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章:為父

　　六月十五日，我的孩子……在白靈城。

　　他是我這一輩子僅存的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離開了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怪她。只是，在孩子問我的時候，我只能告訴他，她的母親只是去了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等你長大了就會回來看你。

　　我知道這個謊言不攻自破，起初他還期盼著她的歸來，一年又一年的來問我，而等他真正的長大了……也就明白了，不來問我了，我也……就解脫了。

　　他說，那是一年一度的白靈山盛會，他很想去看看，我知道他是放不下那個他在白靈山遇見的女孩子，年輕人的想法，一猜就能猜到的。

　　我自然沒有理由阻止他。

　　我真的該死！我竟然會以為自己的孩子已經(jīng)完全可以獨(dú)立，不需要我的陪著，一個人前往白靈山。他離家的笑容和憧憬，越發(fā)的刺痛我的神經(jīng)。

　　“我想要去見一見我的孩子。”我這樣說著，我的理智依然占了悲傷的上風(fēng)，有很多時候，在還未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只能等待，我不像是其他人一樣對著正法司的人員出氣，質(zhì)問正法司為什么沒有保護(hù)好他們的親人和孩子。

　　但是，我多希望我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子的一個人。

　　等待帶來焦慮，許許多多的人都開始有些崩潰，因?yàn)檎ㄋ镜娜藛T對白靈城都絕口不提，因?yàn)樗麄兪裁匆膊恢馈?p>　　正法司的人員沒有辦法不表露悲傷，我想也是，他們能夠?qū)ξ覀冋f的也只有節(jié)哀。

　　為什么要在我最悲傷的時候勸我呢？這樣子做，只會讓我更加的責(zé)怪自己，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正法司的人員一直在搖頭。面對著和我一樣擔(dān)心白靈城安危的人們，正法司的小伙子們，只能搖頭，他們也身為子女，一定明白父母擔(dān)心的滋味，那么酸楚。

　　那樣子的搖頭，就像是已經(jīng)在說，沒有任何希望了，回去吧，你們的親人和孩子已經(jīng)回不來了這樣讓人無法接受的暗示。

　　封鎖的城市除了白靈城還有清風(fēng)城，事實(shí)上，他們公布的消息，只是這兩座城市失聯(lián)而已，去往白靈城的人大多與這些失聯(lián)相關(guān)。

　　明明！還有希望的！他們不是也不知道白靈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是嗎？

　　凄涼的月色下，我的身邊是一對夫妻，他們的樣子幾近崩潰，我問了他們，他們也是清風(fēng)城的人，封城速度很快，他們顯得有些蓬頭垢面。

　　“我家那小子跟著一群同齡人到白靈山去逛了，今天晚上我們找了他們很久，都沒有找到?！蹦莻€男人有些悲傷，他很深的黑眼圈，眼袋很大。

　　他看著手上的東西對我說:“我相信他們還活著。他們一定會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已經(jīng)買好了他們要吃的龍芽糖！他們一定逛累了，要回來歇息的?！?p>　　龍芽糖在他的手上被緊緊撰著。我知道他的心情很沉重，但是他依然對著我這個的陌生人微笑，那種慘淡的微笑，讓我的心不停的發(fā)顫。

　　“白靈山一向是安全的，這一次，怎么會這樣……”他的妻子已經(jīng)哭花了妝容，我沒有辦法去看她，她的傷心，和這里很多人都一樣。包括我。

　　身為父母。聽到噩耗。大多是心死。

　　“哎……”我已經(jīng)沒法說出安慰的話，我知道，安慰的話已經(jīng)毫無作用。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我是男人，不能抱著這里的任何人哭泣。

　　我無力的嘆息讓這種哭聲越來越在腦子里打轉(zhuǎn)的厲害。

　　“我的楚兒……”那人的妻子此刻哀嚎了一句，很多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這樣的哀嚎聲，在這間大廳里此起彼伏，扣住人的耳膜。

