。
為了我而去這樣做的話,又完全沒有必要。
但顯然琳兒不么想。
她覺得這理所應當,她還沒有被成年人世界的規(guī)則所沾染,她可以不求任何回報,只為了保護我,而去做一件看起來很困難的事情。
這件事情可能讓她身心疲憊,甚至是背負罵名。
我不得不去想著,她到底經歷了什么,獲得力量的奇遇之外,她是否受過傷?流過淚?又或者是,我無法知道的更多。
我甚至是不敢想下去了。
因為我無法想象琳兒這樣性格的孩子遭受的莫大的委屈,那會多么傷人呢?
我甚至,已經能夠從琳兒眼中的淚花而預感到些什么糟糕的事情會發(fā)生,又或者是,已經,發(fā)生了。
我很難過。
我沒有欣喜的告訴琳兒這個方法可行,可我又只能沉默,這讓我顯得很不高興,琳兒擔心起來。
“怎么了?羽楓哥哥?難道不行嗎?”
“不是的,琳兒,你說的這個方法確實可行。我想羅薩德斯應該會接受的。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一件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有你在,反而會幫助到他??伞?p> “可是什么?”
“琳兒,你應該為自己想一想……而不能因為我,完全不考慮自己的感受。”
“可羽楓哥哥……我……”
“琳兒……這件事情,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p> “可……”
“我淦!你們兩夫妻真是沒救了——”
尋荒影太討厭兜圈子,他不禁扯著嘴角,無奈的看著我們。
“說了那么多廢話,這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他難有理解關心他人的情調,他翹著二郎腿聽完了全程,一臉不愉快,這下才悶聲哼起來。
鳶尾丶躬行
我要慘的去睡大街了。哎,真是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