　　我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你不在這里等消息了嗎？”那個男人疲憊的看著我。

　　“嗯……我想要獨(dú)自一個人去白靈城看一看?！蔽一卮鹚瑳]有回頭。

　　“……”他的腳伸出來，又放在了原地，他抱著自己哭的不成人樣的妻子，有些話難再說出口來。他沒有再看我，而起輕輕拍著她妻子的背。

　　守在門口的衛(wèi)兵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我離開，那里站著一排的正法司人員封鎖了道路。就連天空也派兵駐守了。

　　我不知道白靈山發(fā)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孩子在白靈城，我不會去想象他遇到了什么危險，但是我不會忌憚以最壞的打算去尋找他。

　　帝國在這個時候，做的近乎于絕情。還有多少消息，不愿意讓我們知道？如果沒有相關(guān)的人前往白靈城，恐怕，很難知道，這樣子的一件事情吧。

　　這對于身為父母的我們，迫切的關(guān)心自家孩子的我們……這樣子做，只能說絕情的讓人憤怒。

　　我試圖的躲過他們的戰(zhàn)崗，前往在月色下發(fā)著白光的白靈城。

　　正法司層層封鎖這個位置，不讓人接近。

　　我試圖繞過去，卻出現(xiàn)了連綿的正法司人員，他們也是接命令辦事，我不應(yīng)該去怪他們，我怪我自己，沒有好好保護(hù)自己的孩子。我繼續(xù)往前走，自然是如此，正法司的人員幾乎已經(jīng)完全封鎖了清風(fēng)城和白靈城。

　　一位正法司的人員發(fā)現(xiàn)了我，我只好停下，他來到我的身邊，并沒有直接和我說話，而是給我了一根煙。

　　他的年紀(jì)有些大，臉上滿是滄桑。

　　我搖搖頭，他把煙盒放進(jìn)兜里，用手上的火點(diǎn)了起來。

　　煙幕繚繞，在月色下冉冉升起。

　　“你的兒子在白靈城？”

　　我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回答。

　　“我的兒子也在白靈城……”他這樣說道。

　　我有些驚訝，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也是正法司的一員，這是他從小的愿望，也算是實(shí)現(xiàn)了，進(jìn)了白靈山的正法司，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風(fēng)光?！彼鲁隽藷?，徐徐升起的煙在他的臉上，讓我看不到他的臉和表情。他的聲音沒有起伏，但是很像是帶著些驕傲。

　　“在白靈祭這樣的重大的日子里，他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彼稚钗艘豢跓?，呼的，煙從兩個鼻孔很快出來。

　　“我很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封鎖白靈城讓我很不安?！蔽铱粗冻鰜淼纳n老的臉，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一定很嚴(yán)肅。

　　“是啊，白靈城封鎖了，我的孩子也在里面，我們的心情應(yīng)該是一樣的?！彼麃G掉了煙踩在了腳下?lián)錅纭?p>　　“我只是想去尋找，我的孩子?！蔽冶拔⒌南袷且粭l狗，有些哽咽，只不過我的眼睛干澀，沒有眼淚。

　　“白靈城陷入了危機(jī)之中，你這樣子去，只是會白白丟了性命?！彼麤]有看我，而是看著那個被踩扁的煙頭。

　　“你不擔(dān)心你的兒子嗎？”

　　“如果，我擔(dān)心他，就不會讓他一個人到白靈山進(jìn)正法司工作。”他看向我，蒼老的眼睛里滿是混濁的東西，讓我沒有辦法看清他的眼睛。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做好他自己的工作。想必你也是這樣?！彼辉倏次?，而是看著月亮。

　　“……”我沒有說話，而是和我一起看著月亮。

　　我相信我的孩子可以保護(hù)自己，就像我讓他一個人去參加白靈祭一樣。

　　月亮很圓很亮。

　　“嗯……我相信著他，等他回來。”